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渾身顫抖,忘了唿救,直愣愣地看著江王妃。

    正在這時,外麵一陣兵器交擊之聲,嘈雜喧鬧。

    沉香迴過神來,扭頭衝著外麵喊道:“快救公主!”

    她轉身跑出禪房,眼前的一幕更加驚心動魄,阿九帶來的侍女宮人已經被砍殺在地,殺人的正是守護禪寺的宿衛。一股鮮血濺到了她的鞋麵上,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睿王闊步走了過來,踏過地上的血流成河,看著江王妃:“母親,行宮裏來了消息,宣文帝的確已經駕崩。”

    江王妃點頭:“你去吧。成敗在此一舉,去拿迴本該屬於我們的一切。”因為,激動,她的聲音帶著顫音,手中的燭台上沾著阿九的血。

    睿王朗笑:“好,母親你等著。”說著,叫了兩個宿衛去將地上昏迷不醒的阿九捆起來帶走。

    慕靈莊目瞪口呆地看著睿王離去,急忙拉住了江王妃的胳臂,問道:“母親,你們在做什麽?你們這是?”她難以置信一向溫文爾雅的長兄會謀反篡位,而一向謹小慎微的母親居然敢支持慫恿長兄去放手一搏。

    江王妃眸色閃亮,臉色激動,“靈莊,你知道嗎,原本這皇位該是你父王的,是慕成瑜搶走了你父王應有的一切。現在我們終於了這個天賜良機,可以去拿迴原本屬於我們的一切。”

    慕靈莊大驚失色:“你們當真要謀反?”

    江王妃笑道:“你太小看你大哥了。他要去繼承皇位,不是謀反。”

    “母親,到底是怎麽迴事?”

    “你大哥猜測,獨孤後離開行宮之後,宣文帝便已駕崩,但沒有證據,不敢輕舉妄動。行宮密不透風,外人進不去,裏麵的消息傳不出來。你大哥便想了個法子,故人讓宮女說了你和沈醉石的事,將阿九引出了行宮。這才得了確切的消息。”

    慕靈莊急道:“皇上駕崩,自有太子繼位。大哥怎能繼位”

    江王妃笑了:“因為太子也死了。”

    “什麽?”

    “你大哥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馬上朝中百官就會知道宣文帝駕崩的消息和太子生死不明的消息,高昌那邊戰事正緊,國不可一日無君,你大哥繼位乃是名正言順,何來謀反一說?”

    慕靈莊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女兒,你馬上就是公主了,從此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阿九那個賤人,你是想要生吞活剝,隨便你,母親忍

    氣吞聲了二十餘年,終於等到了今日。”江王妃淚眼婆娑,放聲大笑。

    慕靈莊怔然看著母親,心裏幾乎難以置信,這一朝風雲突變,竟是彈指之間。

    這邊,皇宮之中,兵部尚書穆青陽緊急求見。

    獨孤後立刻宣他覲見。

    穆青陽跪下便泣道:“太子殿下在孟州青龍崗,突然遇到一夥山賊伏擊,太子和霍顯等人跌入江中,生死不明。孟州知府派人苦尋了一天一夜,太子殿下生死不明,孟州不敢耽誤,昨日半夜間將消息送至了京城。”

    獨孤後一聽險些昏了過去,急道:“繼續派人去找,不惜一切代價,一有消息,速速來迴稟。”

    “是,微臣這就去。”

    獨孤後失魂落魄地癱坐在鸞椅上,顫抖著聲音道:“去叫太子妃來。”

    宮卿急急而來,見到獨孤後的臉色,頓時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幾日霍顯沒有消息來,她已經急得寢食難安。

    “方才,穆青陽來。”

    獨孤後說完,宮卿瞬間臉色蒼白如雪。這個時節,天寒地凍,跌入刺骨的江中隻怕是兇多吉少。

    不,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平安歸來。她拚命的說服自己。他還要迴來,看他們的孩子,他的孩子名叫贏,他怎麽可能有事。

    獨孤後看著宮卿蒼白如雪的臉,又隱隱有些後悔不敢告訴她,她此刻懷著身孕,不能受刺激,但除了宮卿,她已經無人可商議。

    “現在該怎麽辦?”

    “母後,太子失蹤的消息不可告知任何人。”

    獨孤後搖頭:“這件事瞞不住,消息是孟州呈上來的,不是秘司營的消息。”

    宮卿微微吸了口氣,將手放在腹上,道:“母後,慕贏是他出征前給孩子取的名字,他一定不會有事。他一定會好好地迴來。”

    獨孤後看了看她絲毫沒有動靜的肚子,此刻忽然間覺得眼前的兩個人已經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她寧願沒有萬一,但一旦真的到了那一天,那麽,宮卿腹中的孩子,將是她唯一的希望。

    夜裏,天突降大雪,晨起世界一片白茫,絲絲寒意從窗欞間湧進來。獨孤後看著一片雪景,心裏更覺淒涼寂寥。

    梳洗畢,宮卿來請安,見麵便問:“母後,太子有消息麽?”

    獨孤後一臉陰鬱,搖了搖頭。

    宮卿失落不已,強自壓著心裏的擔憂和不

    安,反而安慰獨孤後:“母後放心,不會有事的。”

    正在這時,明羽進來稟道:“稟娘娘,朝臣在承乾門求見。”

    獨孤後一怔,冷冷道:“皇上龍體欠安,不見任何人。”

    “娘娘,”明羽神色不安,低聲道:“所有文武百官跪在承乾門求見,他們說,”

    “說什麽?”

