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


    當沙門鎮的北山烽火台上燃起熊熊煙火之時,隔的不過二三十裏的登州城立即發現了。事實上,當登州城的支州守城兵發現時,登州水寨的人比他們已經先發現了好一會了。


    沙門鎮北山的煙火熊熊燃起,離的最近的登州水寨的值夜士兵第一時間報告了王進。王進一開始都不敢相信這個報告,他親自趕到水寨高高的了望台上,眺遠觀望。其實根本不必上那了望台,北山上的煙火信號隔著十來裏的距離,在漆黑的夜色中份外的明顯。隻要隨便站在水寨牆上,都能看到沙門鎮北山發出的煙火信號。


    巡邏的斥候報告了最新的消息,大謝砦的封彰聯合了遼東都裏鎮突襲了沙門鎮。消息經過三批斥候的確認,事情確實如此。封彰確實被李璟打的慘了,可結果封彰沒有向他王家倒過來,反而一下子和都裏鎮聯合起來,再次對沙門鎮動手了。也許是王家上次在調停的時候,做的有些過了,讓封彰失望之餘,開始絕得王家不可信任,所以才找上了都裏鎮吧。


    “將軍,事情很突然。封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和都裏鎮居然這麽密切起來,封彰居然不顧登州和遼東之間不能越境的規矩,引外人來襲,這是犯了大忌。我估計現在消息肯定也已經傳到了登州,宋威那邊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還不知道怎麽高興呢。他們早就想要染指登州港,一直沒有機會。上次李璟雖然擊敗了封彰,可迫於我們的壓力。他們最後也不能拿封彰怎麽辦,依然還是讓封彰留在大謝砦。可是現在封彰腦子發暈,居然再次勾結外人來襲,這迴宋溫他們肯定會借此發難,我們想要擔保封彰都沒有理由。”王進的副將王安看著眉頭緊皺,不知道心中在想著什麽的王進提醒道。


    王進的表現有些很奇怪,甚至有點反常。他似乎對於封彰勾結外人之事並不太在意,王安不知道王進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變化。也許王進和封彰之間有了一些新的變化,是他不知道的也有可能。


    但是如果說王進和封彰真的是那種肝膽相照的朋友,王安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多年來,王進和封彰在登州海上雖然表麵上是同一勢力,但實際上,封彰一直是壓製著王進,王進也一直對此深以為懷,時時刻刻的想要扳倒封彰,成為登州海上的第一將。


    “封彰和都裏鎮的兵馬已經攻上了沙門島,李璟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對嗎?”王進下意識的說道,似乎微微出神。


    過了片刻,他再次說道:“王安,今晚我什麽消息也沒有收到,你明白嗎?對了,很晚了,我困了,要迴去繼續睡覺。”


    王安道:“將軍,這?”王安覺得王進今天的反應十分的奇怪,什麽叫今晚沒有收到消息,這沙門鎮不過隔了十餘裏路,這麽大的煙火訊號怎麽會看不到?


    “王安,就這樣吧,如果有人來找我,你就說我今晚人有些不舒服,服了點藥早早睡下了。記住,沒有我的命令,登州水師一兵一卒不得出水寨。”王進終於下定決心。


    “將軍,這是為何?封彰勾結遼東都裏鎮襲擊沙門鎮,這是一件大事。我們最先收到煙火訊號,有責任立即趕赴沙門鎮救援。封彰現在的行為已經是背叛朝廷,也違背了宋節帥與王將軍之前的約定。封彰這是叛亂之舉,我們有責任出兵,不然難免會受其遷累。”王安十分難以理解的說道。自大唐從遼東撤出兵馬之後,這一百多年來,遼東雖然名義上還屬於大唐,但實際上那塊飛地早就不屬於大唐了。遼東都裏鎮敢公然越境來攻打沙門鎮,那這件事情可就嚴重了,並不僅僅再是封彰和李璟之間的恩怨,而是涉及了一項至關重要的問題。


    “沒有為什麽,王安。你隻是看的太近,你的目光應當放遠一些。封彰此次的舉動已經破了界限,就是我們王家也保不住他了。但這隻是封彰在戰敗的情況下的結局,如果他能和都裏鎮擊敗李璟,那麽結果會是另一個情況。雖然勾結外人來襲擊是個大忌,但隻要封彰手中實力仍在,又徹底擊敗李璟,那麽最後這就是即成事實,上麵雖然會斥責,但結果不會改變。”王進的聲音有些陌生,他似乎在自言自語,“況且就算事後如果淄青鎮要討伐膽大亂來的封彰,那麽又如何?這一切與我們都沒有關係。對我們來說,封彰幹掉李璟,那也是在幫我們除掉一個麻煩的對手。而如果封彰事後被追究責任,那也不過是一個桀驁馴的奴才自尋死路罷了。最關健的一點,是李璟這個討厭的家夥終於不用再麵對了。”


    ......


