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城市燈火通明。


    穿著棕色外套的男人出了便利店,拎著一個袋子,低頭走在人群中。


    這種環境讓他很有安全感,他甚至將住所都搬到了鬧市區。


    走在這種明亮又充滿人類氣息的街道上,他之前被友人拉下水的黑暗經曆,似乎也漸漸被埋藏。


    去年冬天,他高中時最好的同學找到了他,說是有輕鬆賺錢的辦法,他心動了。


    那些錢確實好賺,他們隻要等消息,然後去指定的地點確認情況、反饋消息。


    但讓他無法接受的是,有一些人因為他們死了,他們前腳確認了消息,後腳就可能會有人因此死去。


    在他們之上,真正指揮這些行動的家夥都穿著一身黑衣。


    他想退出,不過朋友告訴他,之前有想要退出的人已經死了,而隻要留下來,隻要表現得好,他們得到的會更多。


    沒法退出?那算什麽?


    又熬了兩個任務,直到那一天,他們又接到了新任務,他的朋友進了一棟大樓,沒按說好的時間出來,打電話過去卻被一個陌生男人接起。


    他心裏有了不詳的預感,立刻掛斷了電話,將消息反饋給那個聯絡郵箱。


    對方讓他在外麵監視、提供線索,他也照做了,隻是心卻越來越涼。


    他那個朋友恐怕兇多吉少了。


    沒有大富大貴,就可能先丟了性命。


    最後,他做了一個決定,聯絡了一個據說在警視廳工作的高中同學,將這些事都告訴了對方。


    那天他繼續待在大樓外,忐忑等待結果。


    那個同學在警視廳的公安部任職,聽說公安在那附近的醫院看到了可疑目標,可惜人跑了。


    為了安全著想,他接受了一段時間的嚴密保護,不過對方再也沒有聯係過他。


    那群穿得像烏鴉一樣一身黑的家夥,好像突然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他搬到了鬧市區,出門也盡量在人多的地方活動,有時候覺得那隻是一場夢,但不安卻還是會在夜裏慢慢爬上心頭……


    “咻——”


    一顆子彈迅速接近,貫穿了男人的腦袋,打進了地麵。


    鮮血迸濺間,男人開了個大洞的臉上仍殘留著感慨的神色。


    一旁,被濺了一身血的路人呆站著,還沒來得及發出驚恐的尖叫。


    街道轉角處,鷹取嚴男沒有多停留,轉身進巷子,一手按著耳朵上的耳機,低聲道,“命中頭部。”


    一棟大樓上,基安蒂收起狙擊槍,一邊轉身撤離,一邊對耳機那邊道,“ok,琴酒,那個討厭的叛徒總算是解決掉了!”


    “盡快撤離。”


    附近一座沒有多少車輛立交橋上,琴酒放下望遠鏡。


    “撤離。”池非遲也對耳機那邊的鷹取嚴男說了一聲,放下了望遠鏡,切斷通訊,“怎麽?你覺得鷹取有問題?”


    那個男人他認識,上次他和鷹取嚴男差點被堵在醫院電梯裏,就是因為這個男人聯絡了日本公安。


    “該叫斯利佛瓦了吧?”琴酒冷冷笑了笑,“如果他沒有問題,當然不會多想,但如果他有別的心思,這就是個警告。”


    池非遲轉身拉開車門,將望遠鏡丟進去,“死了也好。”


    很出色的一手‘一舉多得’。


    那天琴酒不在東京,他在查動物園組織的人,就在這種關頭,因為這個男人差點出事,琴酒肯定不爽。


    他不是臥底的話,他也會不爽。


    基安蒂瞄了個叛徒半天,結果因為要確認那個男人背叛的情況,被琴酒要求撤退,心裏也會不爽。


    按理來說,這個男人知道的不多,不需要清理,可偏偏就是這麽倒黴,卡在那個時候背叛,琴酒自然覺得能清理就清理掉,大家一起‘心裏痛快’,再加上,確實是個對鷹取嚴男的警告——


    別以為當時沒事就完了,敢背叛就跑不掉!


    “一個添麻煩的家夥,處理掉省得心煩,”琴酒轉身上車,突然問道,“芙蘭特什麽時候迴去?”


    “過半個月。”池非遲道。


    “她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不知道。”


    “你自己注意一下。”


    琴酒沒再說下去,開車離開。


    作為測試品,芙蘭特很完美地完成了任務。


    看來他之前的猜測沒錯,拉克對美好的東西有破壞欲。


    簡單來說,就是——


    變態,心理極度扭曲。


    不過,芙蘭特沒死、也是在任務完成後受傷,說明拉克會控製好自己,不會影響正事。


    他不知道拉克為什麽肯定芙蘭特不知道,但既然拉克肯定,那他就當是這樣。


    那就更不用管了。


    ……


    池非遲留在原地,點了支煙,等鷹取嚴男迴來,仔細琢磨了一下琴酒剛才的問題。


    嘖,琴酒這個老司機不會看出了什麽吧?


