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遲沒有追問朗姆怎麽為庫拉索增加‘反向符號’,也是因為對朗姆的手段有所預測。


    反正朗姆肯定不是去調查庫拉索的過去、從庫拉索過去的生活中尋找反向符號,應該是想人為製造一個反向符號。


    組織有當年‘人腦編程’的實驗資料,還吸納了當年的研究人員加入,有的是辦法來製造符號。


    不管是電擊刺激、噪音刺激、燈光刺激,還是別的什麽改良型手段,應該都能輕鬆在十天半個月內為庫拉索製造出一個‘反向符號’。


    現在看來,庫拉索與其說是朗姆的副手,其實更像是一台朗姆參與製造並擁有使用權的人形電腦,隻要在庫拉索的大腦中裝上係統、裝上防火牆,朗姆就可以使用庫拉索的大腦來進行數據儲存、數據分析,還能給人腦編程研究提供一份獨特的實驗數據,在朗姆認為人形電腦的信息安全程度不高時,那就人為製造一個反向符號,在防火牆上打一打補丁。


    這樣對待一個活人很殘忍,但如果庫拉索不想被組織滅口、不想因為自己察覺別人的秘密而被其他核心成員追殺,就隻能投靠朗姆。


    朗姆有能力保住庫拉索,而朗姆為了讓自己有趁手的人形電腦可用,也會盡量保障庫拉索的安全。


    朗姆隻要讓庫拉索看看外麵的一些公司職員,庫拉索就會發現——有些人不止會被上司當成工具來用,有時候還要充當上司的情緒垃圾桶、情緒沙包,就算自己沒有做錯什麽,也有可能會被上司找理由罵得狗血淋頭,如果是長相不錯的女孩子,還有可能會麵臨上司或者同事的騷擾。


    相比起來,朗姆隻是想把庫拉索當成電腦用,為了讓庫拉索自願用心為自己工作,朗姆肯定不會對庫拉索亂發脾氣,而得到朗姆的重視後,庫拉索在組織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一般成員也不會去招惹庫拉索。


    的確,被人製造出心理創傷,這樣的日子絕對不能說好,但離開組織就能好了嗎?外麵的人又能好到哪裏去?


    待在組織裏,其實很容易看到這個世界的黑暗麵。


    人群中,一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人,內心可能藏著驚人的貪婪、自私、偽善、狡詐、薄情,甚至有的人偏執得變態,像cia這類合法存在的機構,居然也會用人進行殘忍的實驗,居然也會做很多不光彩的事。


    組織每年都會搜集到大量來自於其他人、其他勢力的黑曆史,在組織裏待的時間越長,越有可能會產生一種感覺——這個世界上上下下都爛透了。


    他想庫拉索也會有這樣感覺,從而想著:既然裏裏外外都很爛,那不如留在自己比較熟悉的組織裏,雖然投靠朗姆之後,要在朗姆手下當人形電腦,但在外麵還可以當人,這樣不也還不錯嗎?


    加上‘人腦編程’對庫拉索潛意識的影響,就算朗姆對庫拉索人為製造反向符號,庫拉索也不會對朗姆產生恨意,平時多半也在兢兢業業地工作。


    相比起庫拉索,他接受的人腦編程可以稱得上溫和,反向符號是從他過去的生活中尋找到的,就算反向符號不夠,也沒有誰對他人為製造符號,而且那段投影中的正向符號與反向符號相等,這樣他不會在一段投影中感受到大量創傷、少量,應該也有利於穩定他的精神狀態……


    他外祖父應該就是這麽想的——我沒有把你當成工具對待,隻是為了確保你不會泄露秘密,才在你大腦裏加入一道安全保障,我對你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如果是正常家庭,外祖父對外孫使用‘人腦編程’這種手段,恐怕沒有家庭成員會覺得這件事正常、這是好事,但常年接觸世界黑暗麵、浸在黑暗中太久的人,思想和性格肯定會被黑暗染色,他外祖父說話再溫和、對待他的態度再怎麽和藹可親,本質上,也不會是那種發現兒孫磕到碰到就心疼的老人。


    在他外祖父眼裏,自己對外孫已經很寬和了,所以,他外祖父才會坦然又從容地承認對他使用過‘人腦編程’。


    當然,隻要那段投影沒有給他帶來麻煩、沒有讓他感覺到威脅,他其實也不是很在意這件事。


    反正他肯定不會天真地對自家外祖父喊:你怎麽能對我用精神控製手段呢?我可是你的親外孫,你太過分了!


