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的第一次隊列會操很成功,雖然這一次的會操實際上展示的東西不多。但是當李璟站在校場上,聲音洪亮的喊著一個個的命令,然後左一都兩隊一百名士兵嫻熟的將各種動作行雲流水般的展露在眾人麵前時,還是讓那些前來觀看的人小小驚訝了一把。


    向左轉,向右轉,向後轉,每一次轉動都是整齊劃一,讓人賞心悅目。


    除了標準的隊列動作之外,李璟還在會操之中加入了持矛戰術動作演練,弓箭射擊演練,團排手橫刀、彭排列陣。


    前前後後,左一都的會操時間加起來也就隻有一個時辰。展示的內容也並不多,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團結營許多新兵和那些並沒多少軍事經驗的軍官們覺得左一都弄的很花哨,很熱鬧,並沒有看出這些東西有什麽用。他們隻看到左一都會操時,弓箭射擊演練時,命中率低的驚人,不過兩成左右的命中率。看到左一都的長矛陣演練時,也沒什麽驚奇之處。


    可前來觀看會操的都虞侯宋溫、文登營十將宋希,龍山營的鎮遏使,東牟守捉的守捉使,蓬萊水師的遊奕使,登州兵牢城使等一眾統兵官卻在觀看左一都的會操時都是眼露驚奇的目光。


    這些軍官都是統兵之將,手下最少的也有一千人馬。對於登州團結兵,他們自然明白召集這樣一支人馬最大的作用不過是用來做補充營,輔兵營。因為登州營全是新征召的農夫,連一個有經驗的老兵都沒。就連一眾隊正以上軍官,都沒幾個是真刀真槍打過仗的。就這樣的一支人馬,他們最多也就是幫忙守守城,運運糧食什麽的,真正拉上戰場,那就是送死。


    可在觀看了左一都的會操之後,他們卻有了一些異樣的感覺。


    他們依然可心一眼看出,這支兵還是那支新兵,可卻又與一路上觀看到的其它團結兵不一樣。


    他們站在那裏,就仿佛一排排的標槍,是那麽的整齊與肅然。雖然臉上還帶著些稚嫩,可卻有了幾分軍人的氣質。而且在他們操練之時,一板一眼,做的十分認真。雖然眾人對於這轉來轉去,並沒多少苟同。


    可他們卻深知,如團結兵這樣的兵馬,如果對敵,要想存活下來。他們唯一能依靠的不是這些團結兵的勇猛,不管這些人槍耍的多好,刀舞的多漂亮,也不管他們的箭射的是如何的百發百中。這些在兩支軍隊正麵碰撞時,並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兩軍相遇,真正最重要的還是氣勢,是決心。唯有敢戰,才有勝利的可能。


    而有了氣勢和決心也還不夠,最重要的還是軍陣。團結兵隻是一群輔助性質的兵,他們雖然配有刀槍弓箭,可卻沒有重弩拋石車,沒有騎兵,甚至就是箭支的配備也是有限的。他們更缺少經驗,缺少那種持久拚殺的兇狠。所以與敵相對,最大的依靠其實就是軍陣,結為一個整體,來對敵。一但陣破,一群沒有戰場經驗的新兵,就會淪為敵人的玩偶,被盡情虐殺。


    左一都中沒有那種彪悍勇猛的士兵,可左一都的陣列卻有模有樣。軍陣,是相當複雜的。就算是帶兵多年的老將,統領一支老兵,想要讓士兵們在戰場上如臂指使的展開醫各種陣形,也是十分困難的。


    因為人越多,軍陣擺起來越複雜,而戰場上,不同的情況下還得使用不同的軍陣。所以,戰場上的每個軍陣,其實都是平時無數次的演練的結果。甚至戰場上隻使用了一個軍陣,可平時卻有可能訓練了幾十個軍陣。


    一支久經戰陣的軍隊都為難的軍陣,左一都的陣列演練,卻讓這些軍官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雖然眼前的展示的還隻能稱之為陣列而不是軍陣,可軍陣卻正是由各種陣列組合而成的。可以說,陣列才是軍陣的核心,一般軍隊都是直接演練軍陣,一種一種的訓練熟練為止。而左一都,卻是從基本的陣列開始訓練,可以想象。隻要給李璟時間,假以時日,如果左一都能一直保持眼下這種狀態,那他們就能將陣列訓練的更好,然後再開始演練各種軍陣。到時以一通百,一法通,百法通。


