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合成音沒有遲疑,“看來你也意識到了,在很早之前,你體內就存在另一個人格,出現的契機,或許是受到什麽刺激,你到海德公園去的時候,情緒似乎很不穩定……”


    “唰!”


    火柴亮起的火光,照亮池非遲的手指和臉。


    池非遲點了煙,甩滅火柴之後,把火柴梗放迴火柴盒中,迴想了一下,“那天,我在我母親書桌抽屜裏,發現了拒絕我入學伊頓的迴信。”


    原意識體記憶裏,是有一段自己看到迴絕信後跑出家門、不知怎麽睡著了、醒來就在地鐵站休息室的記憶,大概是因為情緒極度不穩,那段記憶很混亂,路景、路人幾乎沒怎麽捕捉到,但十三年前在英國,也就隻有這一段記憶的時間裏,原意識體能有機會獨自跑到公園裏去。


    這麽說,遇到越水七槻那一次,原意識體早上打過電話給自己便宜老爸老媽,打算說說一年級開學活動的事,結果兩人那邊都是秘書接的,小學生活剛開始,原意識體很希望父母參加第一次家長活動,會覺得受都打擊也不奇怪。


    半夜起來翻牆出門遊蕩那一次,大概能確定,是這具身體十歲左右發生的事,具體年齡無法確定,而原意識體受刺激的時候又比較多,他是無法肯定之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原來如此,”電子合成音道,“你應該也能猜到他的話是什麽意思,我最早發現你身上有這種情況,是在你更小的時候,當時八代財團和真池集團競爭激烈,在你三歲那年,你生病住院,八代延太郎私底下聯係了一個強盜集團,準備夜裏襲擊醫院,而當天傍晚,真池集團員工裏有人製造了一些混亂,你父親臨時離開醫院,隻有你母親在醫院裏陪床,當然,你父親給你們留下了一個保鏢,還有你母親身邊的莉迪亞,不過我的人看到你的時候,病房門口的保鏢倒在地上,你的母親和莉迪亞暈倒在床邊,而你拿著一把染血的剪刀……”


    池非遲叼著煙,沉默。


    好了好了,別說了。


    線索夠了,這個夢境他也想起來了。


    夢裏一睜眼,一個年輕的黑發女人趴倒在他身上,用身體緊緊護著他,害得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他側頭看過那張雙眼緊閉的臉,有些恍惚,隻記得側臉很好看,二次元風……


    他意識到是在夢裏,但莫名其妙變成了小屁孩,想爬出被女人壓住的被窩都難。


    壓在被子上的女人,是兩個男人挪開的,相比起來兩個男人就醜得多了,在夢裏的感覺就是‘畫風粗糙’,其中一人胳膊上還受了傷,捂著右手臂嘰裏咕嚕。


    傷口來源,應該是黑發年輕女人右手裏握著的剪刀。


    他前世做這個夢的時候,也才15歲左右,還沒學過日語,聽不懂兩人嘰裏咕嚕些什麽。


    沒受傷的男人抱起他的時候,臉上有驚訝,現在想想,應該是覺得他不該醒著,至少倒在床上的池加奈、倒在地上的莉迪亞都沒有外傷,可能是被催眠氣體放倒的。


    由於那兩個男人一個捂著受傷的胳膊一臉兇狠、一個一臉獰笑不像好人,再看看趴在被子上的漂亮大美人,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


    那麽小的身體什麽都做不到?不,不,還是可以做點什麽的。


    男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弱點,尤其是在他被抱著往上舉的時候,用最大的力氣一腳蹬過去,就能聽到雞飛蛋碎的聲音。


    永遠別低估小孩子掙紮出來的力氣……


    在一個人慘叫出聲鬆了手,另一個人捂住出血的胳膊一臉懵的時候,他重新落到了被子上,拿到了黑發大美人手裏的剪刀。


    那兩個人應該慶幸,15歲的他很純良無害,沒有殺過人,在夢裏都沒想過殺人,但也應該感到倒黴,因為他在夢裏思路還是很清晰的,夢裏胳膊都有他腰粗的兩個大男人,以小孩子視角看過去,簡直是兩個大怪物,能快速解決的辦法,當然還是攻擊……要害。


    也不怪他,誰讓那時是在夢裏,他多少有點肆無忌憚。


    反正兩個人是疼得直接暈過去了,他又嫌一地的血很刺眼,擔心大美人和地上的外國美人醒過來受到驚嚇,決定清理一下,比如把那兩個人從窗戶丟出去,再擦一擦地板。


    至於人從窗外摔下去會怎麽樣,夢裏他是不會考慮的。


    一個小孩子怎麽把兩個昏迷壯漢丟出去?


