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傍晚的霞光早已斂去了那份光彩,黃昏的暗沉壓了下來。


    季王府裏薔薇別園的一角屋子裏,氣氛顯得有些詭異。整個霧氣氤氳在房間裏,暖流四溢,不時地還傳出水擊的拍打聲。


    而這間屋子被分為書房和臥房兩個部分,本來中間是通的,現在卻是被一麵倘大的屏風給分隔成了兩個單獨的空間。


    臥房裏正有兩名王府侍女正在替房間沐桶裏的一人兒沐浴,而那臥房裏透出來的霧氣仍然可以灌到那書房裏,並且一股濃重的藥味也夾染著空氣層不斷地在兩房間內充溢。


    書房裏,一俊美的男人正在伏案作畫。但不知為何,畫作剛開筆便不順,以至於接連毀了數張名貴的宣紙了。


    好不容易畫出了一副薔薇之圖,又因為那紅色太飽滿的緣故。


    嘶!蕭寧楓再次將其給撕了,心底有些痛苦,眼神不經意地抬了起來,餘光望向那處屏風……


    看不見裏麵的全影,隻能朦朦朧朧的感覺到什麽。此時卻全然已沒有欣賞的意味,留下的是一抹難說訴說的心痛。


    汲聞著空氣中的濃重藥味,蕭寧楓眼越發地幽深了,像那沉寂許久的深海,將心都快漸漸地給湮沒了。


    驀然。


    “王爺,在裏麵嗎?”門外傳來一陣女音。


    好久屋子裏才傳出話語,“進來。”


    咯吱,一雙纖掌推門而進,一身藍裳的唐薇兒緩緩走了進來。第一感覺就是被這屋子裏霧氣和藥氣薰得有些難受。


    可是,味兒雖然難聞,可書房裏的王爺卻是仍穩穩地坐在那裏,絲毫未有覺得任何不適。


    但是唐薇兒看得出來,他心底並不好受,隻是沒有說罷了,也不知是這氣味的緣故還是其它原因,他的麵色很蒼鬱。


    地上更是扔了若幹亂七八糟的紙團和廢紙碎,顯得十分地淩亂和狼藉。


    “王爺,已經按你的吩咐,向童丞相說了,大小姐受邀將留在王府用膳,會晚一點迴去。”唐薇兒稟報言道。


    蕭寧楓沒有說話,漸漸收迴視線,又重新凝聚在自己的畫紙上,但是,此時心已亂,再也無法作好這副薔薇圖。


    “王爺……”唐薇兒喚了聲,心底滿是憂色。


    自王爺帶著童家大小姐出去後又不知何故折返迴來,就一直把自己和她關在這薔薇園的臥室裏。然後用命人備水備藥地照顧她。


    隻是,從頭到尾,紫若兮都沒有反應,就像是昏厥過去了似的,好長時間也沒有醒來。


    “稍後,等她藥浴完了,你用馬車護送她迴去。”蕭寧楓言道,聲音裏顯得很低沉,似乎第一次感覺到渾身乏力。一雙深眸愈加地沉了。


    “是。”唐薇兒應聲。隨即也不再多問什麽,隻是有些感動身受。緩緩走近他身邊,“王爺,您一定很累了,您不如迴東廂房去休息。讓屬下守在這裏吧?”


    蕭寧楓盯在自己麵前的宣紙上,看著那支筆落下時劃來越來越深的紅色時,再次刺痛了他的眼和神經,突然,單手按住那紙的邊緣,使勁漸漸將那畫紙給揉在了手心裏……蹂躪了好久一會才停住。


    “不!本王要留在這裏……等她藥浴完畢。”蕭寧楓說罷,目光裏透出一片執著的光芒。


    唐薇兒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抬頭看著那麵屏風。此時霧氣已經將整個屋子都氳氤了,望過去其實也看不到什麽。


    但是這樣看不見的朦朧畫麵卻能夠聽得到那夠水流動的聲音。


    似乎那裏麵兩名侍女還未有完全替對方洗完。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除了隻聽得到那偶爾的水流聲,便再也聽不到什麽聲音。好像人的唿吸都在這一刻停止了。


    等了好一會,那屏風的隔壁臥房處才響起了聲音,“王爺,已經替小姐藥浴完畢。”


    “好。扶她起來,更衣。”蕭寧楓平靜的聲音蕩漾在空氣中,不再一絲絲的波動。


    “是。”裏麵兩侍女應聲,隨即扶著桶裏一絲不掛的如美玉般的人兒出來,然後替她一點點穿好那放在床頭的一套嶄新華麗的白裙女裳。


    “王爺,穿好了。”


    蕭寧楓心一頓,緩緩站了起來,“薇兒……”目光卻是看向那屏風,仿佛已經透過這扇屏風看到那裏麵的人。


    “薇兒在!”唐薇兒言道。


    蕭寧楓沉默了會,才言道,“……送她迴去吧!”


    唐薇兒應了聲,隨即走過屏風,看到裏麵仍然未醒的人,“王爺,大小姐還在昏迷中。”


    “不用管,她不會那麽快醒來,泡了藥浴,至少還得三個時辰才能醒來。”蕭寧楓說道,但是他明白她是不能在他這裏呆上三個時辰的,不然,有些人定會無事生非,對她不利。


    “好吧。”唐薇兒答道,隨即一手扶住紫若兮的腰際,正欲將她扶出來時。


    不知何時,蕭寧楓也已經繞過那屏風,走了進來。


    接著,伸出一雙有力的手臂已然搶先從唐薇兒的懷裏將紫若兮給抱了過去,然後將她給微微傾倒了身子,抱在了自己懷裏。


    蕭寧楓那深情又複雜的眼低俯地望了下來,視線已凝視在懷中人的臉上,再也無法移動。心間飄過一抹惆悵和遺憾。


    蕭寧楓看著對方,似乎心間有千言萬語,但在此時卻很難開口說什麽。現在,唯一能做的……


    是的,他必須去要一份聖旨了。


    蕭寧楓心底已緩緩下了決定,不管怎樣,這份意外的……失去,確非他所願,可他也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備,並且有義務來照顧她以後的人生。


    唐薇兒看著蕭寧楓的表情,此時此刻,她真的不在懷疑自家王爺已經完全被這個童家大小姐給迷惑住了。


    她看得出來,他的眼底已剩不下別人,眼底心底全然地隻有一個……紫若兮!


    “王爺……”唐薇兒看著他注視了對方好久都不言語,不禁開腔喚了聲。


    “去準備馬車。”蕭寧楓聲音裏透著壓抑。


    “是。”唐薇兒隨即快速地退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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