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赤‘嗖’一下從池非遲袖子裏躥出來,伸長脖子看著眼前頭皮光亮的老頭,心裏激動雀躍,“哦謔謔……我近距離觀察到組織的on.2了!”


    池非遲:“……”


    非赤真懂得一驚一乍。


    “你也把非赤帶來了啊……”朗姆看到了非赤躥出來,沒有大驚小怪,側頭看著桌上放在托盤裏的酒瓶和酒杯,“我在酒店裏發現了一瓶不錯的威士忌,要是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坐在這裏喝一杯,旁邊冰桶裏有冰塊,應該已經開始融化了。”


    池非遲把帶過來的東西放到桌上,走到旁邊位置坐下,借著昏暗光線,看清了桌上那瓶黑麥威士忌的酒標,“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挑這麽一瓶酒……”


    “那可不能怪我,”朗姆感受到了池非遲的無語,不由笑了笑,伸手拿起池非遲帶過來的東西,“這家酒店裏,大部分酒水和這瓶威士忌放在一起比較,會顯得有點強差人意,而要是購買高價稀少的珍藏酒,又會引人注意,我挑來挑去,最後還是挑中了這瓶酒,如果伱能忽略它給人帶來不快的那些關聯因素,其實也算是一瓶值得品嚐的酒。”


    “你都挑好了,我不嚐嚐似乎有點太可惜了,”池非遲伸手拿過倒扣在托盤上的威士忌杯,用不鏽鋼冰夾從冰桶裏挑出還算完整的冰塊,一塊接一塊放進玻璃杯裏,“那個人上電梯之前,是不是往一樓休息大廳旁邊的垃圾桶裏丟了竊聽器?”


    “被看出來了嗎?他還以為他的小動作不可能被人注意到呢……”朗姆沒有迴避池非遲,動手拆著包裹外層的防水布,不急不緩地沉聲道,“我聽說樓下鬧了一些亂子,怎麽也要弄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這才讓他把竊聽器放到一樓去,我也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見證年輕女偵探解決離奇的幽靈事件……拉克,那是一個有頭腦的女孩子,一個不小心,你想要隱瞞的事情就可能被查出來,而讓我在意的是,偵探身上的正義感會不會讓她在發現你那些事情之後、選擇直接聯係警方,那樣的話,你可能連控製事態的機會都沒有。”


    “年輕人發現戀人做過一些壞事,總是會選擇自己先跟戀人談談,這一點就算是偵探也無法免俗,”池非遲頭也不抬地用冰塊堆滿杯子,“就算是偵探,在感情中也不可能保持絕對的理智,而且偵探對犯罪行為有著較多的接觸,對犯罪行為缺乏恐懼感,如果是普通女孩子發現男友殺人,肯定會覺得戀人陌生又可怕,大概率會直接尋求警方的幫助,但偵探麵對罪犯時卻會充滿自信,反而更容易自己先去找殺人犯男友談話。”


    “這倒是沒錯,過度相信人性和感情,是很多年輕人的通病,越年輕越容易如此,而偵探的膽量算是一種優勢,在某些時候卻也會成為被他人利用的劣勢……”朗姆抬眼看向池非遲半隱在昏暗中的平靜臉龐,“這些話由你說出來,未免太老氣橫秋了,你不也是年輕人嗎?”


    這種年紀輕輕卻說出一通老練言論的違和感,讓他突然想起了前些年的事。


    十一年前,拉克半夜跑到暴力社團的小據點殺人,在準備對那些人下手前,拉克居然還悄無聲息地弄到了槍,潛入的技巧更是無比高明。


    從能力方麵來說,拉克的行為透出了過人的心智和不符年齡的成熟,但從事情本質來說,拉克將沒有惹到自己的人一個個殺死,根本不像是成熟的人會做出來的事,看到他的時候,拉克甚至還想要對車子裏的他開槍,即便他根本沒有做出任何會給人帶來危機感的行為,拉克也依舊對他充滿惡意。


    當時拉克身上有著一種小孩子般的純粹——‘我不高興就鬧,才不想跟誰講道理’。


    拉克精神有問題,出現這種情況其實也不奇怪,精神病人和小孩子一樣有著認知方麵的不足,這兩者作惡時,有可能會意識不到自己在作惡,會更容易做出一些無厘頭卻殘忍到了極點的惡行。


    近一年裏,拉克人格分裂的問題解決了,身上不會再發生人格切換那種割裂感強烈的情況,不過從整體情況來看,拉克認知方麵還是存在問題。


    從以前‘偶爾出問題’,到現在‘持續處於認知有問題’的狀態,看似病情輕了,但他認為實則病情還是變嚴重了。


    至少以前的拉克隻有在第二人格出現時會殺人,現在的拉克卻隨時都能殺人。


    這麽說起來,他在考慮‘拉克會不會被女偵探聯手警察給抓走’的時候,或許也要考慮一下‘拉克發瘋一不小心把戀人弄死’這個可能……


    “我可沒說自己不是年輕人,”池非遲拿過酒瓶,往杯子裏倒上大半杯黑麥威士忌,“隻是總結一下年輕人的特性而已。”


    朗姆拆開了包裹上的防水布,拿出裏麵鼓鼓囊囊的大信封,視線再次迴到池非遲臉上,帶著探究的目光有些銳利,“拉克,你說偵探在感情中也不能保持絕對的理智,那麽你呢?你在感情中能保持理智嗎?”


