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池城,曉月別府府邸,花園內。此時人造瀑布上映射著一處春草芳香的畫麵,畫麵藍天白雲,時而青鳥掠過,時而白雲漂浮,時而落花紛飛。冥王仔細地看著眼前的瀑布,貌似要在這瑰麗的畫卷中尋找不為人知的秘密。


    畫麵忽轉,這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茅草屋,屋內牆上掛著竹製彎弓,粗麻繩做的弦已經有些磨損。在這竹弓旁掛著的是一張鋪開的精獸毛皮,精獸雖死,但是這張巨大的毛皮依舊透著它活時的霸戾。


    畫麵再轉,依舊是這個不起眼的茅草屋內。此時屋內飯香繚繞,桌上圍著三人,一位是身著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男子一臉慈愛,正和對麵的小姑娘說著什麽,而這位小姑年便是今早買雪霽草的女孩。


    女孩旁邊坐著一位婦女,可是奈何冥王怎麽施展術法,這畫麵中婦女的臉依舊模糊不清。


    冥王很不甘心,忽地,他周身靈氣翻騰,如飛龍在天。紅色靈氣於他周身旋轉,而後他雙手捏出手決,嘴裏念念有詞。僅一個唿吸,冥王周身靈氣瞬間匯於雙眼。“亡靈血瞳開!”


    此時,冥王黑色的雙瞳轉換為暗紅色,瞳孔漸漸分割,出現兩點類似蝌蚪的形狀。兩隻‘蝌蚪’互相咬尾,像是太極八卦圖。亡靈血瞳可見輪迴,望六道,是乃八界瞳術之首,亦是冥王身份象征。


    可這般,亡靈血瞳依舊看不清畫麵婦女的麵孔。冥王恍然大悟:“原來此人是巾媛幻想出來的母親。”言罷,冥王一聲歎息,收迴靈氣接著看眼前的畫麵。


    小姑娘的臉始終是看著身旁的婦女,那稚嫩的臉上可以看出盡顯幸福。忽地,畫麵一轉,是這位婦女帶著女孩一起放風箏,一起看日出,一起在田地裏做農活。


    此時畫麵內天空漸漸變黑,皎月和星空接替了藍天白雲。忽地,畫麵漸漸消失,瀑布又恢複了常態。


    “稟冥王,青葵鬼帝已將巾氏村巾媛請到府上。”


    “我知道了。”冥王從懷裏掏出一枚玉佩扔向空中,玉佩憑空消失。“我府靈氣對凡人有害,將這魂靈玉暫時讓那小姑娘佩戴身上,然後將她護送來此。吩咐下去府上眾死靈修為高者以凡人現行,修為低者安排去後院靈泉休息。切記,莫要讓小姑娘見著不該見著的東西。”


    “屬下領命。”


    曉月別府門前,一輛馬車剛停,府內一位司閽慌張的整理衣裳跑到馬車前。“青婆婆一路辛苦,老爺讓我把這個交給您。”司閽說完向走下馬車的青葵遞上冥王方才拋出的魂靈玉。


    青葵接過魂靈玉看了一眼便知其中道理。


    “姑娘,到了。這一路睡得可還舒服?”


    買雪霽草的姑娘睡意朦朧看著車外,眼前是一座豪華府邸,門匾上赫然寫著曉月別府四個大字,字體剛毅,筆鋒如遊龍走鳳。


    青葵見小姑娘有些害羞,不急不慢接著方才的言語:“我們到了,巾姑娘這一路睡得可還舒服。”


    巾媛臉一紅,打小除了父親可沒人這麽關心過她。“舒......舒服。”


    “好的,那你把這枚玉佩別在身上吧,這是我們府裏的規矩,客人來訪需要佩戴這個。”


    姑娘第一次佩戴玉佩過程有些緊張,心想這便是大戶人家的區別麽?過一會,青葵便將小姑娘引進門,剛進門小姑娘就給羞得紅了臉,一雙水靈的眼睛隻敢盯著腳下的路。小姑娘這般是因為這府上的人貌似在看稀奇一樣古怪的盯著她,有些表情還很滑稽,像是戲班子裏的醜角。有些長得好看的女仆還捂著嘴笑個不停,有些甚至乘風起舞姿態妖嬈。


    姑娘見著這些新鮮除了好奇,更多的是緊張和害羞。不過走了幾條路就發現那些下人正常多了,她沒發現實則是身前青葵給那些終於可以化身凡體的死靈暗自發了命令。


    又走了一刻,青葵帶著他來到一處花園,園內充滿著花草的芳香。這一幕不禁讓她想起這裏貌似在哪裏見過。呀!她忽地想起,這剛才不是自己夢見的地方嗎!好不詫異!