    看台上,都虞侯宋溫轉頭對文登營十將宋希輕聲道:“才半個月的時間吧,這李璟居然還真的把這左一都給訓的有板有眼,確實難得了。”


    宋希也是從青州調來的,和宋溫一樣都是節度使宋威的族人將舊部。他笑著道:“職下所知,這個李璟的訓練方法與常法大有不同,他不讓新兵練刀槍長矛,弓箭射擊,卻隻一心讓部下跑步、站立、走隊列。下麵可有不少人說他這是嘩眾取寵,說這樣的隊伍訓練出來也怕是銀樣臘槍頭,中看不中用啊。”


    宋溫笑了笑:“戰陣之上,一個人再能打有什麽用?雙拳還難敵四手,更何況這隻是群農夫,你還能把他們訓練成以一敵十,左衝右殺無人可擋還是怎麽的?再能打,一排長矛戳過來,也成了篩子。戰陣之上,人越多越要依靠戰陣。為何官軍剿匪之時,總是能以少敵多,甚至以一敵十?就是因為賊匪亂哄哄的沒有陣法。”


    “你別看李璟訓練的這左一都現在還不成樣子,但實際上這小子確實聰明。他抓住了根本,論單兵能力,左一都的這群新兵蛋子都還不錯,你沒看見之前射擊演練,他們操著一石的弓連發十箭卻臉不紅氣不喘的?很多人隻盯著命中,卻沒看到這群新兵的力量已經不弱於官健中的弓手營老兵了。”


    “這群新兵底子不錯,大都練過武的,再訓練他們的刀槍箭術,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但李璟直奔隊列訓練,這說明他要練的還是軍陣。而軍陣,才是體現和發揮一直兵馬真正能力的方法。這是個人才啊,而且他還是崔芸卿和於琄的門生。”說到後麵,宋溫望向李璟的目光中也充滿複雜之色。


    “虞侯是要現在宣布對李璟的嘉獎嗎?”


    “沒錯,而且還得重重嘉獎!”宋溫輕聲道,然後起身走到台前,大聲道:“諸位同僚,諸位袍澤弟兄,剛剛的操練十分的好啊,讓本官也是大吃了一驚。李教頭當初提出這訓練計劃時,本官還有些猶豫,但今日一見,卻是超出本官預料啊。不過半月時間,左一都的一百新兵卻是舊貌換了新顏,氣勢大增。這都是李教頭的功勞啊,本官要記你一功。”


    李璟連忙道:“大人謬讚,職下不過是微薄之功,一切全賴上峰栽培與諸位同僚與底下袍澤們齊心用力。”


    “你也不必過於自謙,所有一切我等上官可是都看在眼中的。本官剛剛收到節帥所發來的公文,正是對王將頭與李教頭等先前殺匪之功的升賞。現在就借此機會,在此宣示。”


    聽到等了許久的升賞終於下來了,李璟心中激動不已。他轉頭去看王重和張宏,見他們兩人一樣都是兩眼放花。他舉首在下麵的隊列中搜尋小石頭他們,見他們聽到這個消息也很激動,原本李璟還擔心他們會因賣軍功一事心裏有些別扭。不過此時看去,他們臉上除了高興外並沒有什麽異樣,他才放下心來。


    收迴目光時,卻正好與封亮望來的目光對上。封亮前些天受了杖責,之後便一直請假。今天因為是會操演練,知道有上官蒞臨,他才終於出現。此時兩人目光相對,封亮似乎忘記了前些天他對李璟的不滿,對著李璟笑了笑,眼中滿是期待。


    升賞的公文很長,而且明顯是個老文吏所寫,駢四駢六的。李璟豎起耳朵仔細的傾聽,生怕錯過了半點關於自己的內容。


    宋溫念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才終於念完,李璟的腦中似風有股風暴刮過,讓他有種飄忽的感覺。


    嘉獎賞賜十分豐厚,他升官了,他終於從一個白丁小民,成了有品有階的大唐官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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