    “感情和理智處於相對麵,沒人能在感情中保持理智,我想我也不能例外,”池非遲直視著朗姆,過於平靜的雙眼在昏暗中像是幽紫的深淵,語氣也十分平和,“但人生需要一點挑戰,不然生活會變得毫無樂趣可言,朗姆,我想看看這一局我是否能贏。”


    他和越水談戀愛以來,那一位和組織其他人都沒有橫加幹涉,但心裏的擔心肯定會有。


    他不會否認自己有陷入感情漩渦的可能,但他也想告訴朗姆、告訴那一位或者其他人——‘早在入局之前,我就已經知曉其中的風險,但我依舊選擇接受這個挑戰,這是我開的挑戰局,請各位不要隨便幹涉’。


    這是他最真實的動機、想法,現在如實相告。


    如果其他人隨便插手他的個人挑戰局、破壞了他本該從中獲得的樂趣,他可是會生氣的。


    “挑戰嗎……”朗姆覺得池非遲確實病得不輕,也從沒有半句警告的話語裏,聽出了‘隨便幹涉會惹人不高興’的後果,考慮了一下,繼續問道,“這麽說的話,你已經提前考慮過這段戀情可能會給你帶來的危險了,對嗎?如果你輸在了對方的手裏……”


    “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她發現了我做過的事,想和警方聯手抓捕我,但隻要她沒有證據,就不可能把我送進監獄,就算她有一些證據,你覺得她又能拿我怎麽樣?”池非遲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垂眸看向杯子裏浸著冰塊的琥珀色酒液,聲音放得很輕,“怎麽讓日本警方無法定我的罪,我能想到無數個辦法,也有耐心一個個試過去,要是日本警方有辦法把我關進監獄,就讓其他國家也摻和進來好了,同樣的證據,換一個地方可就未必奏效了,就像是那個在國外牽扯進多起殺人事件、迴國卻逍遙法外的家夥一樣,就算我把這一局輸到底,代價也沒到不可承受的地步。”


    朗姆:“……”


    沒錯,這是最壞的事態發展,但結局似乎也不會很壞。


    更何況,他們也不會放任事態發展到那種地步,在那個女偵探有異樣時,拉克一定可以察覺,而就算拉克被欺騙過去了,他們也可以在關鍵時刻進行幹涉。


    即便警方拿到了拉克殺人放火的證據,他們也能想辦法銷毀那些證據!


    唯一的問題是……


    “情緒上呢?”朗姆用手撕開鼓脹信封粘膠的封口,“如果你輸了這一局,就意味著你遭受了戀人的背叛,那種滋味可不好受。”


    “沒錯,”池非遲收起了嘴角的笑意,麵無表情地端起杯子喝酒,“想想就讓人難過。”


    朗姆無語看了看池非遲,低頭把信封裏的東西一件件拿了出來,放到桌上。


    再難過,無非就是變得更加蛇精病或者一蹶不振,對吧?


    即便拉克一蹶不振、每天花組織的錢卻不做事,那一位也不會介意的。


    至於拉克變得更蛇精病……


    也就是他要辛苦一點,可能要像十多年前一樣,經常幫拉克做的一攤麻煩事掃尾。


    而掃尾又不會是他一個人的任務,他掃累了,那一位還可以交給琴酒或者別人。


    要是拉克闖禍太頻繁,還可以考慮把福山誌明弄迴來。


    池非遲喝了一口杯子裏的威士忌,在濃鬱的口感衝擊中,品嚐著酒中絲絲縷縷的木質香,把酒慢慢咽下,肯定了朗姆挑選酒水的眼光,“隻有這家公司出產的威士忌會加長陳釀的時間,讓酒水融進足夠厚重的木質香,又能繼續保留黑麥威士忌比其他威士忌更強勁的口感,確實值得品嚐。”


    朗姆戴上了手套,從信封中拿出半截沾血的舊鑰匙、一疊照片、一封有血跡的信,打開信紙看信,“你喜歡可以多喝兩杯。”


    “我明天一早就得迴東京去,下午有別的行程安排,不能多喝……”池非遲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液,覺得這種酒水越嚐越有赤井秀一血液中的那股濃烈味,看著朗姆在昏暗光線中看信,不貞之罪的爛好人屬性又爆發了,提醒道,“在光線這麽暗的環境裏看信,會對眼睛造成損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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