    “老爺,巾姑娘我們請來了。”


    站在青葵麵前的是一位年紀約莫二十來幾的翩翩公子,公子生得眉清目秀,目如朗星,隻是沒什麽表情的臉看上去有些冷漠。


    “你便是巾媛巾姑娘?”


    “是的,拜見老......老爺。”


    公子嘴角微彎。“我姓齊,你喊我齊公子便是。”


    “老爺,沒什麽吩咐我便下去了。”青葵見公子點頭拜了一拜便退下。


    青葵走後巾媛小手悄悄的在背後糾纏個不停,一時之間緊張得不知道怎麽才好。


    “巾姑娘莫要緊張,我請你來府上是想當麵給你道歉。今早你買雪霽草一事是我疏忽,才導致青婆婆間接的吃了你的稱,望你原諒。”語畢,公子朝小姑娘拜了一拜。


    這一拜可把小姑娘嚇得不輕,慌張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二來,我是想請問姑娘一件事。”


    巾媛臉紅得都要冒出青煙,腦子裏寫滿了空白。“你,你說。”


    “我想請問你是否約莫天啟十二年柳月出生?”


    “啊?”姑娘聞言恨不得找個地方鑽下去,一個大姑娘家被男子問及生辰,那不是要做媒?


    公子明白過來,這問得確實有失禮儀。“姑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明白你是哪年哪月出生,以此解決我心中一個疑問。”


    “不是,我是天啟十四年花月出生。”


    公子聞言一股失落之感油然而生,不禁長歎。“奈何千年,瓜成人去,將與誰說。”公子憂愁言語飄在空中,久久迴旋,好不淒涼。


    時間一晃,便至酉時。此時天色暈黃,圓日的輪廓和遠方大山構成一幅壯闊的巨畫。遣人送走了巾媛後不久,冥王便來至正殿。


    “不好意思,梅世尊久等了。”冥王化迴真身小孩模樣,身體輕盈,不沾紅塵的飄至雙寶椅正椅上坐下。


    仙界天道聖人梅宗劍麵帶微笑,可他身旁的一男一女兩位徒弟卻是氣的七竅生煙,一雙眼珠都要迸射出銳利的劍氣。


    冥王也不在意故作疑問:“請問梅世尊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仙界天道聖人梅宗劍輕輕一笑。“冥王掌管八界死靈事物繁忙,不記得也是應該。此次前來還是與前兩次一樣,希望冥王能來參加半年後的仙、神、佛三界盛宴。本尊身負重命,還望冥王不負我所托啊。”


    冥王一臉稚嫩,眉宇之間卻露著不容侵犯的威嚴。“梅世尊,我不是想負你使命,實乃我無能為力。鬼界與諸界不同,你仙、神、佛三界聯合對付魔界與妖界,那是人界的福氣,我表示敬佩。但我鬼界不染生靈事物,千萬年如此,現今亦是如此。”


    “臭小鬼!你別給臉不要臉!”仙界天道聖人梅宗劍身旁的男徒終於按奈不住。“千年前,你鬼界上一任冥王東明最後不也參與八界戰爭!我師父乃蜀山兩大世尊之一,地位僅次於太尊仙祖,你不過區區鬼界教頭擺什麽大架子!”


    這位男徒話剛說完,隻聽憑空一響,下個唿吸之間他左臉頰紅腫嚴重,已經滲出絲絲血液。而他的半張臉已經沒有絲毫的知覺。忽地一聲利劍出鞘,仙界天道聖人梅宗劍女徒拔劍就朝冥王身前刺去。沒等她劍指冥王,又是一聲空響,此女手中的劍業已飛出殿內刺在一顆庭院的樹上。此樹受力瞬間炸為粉碎,劍叮的一聲刺入石牆沒入半截才停下發出嗡嗡聲鳴。


    這番不過兩個唿吸,正殿之內的氣息瞬間凝固下來。冥王倒是與沒事一般,兀自喝茶,不顯山露水。


    仙界天道聖人梅宗劍見自己兩高徒僅在一個瞬間就被擊敗,鍾施禮到沒什麽,因為畢竟沒有防備,可阡陽煜雪這一劍凝聚她畢生修為,方才那一劍乃是蜀山上層劍法九遊仙劍第九決威力不同凡響,不想也輕易被破。看來鬼界真如傳說中那般不簡單!


