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問:“劉備?你說的是如今在與田楷同屯齊郡的劉玄德?”


    江四九點頭。


    甘寧歎道:“你有所不知。此人雖現在並無大名,過去也曾貧窮,但是他出身十分高貴,宗室力量強大。我聽說他曾經和公孫瓚兩人同投盧植門下,盧植何許人也?若劉備不是出身優越,他怎麽肯收為徒弟?由此可見,劉備本人雖然窮,但他的宗族交遊甚廣,而且十分富裕。”


    說到這裏他笑了笑,接著道:“可惜,雖然他身邊有關羽張飛兩員猛將,又有盧植、公孫瓚等人相助,先做了縣尉,再做縣丞,又做縣尉,卻都不能善始善終,和黃巾作戰,又敗多勝少,此人的才能如何,由此可見一斑,你為何忽然提起他來?”


    江四九沒想到劉備居然這麽弱,想了想才道:“但此人還有幾樣絕頂的好處。”


    甘寧問道:“哦?什麽好處?”


    江四九道:“這位劉備劉玄德,一大好處是能夠慧眼識人,懂得禮賢下士第二個好處是能受得住挫折、挨得住寂寞。第三是愛護百姓,這就和袁紹曹操等大不相同,俗語有雲,得民心者得天下,又說天時地利人和,劉備所有,豈不正是人和麽?”


    甘寧聽她這麽一說,不由大奇,眼裏射出精光:“這些都是那位趙將軍教你的麽?”


    江四九覺得他有點反應過度,低下頭道:“不是!是我自己瞎想的。”一邊心想,也不是我自己瞎想的,一方麵的確是趙雲告訴我的,但大多數是看的《三國演義》電視劇告訴我的……


    她說了這話,甘寧不由得也像當年的趙雲一樣,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來。但是從他們剛開始認識時起,他就把其中的每個細節都推敲過,隻是尋不到半點她是奸細的端倪。此時他一邊想,一邊搖頭道:“但即使你這麽說,我也不欣賞劉備。”


    江四九了然地道:“我知道,以你的個性肯定不喜歡劉備這樣的!”


    甘寧笑道:“你看來到像是很了解我——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秉性是怎麽樣的,你覺得我有沒有可能自立門戶、獨霸一方呢?”


    江四九大歎一聲:“說得也是,你的脾氣太壞了!你要是做了一方之主,恐怕籠絡不了臣子。可像劉備這樣的,你雖然不喜歡他,可也不得不承認他在某些方麵,還是有做人主的資本。”


    甘寧點頭道:“劉備這個人目前名聲還不夠大,據地離這裏又遠,我對其人並不了解,難以妄下斷言。但如果他的確能禮賢下士,又會玩弄一些帝王之術,那麽這個人也許會當真如你所說,將來會雄霸一方。對了,你又覺得我會欣賞那種君王?”


    江四九想都不想地道:“你當然會欣賞那種勇猛剛健、所向披靡的人!”她忽然想起一人來,張口叫道:“比如孫堅!”


    甘寧目中精光更盛,點頭道:“江東猛虎孫堅,的確是一代人傑。相比劉備,都是出身寒微,劉備賣過草鞋,孫堅之父也曾賣瓜為生,而孫堅自己也做過多年的縣丞,可自黃巾大亂之後,劉備屢遭敗績,而孫堅則痛擊黃巾、逼走董卓,一路做到太守,乃至封侯,此人正是我所欣賞的人,可惜死得太早!”


    江四九打蛇棍隨上:“其子江東小霸王孫策,也是一代雄主,而且,聽說他的確有容人的雅量,將軍何不投之?”


    甘寧再看了她兩眼,有些不可思議地道:“孫策自從襲業之後,倒有幾分他父親的風範,而且也在四處結交豪傑、收攬人才,此子懷其父之誌,其誌確不在小,隻可惜目前為袁術所製,部曲不多,也施展不開,又剛為祖郎所敗,退迴了壽春,而且年紀尚輕,未知前途如何,我不可貿然投之,且再觀察一段時日罷。”


