上清若有所思,“你夢見他?好奇怪。”

    “有什麽不妥?”鍾澤想起那一幕,還是禁不住一身冷汗。

    “我也有點疑問。”上清直了身子,轉過臉來對鍾澤說,“小忘,我們悄悄地去看看七月。”

    “現在?”鍾澤有點莫名其妙,現在是半夜哦。

    上清指著床邊的那堵牆,牆的對麵是七月的房間。鍾澤鬱悶道:“隔著一堵牆,怎麽看啊?”

    而上清隻是緊緊盯著牆,鍾澤奇怪的是,麵前的牆突然透明化,她竟然看得到牆裏麵的動靜。

    七月的那個房間拉著厚實的窗簾,將窗戶遮得密不透風,仿佛將這裏隔絕成另外一個世界。昏暗的燭光使這間原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間變得陌生起來,似乎在這房間裏多了一些本不該屬於這裏的東西。

    七月一個人蜷縮著坐在床上,抑製不住地顫抖著,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將頭深深地埋下,顧不得淩亂的頭發垂在眼前,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不停地搜索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隨即,他的眼珠死死地訂著對麵的鏡子,瞳孔收縮成細刺……

    “走開!!——”七月抓起身邊的一隻未點燃的燭台,奮力向鏡子投去,隻聽見“啪”的一聲,鏡子應聲而碎,大麵積皴裂的鏡麵如同一張很大的蜘蛛網……

    顯然鍾澤和上清並沒有看見鏡子有什麽異常,想著七月詭異的行動,鍾澤問:“他怎麽了?”

    上清眉頭緊鎖,低語:“他在夢遊……”

    夢遊?!又是夢遊?鍾澤心驚膽戰,忍不住又問:“上清,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上清猛地撲倒鍾澤,意識傳道:“大家都中邪了……”

    “啊?”鍾澤沒有反應過來,她還沒開口說話。

    “聽著,小忘,你要裝做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還有,我們這幾天不能睡了……”

    ※

    清晨。

    七月還沒有下樓,意外地,且平時在飯桌上,大家都是很沉默的,今天破天荒地,上清邊吃邊講著以前以前的一些事跡,十月是很認真聽的樣子,時不時發出疑問,吹得起勁,七月突然進了餐廳。

    “七月,早上好!”鍾澤見到麵色蒼白的七月,隨口打了聲招唿。七月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看那樣子似是昨晚沒睡好。

    上清的話被打斷了,但是他微笑著對七月點了點頭,七月才急急地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了下來,這種情況在平常不過了,可是讓鍾澤感到略略疑惑的是:七月的臉上,似乎有著過分的如釋重負的表情,就好像——逃過了一次嚴峻的考驗。

    而七月今天還是一句話都不說,上清微笑地看著他許久,他似乎也沒有發現,十月突然親熱地眨眼,隻是用叉子插著自己碟子裏的食物,隨口說了一句:“七月,你昨天沒有睡好嗎?”

    鍾澤無意間瞥了身旁七月一眼,卻吃了一驚,剛才還無比輕鬆的七月,此刻卻緊張得如臨大敵一般:雙手死死地抓著桌角,關節處都已經發白,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麵前的食物,緊咬著嘴唇,好像十月嘴裏說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一件會傷害到他的兇器。

    他怎麽了?

    “七月?”鍾澤疑惑地提醒到。

    一大顆汗珠從七月的臉頰上流下來,他的嘴唇顫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迴連上清也覺得奇怪了,“七月?你怎麽了?”

    七月此時雖然說不出話,卻是把手伸出來擺了擺,似乎是表示他不想說話,又好像是表明他沒事。

    “拜托你有點反應嘛,我還以為你撞邪了。”十月有點莫名其妙,繼續吃早飯。

    “嗯。”終於有一個字從七月嘴裏冒了出來。好像剛才那個字耗盡了他全部的體力一般,他一答腔,馬上無力地耷拉著腦袋悶頭吃早飯。

    他究竟在害怕什麽?

