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liujunliu、幸福象花一樣盛開、永樂江畔、海笑風幾位的支持,謝謝大家。第四更送上,今天下午停了會電,今天隻能更四章了,求讚求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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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黃昏,紅霞滿天,如同火燒,掠過黯淡的蒼穹,映紅了半邊天空。一群黑色的烏鴉在天空盤旋,呱呱的淒涼叫著,血紅的眼睛凝視著即將頹傾的城池。


    烏鴉們感應到了下方城池上空彌漫的一股恐荒氣息,正等待著即將開始的群鴉的盛宴。


    塑州,神武川。


    沙陀人幾十年內附大唐之後的聚落之地,此時城門下,倉皇出逃的人群你擁我擠,人人帶著驚恐的神色和絕望的沉默,匯聚如黑色的螞蟻陣,沿著昏暗的暮色湧蒼茫的荒野。即使攜家帶眷,拖兒拽女,臉上流露著無盡的不安與驚恐,可誰也不敢大聲的喘氣,仿佛聲音大點就會招來無數的強秦鐵騎踐踏屠殺。


    大難將至,人命如草芥。


    “誰說亂世百姓最苦?他們至少還有逃難的機會,哼,依某看,這些百姓真不知道強過咱們這些丘八多少倍呢。”一個懷抱著長槍,背倚著牆角,眼瞥著逃難人潮的守城士兵嘲諷的向他身邊的同伴努了努嘴。


    在他不安的背後,城樓門上方正中刻著“神武川”三字,古樸而倉桑。


    另一個士兵挪過身子,湊上去悄聲低語:“聽說了沒,據說這次秦王李璟派來的是朝廷的左威衛上將軍張自勉,號稱朝廷名將。其人曾經與崔安潛討供黃巢王仙芝,在東南,親自斬殺了王仙芝的人頭,並一陣斬殺三萬餘草賊,威風凜凜,又兇惡無比。如今投奔了李璟,做了征西元帥,正急著要拿咱們的人頭做晉身之資,用咱們的鮮血染紅他的官袍呢。咱們神武川如果落到他手裏,隻怕是兇多吉少啊。”


    先前那位士兵歎道:“哎,秦藩無論誰來都咱們受的,李璟前後來了代北兩次,哪一次不是弄的刮過三尺,雁過拔毛似的,不說軍隊,就是普通的百姓,他都要帶走,連牛羊都不放過。咱們大王跟李璟打了兩次,一次幾乎全軍覆沒,一直逃到了漠北。這第二次,更是又差點全軍覆沒,直接躲藏了大半年才冒頭。眼下李嗣源反了,引秦軍入晉,哎,倒黴的還是我們。”


    後一個士兵驚道:“是嗎?不是說大王請了契丹十萬鐵騎南下,幫忙清理門戶嗎?那李嗣源不是剛剛一路逃到雲州去了嗎?”


    “李嗣源不是逃,是撤了。我昨天聽馬大勺說,他給王校尉送酒的時候聽說,李嗣源是怕萬一手下人再反他,因此幹脆跟秦軍商量好了,他帶著人馬去雲州幫著防胡人,朔州這邊就交給秦軍來對付晉王的人。”


    “那咱們還守在這幹什麽?”


    “當然要守。”一個軍官模樣的大漢突然走了過來,麵如寒霜的盯著兩個沙陀士兵,口中一字一句的肅然道:“李嗣昭李嗣源背叛了晉王,我們卻是一直忠於大王的。現在李嗣源勾結秦軍過來,他跑去了雲州,咱們卻正好要把這神武川占領守住了,等侯大王的兵馬打過來。”


    神武川就在代州北麵的朔州南部,南麵就是雁門關。


    李嗣源在雁門關被部下嘩變圍攻,丟下了忻代二州,撤到了此地。隨後與秦軍商議之後,李克用繼續北撤到雲州,與秦軍一部迎戰南下胡人。張自勉則親自南下朔州,準備清剿那些嘩變的沙陀兵馬。


    代北之地如今一片混亂,到處都是遊蕩的士兵,一支從朔州嘩變的士兵原本打算南下去雁門,結果路過此地後,上麵的校尉便 打算留在此地,占據神武川等候雁門兵北上,到時也算是立下一大功。


    那校尉死忠李克用,又不免有些僥幸心理,認為秦軍沒有這麽快過來,而這裏距離雁門關極近,因此,是個博一迴的好機會。


    城門口的沙陀兵相互默然,心中暗罵上司不要命。


    就在這個時候,推擠的城門邊隱隱掀起一陣騷亂。


    一輛燃燒著熊熊火焰的馬車突然隆隆疾馳而來,衝撞了慌亂不安的人群。那匹被套在車上的馬匹驚叫不斷,一直順著大路向城門衝來。人群如潮水般向兩旁退縮,就在馬車即將衝過狹窄的城門口時,燃燒的馬車廂卻突然猛的劇烈爆炸開來,響聲震天,火光四起,無數的斷木碎石飛濺,砸傷了一片來不及躲避的逃難百姓。