    他外祖父應該也明白這一點,才會把真相告訴他。


    畢竟要是他連這種對待都承受不了的話,也不可能在組織裏留到現在,恐怕早就計劃著怎麽跑路了。


    ……


    在池非遲沒有追問的情況下,朗姆和烏丸秀彌也沒有再說下去,坐著喝起了茶。


    池非遲也端著杯子喝了口茶,又看著烏丸秀彌問道,“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問……您用人腦編程增加過我對您的好感嗎?”


    烏丸秀彌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起來,“沒有,你是我的外孫,我是你的外祖父,我們本來就是親人,哪裏還需要用那種手段來增加好感?”


    “這麽說也對。”池非遲應道。


    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對了解組織boss感興趣、之後看他外祖父也比較順眼,這種情況跟人腦編程沒關係嗎?


    他家外祖父知道他有辦法消除大腦中的‘程序’,如果是那道程序讓他容易對自家外祖父產生好感,那麽在程序破除之後,他一定會注意到異常,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很容易暴露,所以,他家外祖父應該不會在這件事上騙他,也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騙他。


    烏丸秀彌笑著放下茶杯,沒有追問池非遲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轉頭問池非遲,“對了,你要喝點葡萄酒嗎?”


    說著,烏丸秀彌又看向桌上的葡萄酒,“這瓶奧納亞酒產自意大利的托斯卡納,用頂級的黑皮諾葡萄釀造,之後又用熏蒸過的橡木桶保存,讓酒液裏染上了草本和煙草的氣味,很值得品嚐……”


    池非遲想到自家外祖父藏酒的含金量,看著桌上的葡萄酒,實在不想拒絕,“那我嚐嚐看。”


    接下來,三人又在書房待了一個小時。


    期間主要是烏丸秀彌和朗姆在溝通,兩人沒有再提庫拉索的任務,說起了組織之前進行的行動、組織接下來要準備的行動,偶爾也會說起各國上流社會的一些秘聞。


    池非遲坐在一旁,一邊喝茶品酒,一邊聽著兩人聊天,等非赤和三隻烏鴉結束打架、烏丸秀彌打內線電話讓簡送獸藥上樓後,動手從簡手上接過醫療包,幫非赤和三隻烏鴉上了藥。


    這次打架,一蛇三鴉下手都不算輕。


    非赤身上脫落了好幾塊鱗片,其他鱗片上也有鳥爪、鳥喙留下的劃痕。


    三隻烏鴉掉了一地的羽毛,皮膚上有不少蛇身為鞭抽出來的瘀痕,大烏鴉的腿上還被非赤狠狠咬過一口。


    池非遲幫非赤和三隻烏鴉上藥時,又從一蛇三鴉取下了一些快要脫落的鱗片、剪掉了一些擋住傷口的毛,讓一蛇三鴉很快就忘了彼此之間的仇怨。


    非赤:“!!!”


    (;?;)


    掉了!它光滑美麗的鱗片掉了這麽多!


    它現在變成了醜家夥!


    三隻烏鴉:“!!!”


    (;?;)


    沒有了!它們漂亮柔順的羽毛再剪就沒有了!


    它們現在變成了醜家夥!


    “嘎啊……”


    “嘎嘎……”


    “不要動!”


    池非遲沒有留手,能剪三根羽毛絕對不剪兩根,能往非赤身上貼三根膠帶絕對不貼兩根,遇到反抗就用雙手直接鎮壓,上藥後把一蛇三鴉包成了粽子、擺在書桌上放成一排,把旁邊的羽毛、鱗片掃進盒子,“老老實實待著,不要再打架了。”


    一蛇三鴉盯著池非遲手裏的盒子,看到池非遲收拾好羽毛和鱗片後、轉身就把盒子丟進垃圾桶,終於死心地收迴視線。


    “嘎……”大烏鴉沮喪叫了一聲。


    非赤在心裏歎了口氣。


    它越來越懂烏鴉語了。


    在這一刻,它們心裏的悲痛和悔恨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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