    雖然他和芙蘭特最終什麽都沒發生,但他解釋不清,也不用解釋。


    被誤會,能降低他是臥底的可能性。


    赤井秀一當初能潛伏到那種地步,就是因為赤井秀一跟組織成員‘談感情’,讓那一位覺得不太像是臥底。


    臥底會避開感情債。


    這次他和芙蘭特的事也是一樣。


    而且這種事,芙蘭特不會往外說,他也不會,他們默認過去了,其他人更不會提。


    潛規則之所以是潛規則,就是因為大家都心裏有數,但誰都不會亂說,不會亂八卦。


    就是……


    讓芙蘭特弄得一身傷,會顯得他像個變態。


    要不還是解釋一下?


    但好像真的解釋不清,越解釋越像狡辯。


    這個鍋特別黑,特別大,特別影響形象。


    ……


    翌日。


    日式料理店水都樓。


    “那個鍋,它又大又圓……”


    茂木遙史跪坐在桌前,轉頭頗感興趣地跟池非遲聊天。


    “是不是還很黑?”池非遲幽幽道。


    “黑是必然的啊,中華料理會有很多炸、炒的菜式,還是用灶火,鍋底確實會黑,不過衛生絕對過關,”茂木遙史低頭倒茶,“你去波士頓一定要去那家店看看,就在中華街,我第一次去的時候,就在那幾個大鍋麵前站著看了半天。”


    “頂著一定很好看吧?”池非遲端起茶杯喝茶。


    約他出來吃飯、說有事要跟他說的,就是在黃昏之館認識的偵探。


    這個喜歡周遊各國、敢招惹芝加哥黑幫、聲名在外的大偵探。


    茂木遙史。


    才坐下沒多久,茂木遙史一聽他要去波士頓,就立刻說到了美食,不可避免地說到唐人街的中華料理,順便科普了一下那又大又圓又黑的鍋……


    這家夥是故意的吧……


    “頂著?”茂木遙史目光古怪地看了看池非遲,“池先生,你這想法很……很特別,不過說到頂著,如果你過去能趕上中華節日的話,能看到更精彩的活動,中華街會有舞龍舞獅,就是至少兩個人頂著或者披著表演道具配合、模仿成獅子或者龍,很有意思。”


    “是嗎?”


    池非遲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融化了一樣,突然就不糾結了。


    黑鍋背就背了,不管它,別影響心情。


    “是啊,我有幸看過一次,很熱鬧,很有氣氛。”茂木遙史笑道。


    “我要是能趕上的話,一定去看看,”池非遲說了一句,又問道,“茂木先生之前在電話裏說過,有事想跟我說,不知道是什麽事?”


    “那個啊……”茂木遙史直視著池非遲,神色認真道,“我加入了fff團。”


    池非遲盯著茂木遙史看了片刻,確定茂木遙史不是在開玩笑,“fff團?”


    “對,fff團,你上次說得像是邪惡教會一樣,我就忍不住去調查了一下,”茂木遙史又笑了起來,“結果發現還真有這麽一個團體,就在日本北海道境內。”


    池非遲:“……”


    偵探的好奇心真可怕。


    他就是提了一下,沒想到茂木遙史居然跑去調查,而且還真查到了一個fff團?


    “不過,池先生你真是夠惡趣味的,我都已經做好了艱難鬥爭的準備,沒想到那隻是一群高中二年級的孩子,”茂木遙史無奈笑著攤手,“而且隻是口號喊得嚇人而已,他們根本不傷害別人。”


    “召喚獸?”池非遲試探著問道。


    “召喚獸?”茂木遙史疑惑。


    池非遲心裏鬆了口氣,看來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不科學力量亂入,“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好奇,你為什麽會加入?”


    “因為我了解過,他們也不是全是單身、不是不喜歡情侶,要是遇到真正互相喜歡的兩個人,他們也很樂意撮合,”茂木遙史道,“他們隻是討厭那種在公眾場合也互相喂飯、恨不得全世界知道他們是情侶的男女,正好我也討厭那種人,所以我就加入了。”


    池非遲無話可說。


    想不到茂木遙史也是個討厭看別人秀恩愛的人。


    “而且他們隻是一群孩子,為了避免他們做出什麽極端的事,也需要有人引導,”茂木遙史道,“所以我決定加入,我現在是fff團的顧問,很多活動都需要我點頭並且指揮。”


    “收服了?”池非遲問道。


    茂木遙史哈哈一笑,“當然了,我可是世界知名的大偵探啊!”


    “那你接下來打算留在日本嗎?”池非遲又問道。


    茂木遙史想了想,“會留一段時間吧,那群小家夥還是很有意思的,我這些年各國跑,也累了,跟他們胡鬧一段時間,就當是休息……”


    與此同時,包廂外的大門口,死神小學生又登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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