    “說皇後娘娘若是不見,便要闖宮。”

    獨孤後一怒而起:“要反了不成?”

    明羽戰戰兢兢道:“娘娘息怒,他們說,說,皇上,皇上已經,”

    她不敢往下說。

    宮卿一驚,獨孤後也心裏一驚,“快說。”

    明羽叩頭道:“他們說皇上已經駕崩。”

    獨孤後臉色劇變。

    宮卿急道:“這消息從何而來?”

    “說是,公主親口承認。”

    “什麽!”獨孤後簡直難以置信。

    “公主現在何處?”

    “奴婢不知。”

    獨孤後一聽急忙起身,道:“取朝服,召集百官到勤政殿。”

    “母後打算如何處理?”

    “事到如今,隻有告知天下。”

    獨孤後穿戴好朝服,帶人匆匆前往乾明宮。一路上心裏氣恨阿九的不爭氣,竟然從她口中泄露宣文帝駕崩的消息,此刻,獨孤後後悔不已,早知如此,應該讓宮卿留在行宮。

    獨孤後步入殿中,緩步登上丹陛,坐上宣文帝平素坐著的龍椅。身著朝服的文武百官從漢白玉石階上登入殿內,齊聲參拜皇後。

    “平身。”

    獨孤後有些底氣不足。高高在上的滋味並不好受,居高臨下麵對群臣,隻會覺得自己身單力薄,力不從心。

    看見睿王,她突然心裏一跳,他怎麽會在這兒?

    “你不是在南華禪寺為皇上祈福麽?”

    睿王道:“稟娘娘,臣一直在南華禪寺為皇上祈福,昨日驚聞皇上駕崩,這才從南華禪寺離開,迴到京城。”

    “皇上駕崩”幾個字一出口,殿內便響起哭聲。

    衛國公大聲泣道:“皇上龍馭賓天已經六日,皇後娘娘為何秘而不宣?”

    “皇後娘娘將皇上一人獨自留在行宮棄之不顧,置我們於何地?”禮部侍郎關雲潔哭倒在地。

    頓時,殿下群臣跪倒,響起一片哭號之聲。

    獨孤後一人麵對這種場麵,瞬間心慌意亂起來。

    “本宮是要等太子迴來。”

    一提太子,頓時,殿中百官哭聲更大。

    “太子殿下生死不明。”

    “天寒地凍,江流洶湧,太子殿下隻怕......”

    殿中哭成一團。

    這時,穆青陽泣道:“邊關戰事緊急,國不可一日無君,請皇後娘娘大局為重,早立新主。”

    頓時,便有一些朝臣叩首泣道:“求皇後娘娘早立新主。”

    獨孤後騰的一聲站起身來,“住口。”

    群臣跪倒,卻仍舊有人不顧獨孤後的威儀,繼續哭求獨孤後要以江山社稷為重,早立新主,穩定朝局。

    雖朝臣未說明這個新主是誰,獨孤後心裏知道,唯有睿王一人而已。她冷冷看著睿王,他神色鎮定,俊美的臉上一雙明目如瀚海深淵,看不透絲毫波動。

    勤政殿裏鬧成一團,眼看局麵就要失控。

    獨孤後起身厲聲道:“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太子殿下,皇上屍骨未寒,爾等便想要易主求榮不成?”

    殿內安靜下來。

    這時,衛國公道:“找尋太子殿下已經足足三日未有一絲消息,邊關戰事緊急,國不可一日無君,請皇後娘娘大局為重,早立新主。不可一味拖延,若是兩日之後,仍舊沒有太子殿下的消息,請娘娘立即擁立新主繼位。”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六部一些官員的附和,兵部尚書穆青陽也表示讚同之意。

    從勤政殿出來,獨孤後腳步虛浮,不過是半個時辰,她仿佛蒼老了十歲,素日裏犀利的眼眸裏蒙上了紅絲,灰敗頹然。

    “皇後娘娘,臣有事要與娘娘商議。”

    睿王闊步追了上來,獨孤後停住步子,迴頭,微微眯起眼眸看著自己心裏一直防備了數年的敵人。心裏後悔,自己應該在宣文帝駕崩之日,便秘密下令將他處置了。

    如今朝臣定下的兩日之期最後通牒。若慕沉泓還是生死不知下落不明,那麽睿王就將登上皇位。一想到那個場麵,獨孤後胸中恨意翻湧。

    睿王站定在她跟前,“有幾句話要單獨對娘娘說。”

    獨孤後揮了揮手,身後的內侍宮女便退散到了一旁。

    睿王道:“娘娘,公主

    如今在我手中,高昌王此次挑事,也是緣於公主,臣想,不如將公主送到高昌,正好也免了兩國戰事。皇後以為如何?”

    “你敢!”

    睿王笑了笑:“皇後如今還有什麽籌碼?眾人不敢明說,其實心裏都知道,太子殿下早已喪命在江流之中,所以才讓皇後另立新君。”

    獨孤後氣道:“太子不會有事,你死心吧。”

    睿王冷冷道:“江山是慕家的,不是你獨孤家的,我身為慕氏子孫,對江山社稷也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責任。若是兩日之後太子沒有迴來,皇後仍舊不肯另立新君,那就休怪我不客氣,將阿九送給高昌王。”

    獨孤後怒道:“你,你敢。”

    “皇後且看我敢不敢。”睿王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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