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馳道轉彎的盡頭,一輛馬車疾馳而出,因為速度太快,所以顛簸得十分厲害。但是無論如何,馬車上的顛簸總比馬上的顛簸要來得好。


    這車在曹昂與江四九麵前唿嘯而過,不做半點停留。


    但是在弛出大約半裏之後,馬車慢慢地減速了,不僅如此,它還迴奔了過來。


    馬夫趕著馬車在曹昂與江四九麵前停下,一個青年文士從馬車上躍下,口中唿道:


    “曹賢弟,多日不見了!”


    曹昂見了此人,也欣喜萬分:“文若兄,居然是你,我正要去鄉裏找你!”


    來人赫然是荀彧。


    江四九聽了“文若”二字,也吃了一驚——這個名字好熟悉。再定睛一看,見到那青年文士在月光之下那秀美文雅的臉時,才猛然想起來:


    這個男的,不是那天跟董卓爭辯,差點死掉的什麽“文若”麽?這個“文若”可能又是這個人的字囉?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既然認得曹昂,那十有□認得曹操,看見自己是貂蟬,和曹昂在一起,會不會疑心什麽嗎?


    就在她打量荀彧的時候,荀彧也認出她來了:


    這女人不是貂蟬嗎?她怎麽跟曹昂在一起?而且,看這二人之間流轉的濃情蜜意,不像是一般的關係。


    這兩人莫非是私奔出逃?


    若說以曹昂的脾氣,做出這樣的事原本不算稀奇,但是為了貂蟬這樣心機重的女人,卻實屬有些奇怪。


    莫非當中有什麽隱情?


    荀彧看了江四九幾眼,迴答曹昂:“如今烽火四處,刀兵驟起,我早在十幾天前便已辭官,但尚憂朝中變動,因此沒有離開。但就在今日,我忽覺朝中異動頻繁,安排布置都不同往日,我料到必有巨變,恐怕連累及自身,因此連夜出逃。”


    曹昂道:“文若兄果然料事如神。那麽,如今文若兄準備前往何處?”


    荀彧道:“天下大亂,隻在近日。我想要迴到潁川家中,帶著家人,再一起去往冀州投奔袁紹。”


    曹昂深思地道:“文若兄想得真是長遠。不過,家父與袁紹自幼相交,對袁紹頗為熟悉,深知袁紹此人,雖是一時之傑,但為人有始無終,做事猶豫不決,雖禮賢下士,卻不善決斷;對百姓寬厚,對手下卻刻薄寡恩,我恐其不得善終。文若兄,你若投彼麾下為謀臣,恐怕他不接受你的計策,你會反受其害啊。”


    荀彧歎道:“如非親見,我還是抱有一線希望。若當真如賢弟所說,我再做他圖。”接著,他問曹昂:“曹賢弟此欲何往?——這位又是何人?”


    他微一轉頭,看了看了在一旁想著心事的江四九。


    曹昂道:“此乃——乃我在路上救下的少女,名為江四九。我正想帶她去潁川,再去東郡,不知文若兄能暫且收留我二人否?”


    他大概覺得不好解釋這當中的情由,於是找了一個借口。日後若有機會,再向荀文若說說清楚。


    江四九猛地聽到自己的名字,迴過神來,看向曹昂:“你叫我嗎?”


    曹昂笑道:“沒有。來,小九,這位是荀彧荀文若。”


    荀彧稍皺著眉頭,黑黢黢的雙眼緊盯著江四九,道:“娘子,失敬了。”


    江四九差點沒叫出聲來:娘子?他幹嘛叫自己娘子?娘子不是……她搜尋著腦袋裏的記憶,那本漢代禮儀的書怎麽說的來著?像自己這種身份是叫“娘子”嗎?那她該怎麽迴答?“相公”嗎?


    越急越是想不起來——很顯然的,那本書雖然重要,但她並沒有多認真地讀下去,而且也沒看到一半。於是她腦袋裏一邊還在迴憶,一邊斂衽施了一禮,猶猶豫豫地道:


    “不、不敢!相、相公?”


    荀彧極為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心想:難道我和當朝宰相長得很像?再想想王允的模樣,似乎又不太像。兩人甚至可以說除了同樣長了一張人臉,就再沒有什麽像的地方。


    而且,她這禮施得也是勉勉強強,好像隨時會跌倒——這到底是真的不太會呢,還是裝的?照常理而言,貂蟬不可能會這樣,但是她看起來卻又如此真實,也無怪她能騙倒董卓,如果自己不是知道她是貂蟬的話,可能會以為她隻是個長得美又不通世故的尋常女子呢!