    城門處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忽發的事件給吸引了目光。


    突然,一個人影如同閃電般的躍上城門樓,利落的舉著弩機連連扣動扳刀,一舉射殺九名士兵。然後在城門樓上大旗下的那員沙陀將領反應過來之時,已經拔出了背上的一把鋒利無比的快劍。


    劍氣如霜,快若閃電。


    “攔住他!”那將領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久經戰陣的他看出來了,這是個劍道高手,出手迅如雷電,招招致命。


    數名士兵大叫著舉槍直衝而來,那劍客搶身而進,第一劍切開了衝在最前那名士兵的喉嚨,第二劍砍斷了一個士兵的腿,第三劍,長劍直接插入了那士兵的胸膛。


    那士兵雙手緊握著劍刃,似乎想要阻止長劍刺入,不過他背後早已經露出一截劍尖,上麵還滴著鮮血。


    刺客沒有再去拔劍,而是雙手往下一探,從大腿上又取下了兩把七孔大狗腿刀,烏黑的刀麵完全不反光,握在刺客手中卻讓她如虎添翼。


    她雙手反握雙刀,腳步迅捷,一路如蝴蝶穿花而過,等她一閃而過後,身後隻留下了一地的屍體和缺胳膊少腿的半死士兵。


    “你是什麽人!”


    眼見在劫難逃,沙陀將領怒吼的問出了最後一句。


    女刺客騰空躍起,猶如猛虎撲食,手中雙刀順勢自沙陀將領的脖頸插入胸腔。


    鮮血飛濺,沙陀將領眼神漸漸渙散。


    “凡敢猛秦王之威者,雖遠必誅,雖強必戮!”


    沙陀將領口中噴著血沫,努力的讓自己的目光瞪著女刺客,“你究竟是誰!”


    “到了地府,見了閻王,告訴他,你是死在慕容雪的刀下!”說完這句話,慕容雪抽迴雙刀,猛的騰空一躍,從神武川四丈高的城樓上一躍而下,眼看著要落地時,突然手中甩出一條飛索,抓住身後城垛,安然無恙的平穩落地,然後消失不見。


    城門的沙陀兵此時還沒有從震驚中迴過神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闖上三千人的駐守的城池,躍上城門樓,瞬息之間,殺了二十多個士兵,並將三千兵馬的主將給斬殺城門樓上,然後事了飄然而去。


    他們的目光還死死的盯著城門樓,迷茫的暮色之下,神武川上一片血腥氣四散,那麵翻卷的沙陀旗幟,突然如秋風卷起的落葉,飄然落下。


    從士兵麵麵相覷:“主將就這麽死了,現在怎麽辦?”


    要不要去追刺客?幾名校尉驚魂未定,目光中映著濃墨般的天色,望著茫茫荒野,一片沉默。


    幾名沙陀校尉還沒有從驚懼中迴過神來,忽然前方煙塵大起,蹄聲如雷。


    沙陀校尉們神色大變,“不好,想不到秦軍來的如此之快!”話音未落,隻見扶老攜幼的逃難沙陀人,刹那間如大水衝散的蟻群般飄零四散。疾衝而來的秦軍前鋒鐵騎所經之處,嚎啕唿救之聲不絕,許多不及閃避的沙陀百姓老訊紛紛慘死在唿嘯飛馳而過的馬蹄之下。


    城門口的一名沙陀少年驚叫道:“不是說秦軍最是仁慈,乃是王者仁義之師,從不傷害百姓嗎?”


    先前那名訓斥他們的沙陀校尉大漢黑著臉道:“秦軍再仁慈,也隻是對唐人而言。而我們沙陀人,在他們眼中隻是異族,根本不是人。小子,看清楚了,沙陀人能相信的隻有自己,隻有手中的刀劍,才能保護我們的族人免受屠戮。”


    城上,沙陀士兵拚命的敲打著警鍾。


    鐺鐺的警鍾聲急促長鳴,如同在受傷的狼臨死前的哀嚎。


    隻見迎麵而來的有近千名秦軍騎兵,一個個如狼似虎,紅盔赤甲,長槍如林,馬刀塞雪,勢如奔雷,正是從大同一路長途奔襲而來的秦藩鐵騎。千餘騎兵疾行,除了戰馬的鐵蹄踐踏大地的聲音外,竟再無一絲氣息,紀律之嚴整,令人驚歎。


    在這支隊伍的最前麵,當先一杆大旗迎風飄蕩,上書飛騎,後麵一杆將旗,上書楊字。


    正在指揮百姓退避的那個沙陀校尉臉色大變,驚道:“飛騎軍,來的是飛騎軍,楊師厚楊天雄的飛騎軍!”這名校尉曾經隨李嗣源參加過攻打軍都關之戰。那一次,他們先從李匡威手中輕鬆攻下軍都關。可沒過一天,正是楊師厚和符審二人以人羊計,突襲奪走了軍都關。李嗣源率他們拚死血戰,想堅持到第二天劉氏援兵到來。可最後在飛騎軍與旅騎軍的攻擊下,他們隻守了半個晚上,就大敗而逃了。