    咳,其實還是可以的。


    病房窗外正好就是醫院亮燈的牌子,鐵架的重量很足,足夠把兩個大老爺們帶下去,如果不是站在病床上時,看到了窗外有鐵架子,他還不會想著把人弄出窗外去。


    總之,他是懷著完成任務的心態來做這件事的,利用一下剪刀,把窗簾剪成布條,綁在兩個人身上,一端拉到窗外綁到鐵架上,準備自己爬出窗,站在鐵架上,把最遠的螺絲,用剪刀尖擰鬆。


    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成功,畢竟綁完布條已經累得夠嗆,鐵架固定得肯定很穩,他想利用剪刀尖端去鬆螺絲不太現實,但覺得既然在夢裏,可以嚐試,說不定一想到就行呢。


    最終,他也沒能嚐試在夢裏鬆螺絲能不能行,在他拿著剪刀剛爬到鐵架上時,門被猛然推開,三個戴墨鏡的黑衣大漢正麵跟他對視上,沉默了一下,又整齊劃一地一起轉頭看昏迷在地、身上有血淋淋傷口的兩個男人……


    他是不清楚對方是敵是友,對方的心情可能就有點複雜了。


    空氣中帶著詭異的安靜。


    好在不到片刻,對麵一人轉身出門,一人去查看大美人的情況,另一人走到窗邊來抱他。


    在看到查看情況那個人去探鼻息的舉動,他就估摸著這是自己人,沒怎麽掙紮就任由對方抱迴了病房,隨後意識就模糊了,夢也醒了。


    “那天你爬出窗戶,是不是想把那兩個人丟出窗外去?”電子合成音聽不出心情如何。


    池非遲‘嗯’了一聲,心情微妙。


    那個夢裏,抱他迴病房的那個男人,在走窗前時,側過了身,伸出的手有點顫抖……


    雖然要不是看到另一人查看情況的動作比較溫柔,他可能也會給靠近的人來個雞飛蛋沒,但這種事情他不會承認的,想想都有點疼了。


    這一段在原意識體裏的記憶裏,大概是當時原意識體年紀太小,沒太深的印象,隻是記得自己住了一次醫院,迷迷糊糊就過來了。


    電子合成音:“把人丟下去會很麻煩,雖然不會有人相信那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做的……”


    這不是因為在夢裏,鬧大了可以醒來,不想考慮那麽多嗎?


    池非遲覺得這個話題要略微偏一下,因為他想想都覺得後背發涼,當年在夢裏下手是真的狠,“然後怎麽樣了?我記不清了,在我七八歲的時候,我父親提到過,說八代家的綁架隻是幹擾他的注意力。”


    現在看來,不止是幹擾注意力,或許本來就有一出真正的綁架計劃,隻是被前世的他給攪和了。


    “你暈過去之後,那兩個人和外麵的人都清理掉了,包括病房裏的血跡,”電子合成音道,“雖然他們是強盜團體,但是受了那種傷,還是會驚動不少人。”


    池非遲迴想了一下,“我記得好像看到了八代延三郎,可是那一晚的人裏沒有他……”


    很模糊,但確實有年輕一些的八代延三郎的印象,隻是一眼,他有點分不清是他在夢裏看到的,還是原意識體看到的。


    “在強盜集團行動之前,那個家夥去確認過你的情況,應該是假扮成了醫生,才進了病房被你看到,”電子合成音說著情況,“那晚你母親醒來後,以為隻是一場幹擾,你父親也是這麽認為的,八代延太郎隻以為是自己被那個強盜集團騙了,對方根本沒有行動,至於你……我發現你並不記得那晚的事,一開始我以為是你驚嚇過度,才會做出那種舉動,才會忘記那晚的事,不過結合之後的事來看,那是你的第二人格出現了。”


    “應該還有其他的吧?”


    池非遲感覺頭隱隱作痛。


    迴到之前他想過的一個問題:前世的他到底用他現在的身體做了些什麽?


    看來那一位關注他確實很久了,也關注著池加奈,那一晚去的三個人,一個轉身出去,應該是為了聯係某個人,一個立刻去查看池加奈的情況,一個到窗戶前抱他,可憐的莉迪亞倒在地上無人搭理,說明那三個人接到的命令,很可能隻是‘支援’他們母子。


    那一位到底是……


    “之後幾年,我的人沒有發現你外出現過類似的症狀,一直到你9歲那年,症狀發作得十分頻繁,那一年裏,我所知道的就有3次,”電子合成音道,“5月13日,組織有兩個成員在櫻茗學院附近……”


    “是在監視我嗎?”池非遲打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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