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哥哥,那輛車有什麽問題嗎?”柯南好奇問道。


    他家小夥伴不會無緣無故問這個,那輛車肯定不對勁。


    “那輛車當時沒有減速……不過可能是因為司機酒後駕駛,根本沒有好好看路,”池非遲沒有繼續說下去,頓了頓,“神原先生,我還有一個問題,他是好孩子吧?”


    神原晴仁疑惑,“他?”


    “十二年前的我。”池非遲一字一頓道。


    柯南等人一愣,很快又不覺得奇怪了。


    某人分裂嚴重,用‘他’來形容早時期的自己不奇怪,可能是想表示自己長大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池非遲沒有管其他人,隻是看著愣住的神原晴仁,等一個已經確定的答案。


    八歲前後,是原意識體最鬧騰的時期,大概是突然想掙紮一下,覺得就算是被父母討厭也沒關係,隻要能得到關注就行,所以嚐試用‘調皮搗蛋’來吸引自己父母的關注。


    揪過女孩子的頭發,把人惹哭了,結果自己先內疚得不行,也沒有到‘告家長’這一步。


    發脾氣砸壞家裏的東西,最後池家兩口子隻是讓管家更換家具和電器,跟原意識體不鹹不淡地說一句‘不可以’,再想到砸東西時管家和女傭緊張、慌亂的模樣,原意識體又放棄了這種方式。


    也嚐試過逃課、離家出走,但鬧了好幾次,一次都沒能如願。


    他不知道,如果那個時候搗亂得到迴應,原意識體會不會和之前的小田切敏也一樣,由‘做壞事引起父母關注’,一步步發展為‘父母不爽我就開心’的叛逆心理,但他知道的是,那個時候的原意識體是個很善良的孩子。


    那天管家帶原意識體去拍賣會,隻是收到拍賣會邀請函,做了‘周末活動’的安排。


    原意識體看到《家》那幅畫時,心瞬間被刺痛,很想衝上去毀掉那一幅讓他討厭的畫,但還是忍住了,選擇‘買下再去毀掉’。


    那個八歲的孩子還會善良地考慮到‘畫畫的人說不定會在這裏,在會場裏毀掉畫,會讓畫畫的人不高興或者難過’,這才偷偷溜到後門燒畫。


    一個人默默看著畫被燃燒,想著那些日日夜夜,一個人默默坐在門口、坐在客廳、深夜躺在床上睜大眼睛,等著不可能出現的父母,想著那一次次期待和失望,想著那些無法訴說的思念和滿腔的怨恨……


    然後迴憶被怒吼著衝上前的老者打斷。


    那個頭發全白了的瘦小老人,神色憤怒得像是要吃人,雙手按住他肩膀,一句句質問。


    ‘為什麽要毀了它?你這個討厭的小鬼……不,你就是惡鬼!惡鬼!’


    憤怒中的神原晴仁大概沒有注意到,那個八歲孩子突然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刺進手心。


    那段時間裏,對於那個敏感的孩子來說,‘被人討厭’是最可怕的事。


    ‘因為嫉妒……’


    原意識體試圖讓對方理解,但在老人怔愣的瞬間,他看到了老人眼裏的淚光,突然就愧疚起來。


    ‘你好像很痛苦?’


    眼前老人愣了片刻,深深歎了口氣,像是又蒼老了好幾歲,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原意識體站在後方,在看到有輛車子朝著老人衝過去的一瞬間,抓起地上的木盒甩了出去。


    神原晴仁不會知道,在他被砸進水溝裏時,車子在他身後唿嘯而過,有個孩子站在原地,一直緊張地盯著水溝,一邊愁著自己會不會闖了大禍,一邊擔心那個老人會不會被砸傷了、砸疼了,卻又不敢上前,害怕再被討厭。


    神原晴仁不會知道,那天他從水溝裏爬出來,有個孩子在後方看著他一身狼狽、步履蹣跚的背影一步步走進夜色深處,看了很久,一直看到他消失在街角。


    不是不懂那種感受,那個孩子自己的迴憶珍寶也毀了。


    神原晴仁不會知道,那個孩子以怎樣愧疚的心情,在那段並不愉快的時光裏,迴憶著那幅被燒毀的畫,一點點把新的《家》給畫出來,更不會知道,他攔住原劇情的運轉,一定要把這幅畫讓神原晴仁看到,除了想讓原意識體的心願得以完成之外,心裏又帶著一絲惡意。


    他很難有什麽割肉飼鷹的覺悟,喜歡的就是——我不好,你也別想好,大家一起不好過,而你一定要比我更痛苦!


