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登營左一都營房李璟的將頭軍帳中,李璟外表平靜卻心中火熱的看著小石頭和細狗他們幾個同鄉進來。王重把他們叫來後轉身又出了帳,和林武一起守在帳門口。


    “坐!”李璟起身上前,笑著拍打著小石頭八人。李璟和林威四人昨晚已經商議好,就選在今天於琄的離任宴會後動手。昨晚他們四人在審問了張大新一些封亮和封彥卿的出行情況之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情報。張大新和封亮是多年的狐朋狗友,張家與封家也算是世交,張大新經常出入封家,對於封亮和封彥卿都不陌生。


    林武隻是冷笑著割掉了張大新的一截尾指,張大新就沒有了半分硬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顫聲著把他所知道的全都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說了。據他交待,今晚的刺殺確實是由封亮所交待他的。不過這事情是封亮的自作主張,封彥卿並沒有摻與其中。按他說的,封彥卿最近好像和宋都虞侯接觸上了,好像宋都虞侯對於封彥卿的示好,有些迴應。他昨天在封府親眼看到,當封亮被李璟箭傷抬迴府時,封彥卿本來是極度憤怒,甚至已經吩咐召集府中家丁。可後來等家丁到齊了,封亮收到一封書信看過後,卻是反而笑了,然後馬上叫集合的家丁散了。


    並且後來李璟他們前去要債之時,還是封彥卿讓管家從庫中拔出了兩萬匹絹,並且下令讓封亮到門口去說那番話的。至於那封神秘的信寫的究竟是什麽,居然能讓封彥卿態度前後轉變如此之大?張大新並不清楚,他隻記得那個來送信的人他在宋都虞侯的身邊見過,是宋都虞侯的人。


    這個消息當時讓李璟、林威四人都感覺到一陣頭皮發麻。雖然具體的還不清楚,但他們都猜到了一個可能,就是封彥卿很有可能已經與節度使的心腹宋溫接觸上了。可能正是因為封彥卿得到過宋溫的什麽承諾支持,他才會前後態度轉變如此之大,也才會侄子被李璟打傷了,還損失了兩萬匹絹後,還反而附送了十輛馬車和二十匹挽馬。這個消息讓李璟不由的謹慎起來,宋溫可不光光是團結兵都虞侯,他更重要的身份是淄青平盧節度使宋威的心腹部將。


    眼下有崔芸卿在上麵擋著,李璟還能從容麵對封家。可封家要是搭上了節度使宋溫,那從三品的登州刺史又算不了什麽了。李璟他們再不猶豫,徹底的堅定了先下手除掉封彥猶豫叔侄的決心。隨後,李璟他們從張大新嘴裏反問的詢問了封亮和封彥卿平時出行的安排情況,特別是對他們身邊的家丁護衛情況反複的詢問對證。


    封亮和封彥卿今晚都會出席於琄的離任宴,而且按他們平常的慣例,封彥卿叔侄會各坐一輛雙挽馬車前去。到時,他們身邊還將有二十名家丁隨行。二十隨行家丁的數字隻是讓李璟他們略喘了口氣,因為按張大新所說,這二十名家丁都是封家的老家丁,平時封家對這些人十分豪爽大方,這些人也對封家十分的忠心。這些家丁不是普通的家丁,而全都是早年被封家的商隊從遼東招募的高句麗族人,全都是些驍勇的遊牧漁獵部族出來的雇傭兵。在遼東,他們曾經給契丹人賣命,也給室韋人賣命,還給新羅人、渤海人、庫莫奚人賣過命。總之,這就是一群經驗十分豐富,兇悍野蠻,但卻又對封家十分忠心的職業軍人。


    二十個這樣的人,起碼能抵的李璟先前見過的封家家丁五十人。


    ”小石頭,木匠、柳根、東子、細狗子,你們說,平日裏我對大家如何?”


    “哥平時待咱們和自家親兄弟一樣,那還用說。”幾個王李村的年青小夥異口同聲的拍著胸脯道。當初抽到丁時,他們心裏都曾經十分的鬱悶。可是一路上,李璟對他們照顧有加,特別是路上兩遇盜匪,如果不是李璟,大家現在有沒有命都還兩說。又哪還有後來的升職,分發錢財。


    特別是小石頭他們幾個,前前後後都加起來分得了上百貫錢。更別提,他們現在都還當著夥長、副夥長。雖然夥長並沒有品級,可這卻是通往正式官場必須的一個踏腳石。年青人淳樸,李璟對他們好,他們早記在心中。