    現在再一次看到飛騎軍和楊師厚的旗號,沙陀大漢口中發苦,知道他們絕守不住神武川了。他們隻有三千兵馬,而且此時主將還剛被當眾刺殺,軍心士氣正弱,秦軍前鋒就已經殺到,而且來的還是楊師厚這樣李璟的門徒大將。


    光隻看一下這支前鋒的行軍就可以知道,怪不得這幾年秦藩軍隊所向無敵,隻看眼前這些訓練有素的騎兵,就已經完全不比當年號稱天下最強騎兵的沙陀軍弱了。眼看秦兵越衝越近,而且看樣子,後麵的大部隊也正在源源不斷趕來,隻怕再過一會,後續大軍殺到,他們這三千人就將連浪花也打不起一個就將淹沒在秦軍鐵蹄之下了。


    另外幾名校尉還在大聲喝令,指揮手下士兵關門準備拒城而守,以待援兵。壯漢搖了搖頭,長歎一聲,最後衝那個沙陀少年道:“小子,若是不想馬上死在這的,就跟我走!”說完,他頭也不迴的翻身上馬,繞城往南而走。


    兩人縱馬奔馳了一個多時辰,暮色漸濃,又跑了一個時辰,隻見月光下有一座小破廟,靜寂如虛。


    壯漢勒停馬,跳下來道:“就在此休息一會,然後我們再趕路去雁門。”


    少年有些擔憂道:“秦軍就在後麵,我們此時停下,萬一他們追上來怎麽辦?”


    “看你小子很聰明,怎麽問這樣的傻問題?越是要趕路,越得控製好速度。你若隻是一味狂跑,開始是跑的快,可跑不了多久,馬就廢了。你若是控製好速度跑,再適當的休息飲馬喂食,你就能跑的更遠。”


    壯漢讓少年去打水並飲馬,他則提著弓出去。過了一會,少年飲過兩匹馬,又裝了兩大袋水迴來,那壯漢也已經拎著兩隻肥兔子迴來。兩人正準備生火,卻忽然聽到廟外蹄聲紛亂,人聲嘈雜,不由吃了一驚,連忙藏到一旁。


    隻聽許多人吵吵嚷嚷走過來,其中一人道:“他娘的,一口氣跑了兩個時辰,老子氣都差點沒了,到這喘口氣吧。”


    那壯漢聽他們都操著沙陀口音,而且聲音很熟,正感遲疑,廟門已經被踢開,一群人亂哄哄的闖進來了。少年偷眼看去,但見來人都是沙陀士兵的黑衣裝束,身上大多血跡班班,十分狼狽。為首一人濃眉大眼,滿臉胡須,相貌粗豪,少年見到他,大喜過望,立即從後麵跳了出來。


    那夥人見小廟寂靜,本以為沒人,忽然見跳出一個人來,都不禁驚惶失措,嘩啦一聲向後急退,一邊紛紛操著各式兵刃防禦。


    “米大哥,是我。”為首那人借著月光看清了那少年的麵貌,也是驚喜萬分,叫道:“康兄弟,你還活著呢,老米我還以為你已經被秦人割了腦袋去請功了。”


    那少年卻是沙陀軍中的一個兵卒,家中本是粟特族商人,世居代北,上次李嗣源征兵,他年滿十五被征入伍。不過這次他們的校尉卻反了李嗣源,他也隻好跟著一路南下。那個大漢,正是他們那一都的都頭,平時念他年青,又識文會寫,因此對他很是照顧。


    粟特康姓少年上前問道:“米都頭,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米都頭嘿了一聲,頹然道:“神武川已經失守了,咱們一路逃過來的。”


    康平安聞言大驚,從秦軍出現到此時,不過兩個時辰,三千沙陀兵守著神武川城,就敗了?


    “怎麽會這樣快?”


    米都頭歎氣道:“那秦軍隻放了一輪箭,再扔了幾個雷,他娘的就立即有軟骨頭開了西城引秦軍入城了。西城門一開,神武川也就陷落了。‘


    這是那個大漢也從後麵走出來,沉聲道:“八城是秦軍早就有奸細潛入了神武川,趁亂時打開了西城門,咱們沙陀可沒有這麽多軟骨頭。其它的人呢?”


    米都頭認出這個大漢是三千人中的校尉之一,眼中有些驚訝,不過還是恨恨道:“三千人馬,估計已經死的差不多了,城一破,就隻能被秦軍鐵蹄踐踏了。我們幾個,還是見機的快,才逃出來的。”


    廟中眾人皆是一陣黯然,三千人轉眼就沒了。接下來,他們能擋的住秦軍的鐵蹄嗎?大同已經丟了,雁門還能不能守的住?一時間,眾人心裏都沒有半點底氣信心,長歎短籲不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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