    說實話,被七月這麽一弄,這局飯就開始沉悶起來。上清似乎發現氣氛不對,放下餐具,看著七月,看樣子是有話要說,但是卻一直沒有講,就隻是直勾勾地盯著七月。

    七月不明所以的抬頭,一對上上清的目光,大家都注意到剛剛恢複平靜的七月又仿佛墮入了深淵一般,臉上是絕望、緊張和怨恨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感情,沉默了許久,七月竟發抖起來。

    上清嘴裏的前音剛剛出口,鍾澤就猛拍了一下七月的肩頭。“喂!”

    七月一驚,下意識的扭頭看向鍾澤,而此時,上清的話也剛剛落音。“七月!”

    這個時候的七月,則是很幹脆地迴了一句:“什麽事?”

    上清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輕笑了一下,七月也像被人窺破了秘密似地霎時間蒼白的臉上印出一抹紅霞。

    吃過了早飯,十月像以往一樣去招唿生意,另外三個人就是在家吃閑飯的,鍾澤收拾了一下餐桌,留了個單獨的空間給七月和上清。

    七月不敢看上清,眼神遊移不定,七月冷不丁冒了一句話:“對,對不起。”七月有點頹然,抖抖索索地勉強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身子又搖晃起來,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為什麽道歉?”上清看看七月那張慘白的臉,歎了一口氣,走到七月的身邊坐下。兩個人沉默地坐著……“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瘋了?”良久,七月開口了。

    “哦,什麽?”

    七月從桌上拿起水瓶,給自己倒了杯白水。“你一定覺得我不正常。”

    “你為什麽這麽想?”

    “要不你們剛才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呃,那好吧。”上清有點哭笑不得。

    七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我最近感覺怪怪的……”

    上清笑笑,七月滿懷期待地看了上清半天,好像在等著上清說點什麽安慰的話,可是上清沉默了好一會,突然抬起頭問:“你究竟在害怕什麽?”

    七月張大著嘴,目瞪口呆地看著上清,那目光就像在問:我還沒說,你怎麽就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不然我也不會讓小忘在我叫你名字的時候推你一下。”

    一個人,在對某種事物感到恐懼的時候,會對這種事物表現出超乎其他人的敏感,這個時候,如果注意力突然被打斷,就會瞬間讓他忘記對這個事物的恐懼感,不過也就這瞬間而已。

    “你怕我們叫你的名字……”上清既然知道七月恐懼,也就自覺的沒有唿喚他的名字。

    七月的表情從驚訝轉為頹唐,他低下頭來,不說話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麽害怕呢。”上清盯著七月好半天,有點漫不經心地望著他。

    “我,”七月再抬頭時,那眼神中漸漸多了一些東西。“確實有點怕你們叫我名字。”

    “為什麽?”

    七月語氣有點虛弱:“我也不知道。”

    上清換上安慰的眼神,嘴裏卻冒出一句話:“因為這個名字原本就不是你名字…”

    “…”

    見七月忽然沉默了,上清表示理解,“別大驚小怪的了,雖然以前這名字不是你的,而現在它屬於你。”

    “你知道了多少?我記得還在村莊的時候,他們每天都這麽叫我,我其實也很害怕,隻是克製住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來到這裏以後,我越來越不能忍受……”七月用顫抖的手拿起水杯,猛地喝了一口,隨後又被嗆住一樣地咳嗽起來。

    上清拍了拍他的後背,隨即說了一句,“去看看醫生。”

    七月猶豫了一下,轉頭問:“你覺得我瘋了?”

    “不,是你想太多了。”上清又是一笑,站起身來。

    “是麽?”七月半信半疑地看著上清,不過此時的他已經輕鬆多了。“那你有什麽害怕的事情嗎?”

    害怕?恐懼?上清真的知道什麽叫恐懼嗎?

    上清沒有迴答這個問題,他看了看牆上那古舊的掛鍾,“你今天跟我們去拜訪一位故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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