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麽喜歡捉弄人,當你迫切的希望找到一樣東西時,你便是挖地三尺也會找不到半絲蹤跡。


    可當你慢慢接受現實的時候,那東西自己便會突然冒出來,而且是一種送上門的姿勢。


    就像是如今的趙檀兒,她萬萬沒能料到,在半道上栽她一程,甚至救她一命的人便是翰林掌院的子女。


    而此時,她正被對方二人安置在了府中,甚至隻需她願意,她晚上便能見到她的沈郞,一並問個清楚。


    沒錯,她離開家鄉,不惜跋山涉水的目的便是為此。


    可是,如今的趙檀兒已經不像來時那麽堅定了。


    她可以感覺的出,救她的姐弟倆都心善之人,而從那郭懷玉的描述中,她聽得出,對方與沈郞十分恩愛。


    就像是沈郞與她相愛時,那麽你情我濃。


    趙檀兒呆呆的靠在床沿,仿佛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來尋找這麽一個答案了!


    但凡這掌院的子女潑辣一些,刻薄一些,她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向沈郞問個清楚,可如今,她卻是有些做不出來了。


    因為她一旦將事情揭開,她敢肯定,整個掌院府都會被鬧的雞飛狗跳,甚至包括沈郞的名譽都會一敗塗地。


    一敗塗地,還真是好笑的詞匯!


    茅堅石雖然不能言語,但是他對趙檀兒的想法一清二楚,仿佛便是從自己腦中冒出來的一般清晰。


    一個可悲的時代,造就了這些女子如此屈從的思想。


    都到這種關頭了,對方想的居然不是報複,還去關心姓沈的負心漢,光是想想他都替趙檀兒覺得可悲!


    被偏愛的人,有恃無恐的坐著天地不容的事,而真正受到創傷的,寧願自己舔舐傷口,也不敢將真相暴露在大眾的視野當中。


    雖說前世社會中衍生了不少普信女,但相較之下,茅堅石還是更認可前世的觀念,至少他那個時代的女生更敢愛敢恨。


    就像上上謙事件,牙簽事件,時間管理事件,讓他愉快吃瓜的同時,還能相信因果報應!


    “姐,她還是不願吃東西?”這時,門外再度傳來了這對姐弟的聲音。


    “哎,許是被負心人傷得深了,她已經呆坐了好半天了!”


    兄妹倆的聲音極小,但茅堅石卻依然聽得一清二楚,雖然他被禁錮在了別人的身體裏麵,五官感知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小弟,到是你,今天是怎麽了,我還是頭一次見你這麽關心過其他的女子……嗚嗚!”


    郭懷玉話還沒說完,就被郭淮捂住了嘴,這般激烈的反應更像是不打自招。


    “隻是從你那聽了此女的身世,覺得她可憐罷了,你莫要胡說!”


    郭淮不斷給著對方眼神,生怕對方的口中再是蹦出荒唐的話來。


    郭懷玉翻了翻白眼,很快推開了對方的手掌,不過她還是規勸道:“雖然姐姐並不在意外人的家世,可父親大人絕對是不會同意的,你斷斷不可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念想!”


    在大胤國,對於門當戶的觀念對極其重視,就像是位高權重的郭掌院,若是有人想與之攀親,對方必然也是朝廷重臣,再差也是富甲一方的商賈之家。


    若是對後輩的仕途,亦或是家族毫無貢獻,毫無疑問,是不會受到支持的!


    官場如戰場一旦你從位置下來了,你的班子就會重新被洗牌,而若是沒有一個好的接替者,亦或是盟友的支持,那麽你的家族包括你自身,都將會永久的退出這個舞台。


    若是被傳出去,堂堂翰林掌院的嫡長子取了一名貧婦,又是有著自己情感糾紛的人,定然會令天下人嗤笑。


    讀書人,極好聲譽,輕易不會做出如此自毀前程的選擇!


    原本,郭淮的心中並沒有這般想法,可是被其姐姐一激,心中反倒是生出了一絲逆反心理,反駁道:“祖父當年也不是一階農夫?祖母也不過是織席販履的婦人,還不是祖父奮發圖強,一步步成長為太皇陛下的首輔重臣,他可曾在榮華富貴後,拋棄了祖母,明明是自己無能,卻將失敗歸咎於女子的身上,這本身就是無能的表現!”


    “說得好!郭總旗,你從軍已有一十三年,可曾光耀門楣,成為一國統帥?”


    突然間,一道冷喝聲突然從二人的背後傳了過來,冷不丁的讓得這對姐弟顫了顫。


    二人迴頭一看,來人不是當朝翰林掌院郭東升,又能是何人。


    “爹爹!”


    “父親!”