    江四九“啊”了一聲,原本以為他一定會立刻去投奔孫策,沒想到他還嫌孫策年紀太小,一時不知道用什麽方法去勸他。


    剛好此時魚湯已經做好,放在鼎中,還有一鼎肉湯,配時令鮮蔬,另有一大壇酒,兩個小兵在一邊斟酒布菜,甘寧親自斟了一杯遞給江四九,江四九不由受寵若驚,慌忙用兩手接過,喝了一口,感覺這酒雖然比不上自己家裏的藥酒辛辣,但是也比當初郭嘉所釀的桂花酒辛辣得多,當即伸出舌頭,用手扇了兩下。


    忽聽一聲脆響,原來一名小兵看到江四九千嬌百媚、香舌微伸的樣子,一時心動神搖,手中的酒杯落在了地上。


    甘寧也知江四九的美貌,一般人是經受不住的,便遣那兩個小兵出去,準備給江四九再倒一杯時,見她杯中還有不少的酒,不由問道:“這酒的滋味不好麽?”


    江四九搖頭:“我不喜歡喝這種酒,太辣了!”


    甘寧於是問道:“那你喜歡喝什麽酒?”


    江四九道:“就是那種冰冰的、涼涼的、甜甜的,還有一股花香味的、沒有酒味的酒。”


    甘寧忍不住笑道:“你這個愛好,才有幾分像個女人。”


    江四九不服氣地道:“我哪裏不像女人了?”


    甘寧看了看她,搖了搖頭,卻不說話了,把她的酒杯拿過去,重新給她倒了一杯涼水,放在她的麵前。


    江四九見他忽然這麽一下子變得這麽好,連嘴都不鬥了,心裏頓生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她喝著水,吃著菜,兩人都沉默著,各自在心中轉著念頭,想著自己的心事。


    甘寧也和趙雲一樣,在猜測著她的來曆,卻也和趙雲一樣,並不懷疑她的用意。這兩個尚未見麵的豪雄,對江四九的為人倒是有著相當一致的看法。


    和趙雲不同的是,他暫時並不想問她要去什麽地方,想和什麽人會麵。


    江四九則在苦苦思索,要如何勸服甘寧去投奔孫策。


    她絕不忍眼見這良將在此空耗時日,留下人生無窮的遺憾。


    她一邊埋頭猛吃,一邊冥思苦想,完全把身邊的甘寧拋之腦後了。


    甘寧看她緊皺雙眉,等了很久也不見有鬆開的跡象,正待出口詢問,忽然江四九“呯”地一聲放下筷子,大聲道:“對了!”


    甘寧被她的舉動弄得先是嚇了一跳,後又失笑道:“什麽對了?”


    隻見江四九十分興奮,雙目炯炯,直視著他的雙眼,眼眸中所蘊含的光彩,令甘寧的心不由得莫名一震。


    江四九因為終於想通,興致勃勃地道:“我聽說,天下最難得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錦上添花’!”


    她這話剛說出口的時候,甘寧還不明白她想說些什麽,等到他把剛剛他們所說的話仔仔細細地迴想一遍,心髒驟然急如擂鼓,他忽的一下站了起來,激動地道:“你、你的意思是——”


    江四九知道他已經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於是再問:“不知甘將軍有沒有這個自信?”


    甘寧不由開懷大笑:“怎麽沒有?!”說著,他拎起酒壇,仰頭就灌了一大口,才緩緩地跪坐下來,垂頭低聲道:“劉焉已占益州,劉表已占荊州,袁術已占揚州,這長江沿岸其他的人,俱無人主之像,唯有……唯有……”


    他不明白江四九怎麽會懂這些事,也不知道她是有意這麽說還是誤打誤撞,但心中的喜悅暫時壓過了這些疑惑。


    因為他本來對天下大勢了若指掌,隻是一時難以下個決斷。


    如今江四九這句話,的確是點醒了他,若他所投奔的人身邊已經跟滿了能臣良將,又怎麽會信任自己、將大事交給自己呢?自己又何時才會有出頭之日?


