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楊戩隨敖順進入龍宮,席上已經坐了兩個人,一個正是剛才出現在花園中的青衣公子,另一個年紀尚幼。

    敖順介紹說:“這是我兩個孩兒,長子敖因,次子敖曆。”著青衣的傲因站起來,不卑不亢地施禮,“見過真君大人。”敖曆也學著哥哥施禮,但表情非常緊張。

    楊戩不由多看了一眼傲因,北海居然有這麽一位fengliu倜儻的長公子!“龍王,東海四公主既是貴客,怎麽不在席間?”楊戩無暇與他們多敘,直奔主題。

    傲因道:“妹妹說去拿禮物過來,還要換件衣裳,一會就到。”說著,起身倒了一杯酒端給楊戩,“久仰真君威名,今日一見,甚覺榮幸。我這裏先敬真君一杯,萬勿推辭。”

    兩人目光交接,傲因態度恭敬,神色平靜,波瀾不驚,楊戩不動聲色地接過酒杯。這時,他發現傲因的眼神有一絲鬆懈,原來,剛才他還是緊張的。那麽,過度平靜反而是過度用心所致。

    楊戩的酒還沒有到zui邊,敖順突然拿起果盤裏的一個桃子塞到楊戩手邊,“我這裏的仙桃雖然比不上王母娘娘的蟠桃,但味道也很不錯,真君大人您嚐嚐。”楊戩用另一隻手接過桃子,拿在手中把wan,自己又不是孫猴子,老龍王為何請自己吃桃子,桃子……

    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桌子下麵,突然看到敖曆的shuang腿在瑟瑟發抖,而敖順的雙腳也緊張地交疊在一起。他看向傲因,唯有他麵含微笑,正等著自己幹杯。

    楊戩與傲因碰了碰酒杯,淡淡地笑了,“酒是好酒,桃也是好桃,可惜喝了這杯酒,就吃不下這個桃子了。所以,長公子,我還是聰明一點,先吃桃子吧。桃者,逃也。逃命為上。”他話音剛落,身子已彈射而起,銀光一閃,手中的墨扇已變作一丈餘的三尖兩刃刀……

    “轟”地一聲響,龍宮大殿突然坍塌下來,分崩離析中,無數瓦礫碎片如雨四散。卻見一團白色的光影,像一股旋轉的疾風,在碎片中逆勢而上,穿過正在掉落的穹頂,躍入水波之中。

    光影漸漸停止了旋轉,顯出楊戩的身形。與此同時,一道青色的幽光亦從廢墟中穿出,幽光一收,正是傲因公子手執長劍,青衣翩然,厲聲喝道:“楊戩休走,你有命逃得出我的天羅地網麽!”

    楊戩道:“我與你何冤何仇,你要設下鴻門宴?”

    傲因劍指他的三尖刀,冷笑道:“真君好健忘,黃河上一刀之仇今日自當奉還。”

    “原來你就是那條妖龍!”楊戩心下恍然,刀尖一轉,淩厲的殺氣已凝聚其中,“你把敖紅怎麽樣了?”

    “哈哈哈,”傲因大笑道:“紅兒是我寶貝妹妹,我怎麽舍得虐待她呢?你剛才在花園裏沒有看到她嗎?”

    楊戩怒道:“花園之中,定是你設下的幻相。龍王父子,亦是受你脅迫。敖紅人在哪裏?”

    傲因也不答話,長劍劈開水波,劍氣化作一道綠光向楊戩襲來。楊戩一振長刀,銀芒四射,迎向襲來的綠光。

    綠色與銀芒頓時交織在一起,綠色不斷侵襲到銀芒之中,銀芒卻像海綿吸水一樣不斷將綠色吸附。綠色慢慢越來越淡,而銀芒卻越聚越多,傲因的長劍開始微微抖動,額頭滲出了汗珠,他一咬牙,撤迴了法力,突然向深海遁去。

    楊戩豈容他逃走,一縱身向海底追去。忽然,楊戩的眼前出現了一團濃霧,傲因的身影被這團濃霧遮擋不見了,他正欲揮刀擊散這團霧氣,濃霧卻又自己散開了,然而霧散之後,卻多了一個透明的櫃子,漂浮在水中。櫃子底部側臥著一個棕紅色頭發的女郎,緊閉著雙眼,麵色蒼白。

    紅兒?楊戩暗暗驚唿。他慢慢靠近櫃子,悄悄張開天眼,天眼之中,女郎正在發生變化,身體頭發都一一化去,真身竟是一條盤著的青蛇!