    前者撒嬌似的吐了吐舌頭,而後者則是悶哼著勉強叫了一聲。


    在軍隊中,總旗是掌管五六十人的小頭目,不過是小小七品官。


    雖說與會試三甲的榜眼、探花品級相同,但前者需要在陣前廝殺,或許一場戰役之後就沒了命,而後者卻能夠高坐樓閣,指點江山,雖手無縛雞之力,卻能以筆代劍,洋洋灑灑一篇文章,或許就能要了前者的命。


    兩者之間的差別,顯而易見!


    大胤的確崇尚武風,但在未超脫世俗的力量前,筆墨殺傷性往往比拳腳更強。


    特別是在一些高官權臣手中,甚至能夠決定千人將士的去留。


    並且,建立一個國家,守衛一個國家,武力是不可或缺的,但要推進一個國家的文明以及章法,這些文官更是取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長子從軍,動輒便是三五年一歸返,即便看出對方極不服氣,但郭東升還是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郭東升像是隨意的問道:“聽管家說,你們帶迴了一女子?”


    而這時,一名容貌俊秀的青年緩步而來,他似乎也是聽到了動靜,嗔怪道:“懷玉就是太心善了,不相識的人也敢帶迴家,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反倒是郭東升,像是早已習慣了似的問道:“如何,這一次你又待留人在府中多少日麽?”


    郭懷玉也是被二人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遂而將女子的遭遇於二人說了一遍。


    郭東升是過來人了,故而通篇聽下來,哪怕略有觸動,依舊表現得古井無波,隻是應和著點了點頭。


    可這位俊秀的青年,卻是從慢慢的不忿,繼而轉為略微的不自然。


    以至於,末了有些疑神疑鬼的問道:“你可知此女來自何地?”


    郭懷玉則是搖頭道:“她似是不願細說,哎……也不知是何等負心男子,竟是將如此癡情人棄之不顧!”


    “哼,若是叫我遇到這種負心薄幸的人渣,看我不一刀剮了他!”


    一旁的郭淮麵含煞氣,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


    聽得對方的話,俊秀男子的臉皮不自禁的抽了抽,問道:“負心漢?這女子難道已經找到他情郎了?”


    郭懷玉權當對方是八卦,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應是如此,她在來的路上原本還是為了來尋他情郎,可再是遇到她,已經判若兩人!”


    “那……還真是可憐呐!”俊秀男子語氣頓了頓,暗暗鬆了口氣。


    “夫人,你趕了幾日的路,也應當累了,迴房早些休息吧!”


    情況了解的差不多了,幾人便不打算在多言,而俊秀男子則是一臉關心的說道。


    女子麵色一紅,有些羞怯的擺了擺手:“奴家整天坐馬車裏,又豈會累著,到時沈郞你明日還要上朝,該早些休息才是!”


    看到妻子風情萬種的模樣,沈良也是心頭微熱,先行迴了房間。


    等到這二人離開,留下的郭東升父子倆,大眼瞪小眼,自討沒趣的離開了。


    當他們是死人?居然公然約火包!


    而他們並不知道的是,房內的女子隔著門房,已經靠了許久。


    直到他們離開,方才整個人癱軟了下來:“沈郎,為什麽……”


    同一時間,茅堅石發現自己的意識再度模糊了起來,仿佛整個人都即將消失在這片天地間,開始渾渾噩噩。


    “唿,唿,唿!!!”


    雜貨堆間,一道身體猛然從布滿灰塵的雜物上爬起身來,而他額頭不斷冒著冷汗,整個人就像是在水中浸泡過似的。


    “迴來了?到底是怎麽迴事,剛才的是夢,還是……”


    重新醒來的茅堅石,恍如隔世,一時間對現實與夢幻產生了遲疑,直到他的目光再度停留在一方樸實無華的鏡麵之上,緩緩將之拿了起來。


    這一次,鏡麵沒有再度閃現什麽長發蓋臉的女子,同樣也沒有散發出強光,映現出來的,僅是茅堅石有些女性化的麵孔。


    望著鏡麵內模樣,茅堅石不由皺起了眉頭道:“怎麽迴事,我記得在那女子的體內明明已經經過了十五日之多,為何子母血麵饅的效果還未解除?還是說,真的隻是一場夢?”


    子母血麵饅的效果隻有半柱香的時間,而一旦時間過去,便會恢複原來的狀態。


    這分明與茅堅石所知曉的時間產生了極大的衝突!


    如果現實時間真的才過了不到二十分鍾,那這鏡子就真的有些了不起了,這時間的流速簡直神了!


    就在茅堅石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他手中的鏡子,其鏡麵上居然浮現出了血色的字樣:“找到她!”


    要不是茅堅石已經見識過了寧王那種陣仗,定會驚得直接鬆開鏡子。


    他反複吸了幾口氣,待得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逐漸消失,嚐試著反問道:“找到誰?”