    仙界天道聖人梅宗劍起身先朝冥王拜了拜以表歉意,後又朝虛空拜了拜,向方才出手的高人以表敬佩。


    “本尊失禮,教徒不嚴,還望冥王與高人見諒。我以茶代酒以表歉意。”語畢,仙界天道聖人梅宗劍右手微拂,桌上的茶杯慢慢飄起,一杯清茶化作一條細流涓涓匯入仙界天道聖人梅宗劍口內,而後又將長袖輕輕微掃茶杯漸漸飄迴桌上。期間仙界天道聖人梅宗劍沒有碰過茶杯絲毫。


    “既然冥王已經表態,我等也就不便久留,本尊還有瑣事要辦,恕不奉陪。”語畢,不待冥王迴話他大袖一甩三人化作一道劍光便飛向天空,下一瞬便消失不見。


    仙界天道聖人梅宗劍三人化作劍光飛走後不久,那本是仙界天道聖人梅宗劍用的茶杯此時杯子邊緣漸漸化作粉塵,最後完全化為一堆粉塵在桌上留下‘中’一字。


    冥王見著桌上一字冷冷一笑。“我鬼界是否中立豈能是你區區一個天道聖人說了算。”


    此時正殿內虛空之中漸漸顯現一位身著紅包的黑發男子,男子單膝跪於地上。


    “冥王,就這樣讓他們離開?”


    “剛才你已經做得很好,我等鬼界暫時還是中立為好,八界平衡才是正道。”


    黑發男子眼角寒光漸漸隱退,他抬起棱角分明的臉龐望向椅上冥王。


    “稟冥王,七殿閻君來言,說死靈不得入六道輪盤幹係重大,興許會影響整個冥府,請您速速前去。”


    冥王眉毛微挑,轉而大袖微拂兩人化為一道暗紅色光芒匯入地下消失不見。


    此刻,巾氏村村口,巾媛下了馬車,與青葵告別後徑直朝村內走去。巾氏村四周微風四起,拂在人臉上甚是清涼。如山泉掠過皮膚,沁人心脾。


    “爹爹,我迴來啦!”巾媛高興的推開家門。忽地一股熟悉的味道飄入她的鼻孔。這是血液的味道!起初巾媛還以為是爹爹打到什麽大妖獸迴來,後來才越發覺得不對!這樣的血腥味是人的血液才有的味道!經常狩獵的巾媛對血腥味很是明白!


    她慌張的往屋裏跑,跑進主屋裏而後幹楞一會,忽地嘩的一下,眼淚如流水一般傾瀉而下。


    屋中巾媛的父親橫屍地上,上半身的頭顱歪倒在靠窗的地上,頭顱上的五官還帶著無比的憤怒。而一旁的床上倒著那細眉婦女****的屍體,屍體麵目驚恐,雙目大睜,嘴裏伸出來的舌頭發烏,嘴角掛著一絲唾液,唾液之中夾著絲絲血跡。


    巾媛木納的移到父親屍體旁,她顫抖的雙手想去擁抱父親還有餘熱的屍體。可是身體就是控製不住,一股強烈的嘔吐感襲來,沒忍住,她哇的吐出一口穢物。忽地,感覺頸後被人拍了一下,雙眼一黑便暈倒在地。


    待巾媛迷迷糊糊醒來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這裏四周光線昏暗,不遠處走廊有一盞將要燒完的油燈散發餘光,一隻飛蛾撲哧撲哧的扇著翅膀在油燈旁旋轉。巾媛此刻才發現自己被銬在十字木樁上,雙手雙腳和脖頸都被冰冷的鐵環銬住。


    巾媛腳下濕潤又粘稠,一股血腥味夾著腐爛的惡臭不斷上湧令她窒息。她不知道這是哪,求生的本能令她大喊救命。喊得沒了氣力也沒見有人過來。無力的她這才觀察起身邊的環境。


    自己麵前是一條黑黢黢的走廊,至少自己是這般認為。走廊僅有一盞油燈,而自己則被銬在走廊這一端的木樁上。待她習慣了這裏的光線才發現,自己的腳下淌著不少汙血,這些血液有些甚至已經凝固成血痂。而在自己身後的木莊下有不少穢物,上麵布滿了白蛆,一條條白蛆不停的蠕動,這些小蟲子看上去卻是非常愜意,貌似這裏是他們幸福的巢穴。


    沒等她驚恐平靜,走廊此時響起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腳步聲稀稀碎碎,貌似地上有不少的水窪。很快,伴隨著巾媛急跳的心髒來人終於走到眼前。


    來人麵目沒有想象中那樣牛鬼蛇神的模樣,長得倒是溫文儒雅,手裏拿著一把折扇,身上可以嗅到一股淡淡的水墨香。


    “是你把我抓來這裏?”巾媛有些害怕的問。


    書生一臉和氣,手裏折扇拍了一下又一下,不斷重複。“你是巾媛?”