    他還想問問那輛車是怎麽迴事,沒想到神原晴仁喪失了一部分記憶。


    當年那輛車很奇怪,夜間那條街上的車子不多,一個老人慢吞吞過馬路,開車的人離大老遠就能看到,可他反複查看記憶,發現那輛車並沒有減速的跡象。


    而且在神原晴仁突然質問著跑過來、原意識體轉頭看過去的時候,視線餘角裏捕捉到不遠處的路邊停了一輛車,車子和衝向神原晴仁那輛車很像,而在神原晴仁差點被撞的時候,那輛停在路邊的車早已經不見了。


    他猜測會不會是他家便宜老媽一直讓人注意著他,發現神原晴仁在欺負自家兒子後,小心眼地讓人開車撞飛神原晴仁……


    一邊明知會有傷害、還疏遠自己孩子,一邊又氣不過別人對自己孩子不好、去偏激報複,池加奈確實可以別扭到這種程度。


    當然,那種車子不少見,算是大眾款,司機不減速也可能是因為酒駕,這一切或許隻是巧之又巧的巧合。


    他問神原晴仁這件事,不僅是想確認一下,也是擔心神原晴仁懷疑當年那輛車有問題、懷疑是他身邊的人故意謀殺,要是神原晴仁懷疑,他也得看看有沒有後患、需不需要幫忙清理一下痕跡。


    從這方麵來說,神原晴仁不記得更好,想確認可以直接去問他老媽。


    除去這些,他還想為原意識體問一句——


    那年那個孩子是好孩子吧?


    神原晴仁聽池非遲這麽問,愣了一下,目光複雜地點了點頭,“是,他……是好孩子,那天是我失態了,說了很多過份的話。”


    池非遲站起身,輕聲道,“神原先生,已經過去那麽久,那些歉意的話就不用再說了。”


    他今天進門看到神原晴仁時,神原晴仁避開他目光的一瞬間,神色有著愧疚和不安。


    既然這些年神原晴仁沒忘了那天的事,看起來比原意識體更不好過,那就到此為止。


    而且現在說什麽也晚了。


    那個八歲的孩子已經死了。


    早在他到來之前,原意識體把所有的不愉快吞進肚子,轉化成粗糲的沙石,不斷碾磨心髒,磨出了對外漠不關心的外表,磨出了精疲力盡的心,也早就把那個敏感善良的孩子給磨死了。


    那些話跟他說沒用,他就是個替人打抱不平、自己也有一點不爽的人。


    “啊……”


    毛利小五郎醒了過來,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站在房間裏的一群人,“咦?你們怎麽都在這裏站著?難道我沉睡的時候又破案了?”


    目暮十三一看毛利小五郎這迷糊樣,決定放棄解釋,歎了口氣,突然覺得當今社會不正常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毛利老弟,有空去精神科看看吧。”


    毛利小五郎:“?”


    事件結束,目暮十三帶及川武賴出門,不管怎麽說,警局還是要去一趟的。


    下樓時,池非遲把外套拉鏈拉上,擋住了繃帶,還跟其他人表態不願意事情鬧大。


    在場的人紛紛表示不會跟記者亂說。


    目暮十三、中森銀三剛出大門,就被一群記者圍住了。


    黑羽快鬥故意放慢一步,悄悄看了看一直不懷好意瞄自己的柯南,走到了池非遲身旁,報以和善感慨的笑,“池先生,你小時候真可愛啊,不過沒想到還真的被柯南給說對了……”


    池非遲停步,轉頭看著眼前的高木涉,“柯南?”


    原劇情裏,黑羽快鬥易容成了高木涉,非赤也確認過,這就是快鬥。


    快鬥這小子不忙著跑路,跑過來找他搭話,肯定不安好心。


    “之前及川先生提到,神原先生有一天突然一身狼狽地迴到家,我們在想你們認識會不會就在那一天,而在你迴來之前,神原想替及川先生頂罪、假裝畏罪自殺,當然,我想他也是不敢麵對你吧,”黑羽快鬥裝出一臉感慨地模樣,“我們在勸說他放棄做傻事的時候,柯南就說會不會是你當年不僅燒了畫,還把神原先生踹溝裏去了,才會讓神原先生這麽崩潰,他還安撫神原先生別做傻事,如果實在想不開,可以讓毛利先生把你踹溝裏去……”


    池非遲:“……”


    快鬥當他是傻子嗎?


    有一說一,今天在場的那些人裏,除了他家毛利老師,其他人都不可能說出這種話來,柯南更不可能。


    黑羽快鬥也察覺這麽說有點可疑,頂著高木涉的臉,從容笑了笑,替自己的話打補丁,“我想這大概就是小孩子的天真吧。”


    之前他被這些人弄得心裏怪傷感的,總不能白跑一趟啊,而且從下樓開始,那個臭小鬼就一直偷偷瞄他、想找角度用足球砸他,不搞點事,他怎麽舍得離開呢?


    某個名偵探平時就喜歡裝小孩子,那個時候為了安撫神原先生情緒,也有可能故作天真地說出那種話……非遲哥也會這麽懷疑的,對吧?對吧?


    (ヽ?′?`?ノ)


    嘿嘿,挑撥離間來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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