    鏡麵上很快便再是出現了字樣:“另一半的我!”


    另一半?


    難道是這麵鏡子不完整?


    等等,或許並不是鏡子不完整,而是鏡子內儲存的記憶,不完整!


    因為茅堅石能夠感覺得出,那個女子身上發生的事情顯然還未結束,鏡子似乎想讓自己看到的東西遠遠還不止這麽多。


    “你……是趙檀兒?”


    茅堅石突然靈光一閃,似是想到了什麽,試探道。


    隨著話語落下,茅堅石手中的鏡子突然快速顫抖了起來,好像對於這個名字有著極為特殊的感應。


    而好一段時間過去,鏡子終於再度有了迴複:“你隻有十五天的時間,不然,你便會死去!!!”


    茅堅石大驚,這一下他終於冷靜不了了,不禁沉聲道:“你什麽意思,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麽!”


    鏡子似乎還想迴答,可這一次鏡麵在浮現了一半的字後,便隱匿了下來,而茅堅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著變化。


    首先是圓潤的胸脯開始縮水,緊接著便是有些內八的雙腿再是筆直了起來,而鏡麵中的臉蛋,不再是濃妝豔抹,已經恢複了他原本的模樣。


    “靈魂在……”


    看著緩緩消失的字眼,茅堅石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他趕忙運轉《玄陰正丹》的命魂篇,緊接著麵色便陰沉了下去。


    他發現,自己靈竅內的人魂居然變得殘缺了。


    人有天、地、人三魂,而人魂也稱陰神,陰神者一念清靈,魂識未散,如夢如影,其類乎鬼。


    修煉者突破明竅時,會開辟靈竅,而能夠溝通鬼神,看到鬼魂的,便是因為這三魂之中的人魂。


    “該死的,它拘了我的人魂!”


    這一刻,茅堅石終於明白對方指的十五天是什麽意思了。


    普通人,一旦人魂離體,若是三日內不迴歸,就會直接死亡,因為他們的魂魄無法在現實中待太久,不然便會自動消散。


    而修士一旦開辟靈竅,便可在靈竅中蘊養命魂,使其不斷壯大,以茅堅石如今的靈魂強度,即便丟失人魂,也能多撐幾天,鏡子所提及的十五天或許正好是他人魂消散的期限。


    “可惡,如今人魂被拘,我就算是遇到怨靈一類的東西,也會看得著而摸不得,森羅殿的這一次任務,顯然是涉及到了這種力量的存在,難道放棄任務?”


    問題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發生在這種時候,茅堅石整個人的心態都有些崩了。


    修士之所以能夠溝通鬼神,靠的便是命魂之中的人魂,此魂若是不在,一般修士甚至連怨靈靠近都無法察覺。


    而如今,茅堅石或許可以憑借‘見錢眼開’的第二重狀態看到怨靈的存在,可若是沒有人魂附著於武器之上,他必然也隻能看得,卻不能碰得!


    一旦有怨靈出現,他會與普通人一般成為待宰的羔羊,試問,這種情況下還怎麽應對此次森羅殿的任務!


    “唿!為今之計,隻有嚐試向淩天渡借用法器了,他說過,但凡是一殿執事都會擁有法器,沒有了人魂,能夠傷到怨靈的也隻有這種辦法了!”


    左右思量之下,茅堅石還是決定繼續執行任務,不過在這之前,就得看淩天渡的態度是否夠誠懇了。


    如若不然,他是絕對不會拿著自己的命去開玩笑的,相比淩天渡急切的希望保下薛梁,他茅堅石就沒有這種負擔了,去留都隨他所願。


    他之所以想接替淩天渡的位置,隻是看中豐登縣的地理位置罷了!


    能苟,能跳,山高皇帝遠,有足夠的空間任其施展!


    “哎,可惜了,要不是淩天渡取走了那亢龍鐧,我或許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不管是亢龍鐧還是淩天渡手中之物,都是屬於森羅殿的東西,除了執事及以上的人員,其他人皆不可擅用,而又因為茅堅石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擊敗了袁不平,故而在戰鬥之後,亢龍鐧就被收了迴去。


    以淩天渡所說,就算是他也對亢龍鐧沒有處置權,唯有上繳總部。


    這讓酷愛舔包的茅堅石十分遺憾,果不其然,如今還得迴頭跟人去借。


    “此鏡,男兒身無法察覺其異狀,看來那趙檀顯然已經是對男人有了陰影,希望接下去我真的能找到那所謂的另一半!”


    隨著茅堅石下定決心,久違的係統任務再度找上了他。


    “係統提示,觸發主線任務,不屈的靈魂——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找出他,你將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


    看來這一次,或許真的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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