    他再喝了一口酒,方接著道:“唯有孫策,此人年紀雖小,但以其父的威名與基業,他必定不會久居袁術之下,何況袁術對他頗多防範,就是怕他有朝一日自立之後與自己為敵。孫策身邊,還跟著一些孫堅從前所用的老將,同時還有廬江人周瑜是他多年至交,徐州張紘此時也為其所用,,若我能在他未成氣候投奔於他的話……”


    說到這裏時,他簡直有點懷疑,江四九會不會是孫策派來的說客。


    江四九接口道:“以將軍水戰的能耐,必得重用。”


    甘寧道:“不錯!我看孫策如果有心,必定會收攏孫堅的舊部,再加上他自己所召兵士、謀臣、將領等等,如此想來,他倒是隱隱有伏龍之相。”


    說著他還稍微喟歎了一下,道:“原本我是想投劉焉的,因為我本來就是益州人,可劉焉這個人好殺豪強,我去了不知會有什麽結果,如今又殺掉了與他勾結的蘇代,想必對我恨之入骨了;劉表依靠蒯、蔡兩家士族,已然站穩了腳跟,袁術更不消說了……”


    他一旦想通,心中大為痛快,放下酒壇,對江四九道:“我去去就來,你在此處等我。”


    甘寧一出艙門,隻見紅日西斜,傍晚涼風徐來,更增添了一份舒爽,但光線已經不是很明亮了。他定了定神,隨即在主船將台的旗架之上,拔下了一枚黃色小旗,輕輕一揮。


    前方小兵見了,過來四個小兵,也迅速在旗架上拔出一麵一丈見方的黃色大旗,伸出將台,將旗插在旗架之上,左右搖動。


    大小船隻紛紛轉身,沿著湘江,向長江幹流駛去。


    艙內的江四九感到船在極為平滑地移動,幾案上的酒菜也隻稍微傾斜了一下,並沒有掉下去。


    她知道甘寧已經有所行動了,怎麽行動她是不知道,但是她相信他現在已是撥雲見日,心中自有一本帳了,心情不覺大好,又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江東這一掛的曆史好多脫漏,我就按照我想的來寫吧。


    因為光孫策渡江這件事,就有三種說法:


    《武帝紀》說在初平四年。


    《後漢紀孝獻皇帝卷第二十七》也說是初平四年。


    《後漢書獻帝紀》說是興平元年。


    《孫策傳注引江表傳》:又說在興平二年。


    《孫策傳》中,除了脫文之外,還有曲筆。比如隱去了孫堅與陸康廬江之戰兩年時間(見《建康實錄》等)、與劉繇交戰的一年時間(見《劉繇傳》)以及與祖郎交戰失利(見《江表傳》等)的事,之所以隱去這些,應該是為了凸顯孫策“輕鬆取勝”,以突出他的能力吧!


    我個人是比較傾向於興平二年成功渡江這個說法的。


    哎,查資料查得要死要活,寫上來的沒多少……


    再說句題外話:《三國誌》蜀書中,排序第一的居然不是劉備的《先主傳》,而是《劉二牧傳》。 劉二牧,就是劉焉、劉璋父子。這算不算表揚這父子倆為劉備建立蜀漢所作的貢獻呢?


    話說迴來這倆位可是正宗的皇室宗親啊,光劉焉提了一個建議,東漢曆史上又一次出現了“州牧”這個玩意兒,更搞笑的是,他居然自請做交趾牧,交趾就是今天的越南,他跑去越南想幹啥呢?我懷疑劉焉八成是想去做越南王,遠離京城好造反。因為接下來董扶跟他講益州有天子之氣,於是他又跑到益州做了益州牧,同時在中央掛職做了太常(九卿之一),這麽一幹又開啟了州牧刺史兼職朝廷顯職的風氣[三公九卿有定員,於是很多人兼了一堆將軍,什麽建德將軍(曹操中槍)、什麽殄寇將軍(孫策中槍),都是雜號將軍,當然啦,兼個號也算中央官,地位提高了許多],內什麽,劉焉主動跑到有天子氣的益州,說他想為國為民,我想那絕對不可能吧。


    不過呢,劉焉上任之後,做了三件很那啥的事,一是把平定馬相之亂的賈龍封了個校尉,趕去綿陽;二是對張魯。張魯這個人也真是……他繼承了他爹張衡的五鬥米教之後,也想做個官,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把自己的娘送去勾搭劉焉——而且居然成功了!!!被封為督義司馬,接著張魯被劉焉派去攻打漢中,一打就贏(有兩把刷子),然後他殺掉劉焉的部下張修,收編他的部隊,也開始割據一方了——他娘還在劉焉那裏,至於結局怎麽樣,我不是太清楚了。第三是劉焉學別人殺豪強立威——那些豪強本來大都是支持他的,結果聯合賈龍起來造反。這三件事一幹,劉焉到底有沒有才,大家就一目了然了。


    再次囉嗦……惴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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