    楊戩不由怒從心頭起,一刀劈下,隻聽一聲尖叫,青蛇和那櫃子一起斷做兩截,血融到海水裏,像墨汁一樣黑。

    驀地從海底響起一聲沉悶的吼聲,“你敢殺我的靈蛇!”海水竟被這聲波激蕩起來,汩汩的水紋中匯集了不可阻擋的力量,向楊戩四周包抄而來。

    楊戩急忙運起護體真氣,他的身邊形成了一個圓,水波被阻擋在圓周之外。但水波的力量之強,卻出乎他的意料。三界之內,竟然還有這樣強悍的對手?人未現身,透過水波傳遞的法力就足以摧枯拉朽。

    楊戩凝住心神,九轉玄功將這個圓牢牢地封住,而水波也並沒有怯意,似乎很有耐心地在圓外尋找著突破口。

    對手終於現身了,楊戩看到昏暗的水波中一個披著大紅袍的怪人,手腳似乎都縮在袍內,一張幹癟瘦削的臉上最明顯的就是兩個銅鈴一般突出的眼球。“你是何人?”楊戩喝道。

    怪人嘎嘎一笑,“ru臭未幹的小子,竟然能擋住我這一擊,看來玉帝老兒找你去當司法天神,倒沒找錯人!你殺我靈蛇、傷我徒兒,今日就賠了這條命吧。”

    楊戩冷笑道:“原來傲因是你的徒弟,怪不得好好的北海成了妖孽之地。”

    “你敢罵我妖孽?”怪人的臉扭曲起來,厲聲叫道:“你禺疆爺爺是萬年的海神,若不是中了玉帝的暗算,將我鎖在北海,三界輪得到你們這些小輩說話麽?”

    禺疆?楊戩腦子轉了轉,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便道:“你既被玉帝鎖在海底,怎麽跑出來了?”

    禺疆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外甥呢。”

    楊戩這迴真的吃驚了,感謝沉香?

    禺疆冷冷地看著楊戩,“玉帝用天規化作鎖鏈鎖住我,他還用同樣的方法鎖住過他思凡的妹妹。你是瑤姬的兒子,當年你劈開桃山,卻劈不開你母親身上的鎖鏈,你想必知道天規的厲害。可是我的運氣比你母親好,我等到了天規廢除的那一天。所以我說,我應該感謝你外甥劈開了華山,否則哪能廢除那該死的天規呢?”

    原來是這樣,楊戩心中一寒,母親被鎖在石台,被十大金烏曬死的情景又出現在眼前,想不到自己修改天規,母親未能活到這一天,倒便宜了這個邪神。

    他竭力克製自己,放緩了語氣道:“我不清楚你與玉帝的恩怨,但你既是上古海神,有幸脫困,為何不做下善事,造福三界,反教你徒兒與河伯勾結,為禍人間?”

    禺疆怒道:“住口!輪不到你這小輩來教訓我!玉帝欠我的,三界欠我的,統統都要還!”

    楊戩咬牙道:“這麽說,這樁閑事我是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了。敖紅在哪裏?你放了她,衝我來。”

    禺疆不屑地晃了晃腦袋,“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楊戩大喝一聲,三尖兩刃刀突然先發製人,刺破水波,直逼禺疆。禺疆五指如鉤,竟劈麵直直地朝刀刃抓去,然而他太輕敵了,三尖刀不僅力有萬鈞,更疾如閃電,他不僅沒有擋住,反而被震得連退三步。

    禺疆被徹底激怒了,他怒吼一聲,顯出了鳥頭魚身的本相。八隻長足從八個方向朝楊戩纏過來,一時間,整個大海都被攪得翻騰震動起來。楊戩穩住身形,在令人眼花繚亂的八足圍攻中騰挪抵擋。

    漸漸地,楊戩感到自己力有不逮,那八足卻像有無窮無盡的源頭活水,力量不減,chanrao更緊。這在他千年征伐中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難纏的對手。他不敢大意,情知久戰下去自己必落下風。

    當禺疆的一足再次攻到近前時,他有意賣個破綻,禺疆乘勢襲向他的麵門,隻見他額間陡然金光一閃,那吸盤一樣的長足竟被天眼射出的金光擊穿,一股腥鹹的血柱噴射出來。禺疆這一痛可了得,狂叫一聲,八隻長足一齊縮了迴去。

    楊戩一看脫身的機會來了,提起真氣,迅速向海麵抽離。

    這邊禺疆吃痛狂唿,身子在海水中翻滾,血流如泉湧。似乎這苦鹹的海水更使他的痛楚加劇,他不顧一切地將全身的法力擊向大海,身子向海麵衝去。

    楊戩隻聽得耳邊山崩地裂般的轟鳴,一股強大的水柱擊中了他的後背,他忍住劇痛用三尖刀劈開海水,躍離了海麵。

    他最後的視線裏隻看到這股水柱亦衝出了海麵,直上雲霄。水柱裏有個模糊的影子,似乎就是禺疆,跌跌撞撞地穿出水柱,向前方飛去……他不記得自己還堅持了多久,忽覺眼前一黑,再也無力飛行,直向地麵墜去。

    而那股衝天的水柱驚動了正在上朝的淩霄寶殿,眾仙麵麵相覷,不知凡間發生了何事。玉帝急令天兵查看,不一會兒,天兵迴報說:“水柱來自北海,目擊北海海水震動,波濤洶湧,似乎發生過激烈的打鬥。”

    玉帝麵有慍色,“李靖何在?”

    “臣在。”

    “責爾速去北海拘龍王敖順上天問話!”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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