    “你......”


    “不要害怕,我隻是想問你,那天在地市賣你雪霽草的老婆婆可是又來找過你?他們有沒有請你去府上做客?”


    巾媛剛欲張口忽地住嘴,一雙明眸幽恨的瀉下兩行淚水。“是你殺了我爹爹和我後娘?”


    書生笑笑,笑容那般真切。“姑娘,你看我是那樣的人麽?你先迴答我的問題,我再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


    “沒有,那天我出去玩了。”


    書生聞言噗的打開折扇,輕扇幾下。“姑娘,你後娘都已經告訴我了,她說有位老婆婆把你接到他們府上做客。”


    “那是我,是我騙她的!”巾媛忽地忍不住又留下眼淚。“你這個騙子,是你殺了我爹爹還有後娘!不然你怎麽知道這些?”瞬時,廊內響起巾媛的哭聲,聲聲悲戚。現在她想起屋裏身首異處的爹爹和****而死的後娘,一時之間涕泗交流。


    書生卻不管不顧,待她哭的差不多了才慢慢開口問話。


    “姑娘莫要傷心,人死不能複生,隻要把你過去做客的事情全部說出來我保證讓你平安迴到家裏去。”


    巾媛停下抽噎,麵目扭曲起來,冷冷一笑。“家,嗬嗬,哪裏還有家?啊,你告訴我,我的家在哪裏?”


    書生聞言額頭青筋暴漲,瞬間變了一個人一般。“艸你娘!你別給老子裝瘋賣傻!你說是不說!”


    巾媛見著他這幅模樣沒有害怕,反倒覺得可笑。“爹爹說過,人不正為妖,是為妖人。那些妖人人麵獸心,沒一個好東西。”


    “好一句妖人!”書生好不來氣,以往進來這裏的人哪一個不是哭天喊地,喊爹喊爺的求饒命!這區區一個小姑娘倒是這般奇葩!


    “你這妖人,長了人樣沒有人心,你不如殺了我,反正我已經沒有了爹爹,活在這世界上也沒有什麽意思。”


    “想死,哼!老子會讓你死,隻不過不是現在!”語畢,書生從懷裏取出一粒黑色的藥丸,猛的一下塞入巾媛口中。而後書生催動周身靈氣嘴裏默念口訣。


    一股從腦內傳出的刺痛瞬間席卷巾媛全身,巾媛嬌小的身體不停地開始抽搐,銬在她身上的鐵鏈發出激烈的嗶哩啪啦聲響,才一個唿吸她便口吐白沫兩眼翻白,而後下體兩股暖流齊出,隨之一股惡臭升騰布滿整條走廊。


    書生不顧巾媛慘狀,依舊默念口訣,而後大手一揮。巾媛腦門前漸漸浮現一塊透明的畫麵。畫麵之中是臨近晌午時分,一位老婆婆帶著巾媛上馬車,而在這之後一係列過程全都顯現在畫麵之中,書生從懷裏取出一塊白色石頭,石頭不斷吸收畫麵之中的內容,當畫麵放到巾媛迴到家中被打暈才停止。


    書生收迴白色石頭,此時的白色石頭裏麵正存放著巾媛進冥王府上做客的所有經過。書生滿意的看著石頭,瞟了一眼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巾媛。


    “陳老怪,把這廝送去浴池清洗一下然後給魔界二皇子護衛李昂千送去。”


    書生說完拿著石頭就走了,不一會走進一位一瘸一拐模樣肮髒醜陋看不出具體年齡的男子。男子瞧了一眼巾媛,解開她周身束縛將她扛出廊內。


    巾媛在書生拿走石頭之時已經漸漸恢複神誌,不過處於迷糊狀態,之後她隱約記得有人將她扛出那個令她痛不欲生的地方。而後迷糊地看見有人在她膚體上來迴撫摸,之後便是經過一處華麗的殿房,最後被放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而在這之後便陷入昏迷,期間隱約聽聞喘息之聲便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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