    登州刺史府,登州牢城使韓忠策馬趕到府前求前。


    “宋使君,不好了,封彰勾結都裏鎮正突襲沙門鎮,沙門鎮已經升起煙火訊號,看樣子,情況不容樂觀。”


    “據報,封彰起全部兵馬,聯合都裏鎮艦隊,兵馬近三萬,戰艦二百餘艘,正突襲猛攻沙門鎮的北山碼頭和石口碼頭。據報,燒餅島和羊砣子島都已經失守,二人聯軍正猛烈沙門鎮,看樣子,李璟這次似乎擋不了多久了。”


    剛剛睡下不久,又被緊急叫起的宋溫聞言大驚。黑著臉道:“封彰怎敢如此,怎敢如此!”


    上次封彰與李璟之間的戰爭,他也是費了好大功夫才算平息下來。大謝砦和沙門鎮就如同是六月天裏的一堆曬幹透的柴火,隻要有一丁點的火苗,一點就著。宋威上次就曾經給他來信,信中告訴他務必要穩住現在的局勢,宋威雖然招募了三千親兵營和掌控了五千青州團結兵,可現在還缺乏訓練。節度府還沒有足夠的信心對付王敬武,所以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穩定。先平穩渡過士兵的訓練期,才是最主要的。


    可封彰與李璟的調停和約剛簽下沒多久,崔芸卿也才返迴不久,這邊居然又打起來了。更加上他惱火的是,都裏鎮居然敢插手到這其中來。


    上次李璟大敗封彰,引得連宋威都大為讚歎,讓他好生想辦法拉攏李璟。誰成想,這才過了多久,他都還沒有想到如何拉攏李璟,如何從李璟的手中現在掌握的這一大塊餅上分得一塊,這封彰居然就敢引外人來攻。


    正當宋溫憤怒不已的時候,昭王李汭不請自來。一見到宋溫,李汭立即迎了上來,大聲道:“宋使君可知道封彰聯合都裏鎮正在襲擊沙門島之事?”


    宋溫對於這位親王別駕,也得禮讓三分。當下迴道:“我也是剛收到消息,這個封彰太不像話了。”


    “那還不趕快組織兵馬救援李璟,我聽說封彰這迴和都裏鎮的聯兵都有近三萬人馬。李璟雖然十分聯明,也精於戰陣。可蟻多蛟死象,更何況封彰這是有心算無備的偷襲。得立即出兵增援,都裏鎮不過是遼東的一群商戶組建的勢力,現在居然敢越境到我們登州來,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如果不加以打擊,他們以後就會越來越無法無力。”


    李汭比宋溫還要著急,李璟可是他早看好的一個棋子,準備大加拉攏利用。特別是最近李璟居然能大敗封彰,越加讓他看到了李璟身上的巨大利用價值。他剛在籌備一個計劃,用來拉攏李璟為已用。現在計劃還沒有展開,這封彰居然敢大妄為的勾結都裏鎮的人前來襲擊沙門鎮,這簡單是太不像話了。


    宋溫略有些驚訝的看著憤怒且焦急的李汭,不由覺得有些奇怪。這李汭對這李璟似乎有些上心過頭了,李汭不過是一被貶的國王,當今皇帝的八皇叔,登州的上佐別駕,其實不過是一輕閑流放之官。都裏鎮與封彰襲擊沙門鎮,這事情也歸不到他來管啊。不過他馬上想起昭王之女和於琄的女兒現在都還在沙門鎮上,也許他是在擔心郡主他們的安全也說不定。再說,李汭雖然沒有收李璟為門生,但他們的關係卻是差不多如此。


    老師關心門生,父親關心女兒,這倒也算是正常。


    宋溫想到這,也免去了心中的疑惑。派人叫來了宋希,現任登州團結兵都虞侯,三千團結兵的真正執掌人。不過眼下各縣團結兵都在本縣訓練協防,登州的團結兵隻有一千人。


    “使君,你傳喚我有何事?”宋希入府,問道。


    “宋希,事情是這樣的,大謝砦的封彰勾結了遼東都裏鎮的外敵,正大突襲沙門鎮。李璟已經燃起了煙火訊號,我派你立即率你部團結兵立即前往登州水寨。帶上本官的手令公文,讓他立即集結水師兵馬,率本部並運載你們立即增援沙門鎮。”宋溫敲擊著桌案,對著宋溫大聲道。


    宋希沉著問道:“如果王進不肯聽令怎麽辦?”


    “那就將他先拿下,然後調登州水師兵前往沙門島增援。趕到之後,敢有阻礙者,不論是遼東都裏鎮士兵,還是大謝砦兵,格殺光勿論。”說完他又走到宋希旁邊,在他耳邊輕聲道:“此次最要緊的是控製大謝砦島,無論如何,要把大謝砦控製在手。”


    宋希點了點頭,“職下明白。”說完,轉身大步離去。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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