    “那好,現在如果有人想要殺我,你們會怎麽辦?”李璟心中欣慰,試探問道。


    “哥,是不是封亮那狗才輸了錢不甘心,我早看他不順眼了。等找機會,我帶我的那夥人去封家先宰了那狗日的。”小石頭因為以前一直跟著他爹打鐵,所以力氣是幾個人裏最大的,雖然名字叫小石頭,可長的卻跟岩石似的魁梧粗壯。一直以來,他對李璟最為崇拜,平時對李璟的話那是聽無不從。他現在是一隊的一夥夥長,因也曾殺過匪,膽氣越發的大了。現在有著十個手下的,說話都硬氣許多。


    “封亮的叔叔可是登州長史,而且還是我們團結營的團練副使,你真的敢去殺他?”李璟眼睛一瞪,直視小石頭,語氣也增加了幾分音調。


    小石頭被李璟瞪的有些心虛,但隻是一念間,他立即又脹紅著臉,挺起胸脯手指向天指誓道:“姓封的敢害哥,那我就跟他是死仇。我小石頭這條命當初也是哥救的,啥也不說,我現在就去封家刺殺姓封的去。”說著,還真的提了腰間橫刀,就要出帳。


    “迴來!”李璟叫迴小石頭,“就算要動手,也不是你這個樣子。我剛才隻是想問問你們有沒有這個膽子,既然有心,那就好了。接下來,你們隻要聽我的吩咐就行了。現在我再問你們一句,這件事情要是出了差錯可是要掉腦袋的,你們如果不願意,我絕不會強求,現在你們就可以走。但是,記得把這裏聽到的一句話也不許對任何人說出。”


    李璟話剛落,小石頭就又跳了起來,一把將橫刀拔出插在地上,一雙眼睛如牛眼般睜大,在細狗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掃過。


    “驢球的,今天你們要是哪個敢走出這個門,就先從老子的刀和屍體上踩過去。咱們跟著哥,命是他救的,現在這處處遭饑荒,可咱家裏還都有白米飯吃,這是為啥?做人得憑良心,不能忘本。別說幫哥一起對付姓封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誰要皺一下眉頭,誰就不是爹生娘養的。”


    本來有個叫王貴的後生心裏還有點猶豫打鼓,被小石頭這番兇狠卻又質樸的話一說,大家也都不由的被說的臉紅起來。王東也跳起來道:“俺以前是和三郎不太親近,可現在,誰要是有個二心,那先問過我再說。”


    當下幾人都賭咒發誓,願意跟隨李璟上刀山下油鍋。李璟見此,心下激動。很快林威走了迴來,身邊還帶了張宏。林威一進來首先說到,他已經私下秘密找過幾個親近的手下兄弟隱秘談過一點,具體的並有說,但那幾個人都表示願意跟著林威幹,特別是在林威表示這次每人可以得二十匹絹,事成還能得三十匹絹之後,林威清楚,就算是他要那些人去刺殺皇帝,估計都沒有什麽問題。五十匹絹就是四十貫錢,在眼下河南河北山東河東處處開始因先前的旱災蝗災而顯現的饑荒時,那些團結兵別說四十貫,就是四貫也敢殺人。他們在登州現在還能每天有飯吃,可各自的家裏卻差不多早就已經斷炊了。


    張宏和李璟他們以前一起經曆過戰匪,關係還是很近的。隻是李璟覺得張宏隻是個文弱書生,這次的刺殺行動並不適合他,更何況,總說吏滑如油,李璟對張宏並沒有如林威他們那麽並心,所以沒有找他。卻不料,張宏這人眼力還是很好的,李璟他們自以為行動隱秘,可張宏還是發現了王重、林威、林武幾個有些奇怪的動作。最後還是用話在王重找過的一個團結兵身上詐出了點信息,最後主動找上了林威。他沒找李璟而找林威,是因為覺得李璟對於林威比較尊重。


    果然,李璟聽後,隻是對張宏問道:“這是把腦袋係在褲腰帶上的活,張老哥真願意一起幹嗎?”


    張宏這時完全表現出了與一個屢次不第文人不一樣的果斷:“三郎是左一都的將頭,我是左一都虞侯。我的本職就是執行軍法,如今我既然發現了三郎這個不法的謀劃,我要麽上報營部,要麽就隻有跟著一起幹。我也已經半截身子埋進土的人了,要不是三郎,我現在還隻是個佐史,人生難得幾迴博,想想,我還是願意和三郎一起,說不定,這迴咱們的運氣也和上次遇匪時一樣的好呢。”


    李璟重重的拍了拍張宏的手臂,這老小子真不簡單。


    時間已經不早,李璟望了望天色,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大家再把約好的人再試探下。如果可靠的就帶上,我已經向宋十將請求過了,說我今天要帶左一都的兄弟去給家師幫忙搬行禮,他已經同意左一都今天都隨我入城。”


    “好,小石頭你們幾個看能不能再找幾個可靠的弟兄,記住,每人最多隻能帶兩個人,多了就不要了。我和張兄再去準備下武器,午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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