    聯想到那一日她在董卓麵前的作為,雖說她是為了救他,但同時也展現了她這個女人對男女關係把握得何等嫻熟!——江四九要是知道荀彧對自己有這等評價,恐怕下巴又要掉下來了。


    這麽一想,荀彧便自認為明白了:她大概正是靠這副超凡脫俗的麗顏以及這高明的騙人手段,來欺騙雖然聰慧,但對女人卻毫無經驗的曹昂的吧!


    他想是這麽想,但是似乎忘記了自己在女人麵前,好像也沒少拿得出手的“經驗”。


    隻聽曹昂忍俊不禁,低聲對江四九道:“叫荀先生罷。”


    荀彧又奇怪地瞥了曹昂一眼,心中不由暗暗冷笑:此女果然厲害,連曹昂這等聰明人物竟也被她騙得團團轉!


    江四九也知道自己可能叫錯了,重新叫道:“荀先生。”心中卻想:荀彧?荀彧?這個名字好耳熟!難道就是那個跟在曹操身邊的……


    荀彧心中疑團越來越大,先問曹昂:“對了,賢弟又為何在此地出現呢?”


    曹昂道:“愚弟奉家父之命,來長安探聽董卓等人的虛實。我也是看長安城中氣氛不對,這才出城,準備取道去東郡,哪裏想得到半路上就遇見了文若兄!”


    荀彧心中略一思忖,笑道:“曹賢弟,你將她馱在馬背之上,顛簸了這一路,實在太不憐香惜玉了。我看現在我們同行去我潁川家中,就讓她坐在我的馬車裏吧?”


    曹昂俊臉一紅:“事出急迫,我還當真沒想到這許多。”轉頭問江四九,“小九,不如你就聽文若兄的話,坐在馬車裏好嗎?”


    江四九的確被馬顛得實在受不了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荀彧這個人好像又是一個厲害角色,有點怕他,不敢過去:“這……會不會不太好?”


    荀彧笑道:“男女共處一車,的確不是太好。但如今事情緊急,為防有變,不得不如此。再者,你在曹昂馬上,若是遇到追兵或者盜寇,他要專心對敵,帶著你多少有些行動不便,萬一……”他一邊說,心裏卻想:同車不好,難道同乘一騎就好了?


    江四九一聽曹昂可能會有什麽“萬一”,忙道:“我坐、我坐,荀先生。”說著,她就想翻身下馬,沒想到馬太高,她又太心急,差點跌了下去。


    曹昂連忙伸出手臂,攔腰摟住她下滑的身體:“不要急,當心些。”說著先把她扶好,自己又下了馬,再把不會下馬的江四九抱下馬來。


    不用說,這看在荀彧眼中,隻覺得這女人做作得厲害,也虧得曹昂信她!


    江四九走了兩步,迴過頭來,依依不舍地看著曹昂:“那我去了。”


    曹昂忍不住笑了:“嗯。我就在馬車左側,保護你們的安全,所以,不用太擔心。”


    荀彧也笑了——江四九總覺得這個人的笑裏,藏著些不為人知的東西。他撩開車簾:“娘子,請吧。”


    江四九爬上這座樸實無華的馬車,坐在了左下側。荀彧向曹昂笑了笑,點了點頭,也跟了進去,坐在了車廂的右前端。


    車簾放下,馬車外雖有明月朗照,但是馬車之內,卻十分昏暗,江四九有好一會兒目不能辨物,不免心中有點惶然。


    車夫問道:“公子,可以啟程了嗎?”


    荀彧道:“可以。”


    這個人不再像董卓麵前那麽傲慢的時候,連說話的聲音都好聽了數倍。但縱然如此,江四九還是本能地感到自己很怕這個人。


    他明明長得很秀氣、文雅,笑起來也很親切,在他們麵前說話的時候甚至還很溫柔,還很有世家公子的貴氣與風範,但是她就是怕他。


    她並不真的怕董卓,卻怕張遼;不怕曹昂,卻怕荀彧。雖然她明知道荀彧既然是曹昂的朋友,絕對不會傷害自己,但她還是害怕!


    因為她以敏銳的女人的直覺判斷出,這個人不太喜歡自己。


    任誰在不喜歡自己的人麵前,總會有些惴惴然。


    此刻,馬兒一聲長嘶,馬車突然向前駛去,江四九的眼睛適應了黑暗,正四處張望,剛好望著馬車後壁時,被這突如其來的移動嚇得一聲驚叫,慣性地向前跌去,腦袋剛好撞在馬車後壁上,“蓬”地一聲巨響,還有些灰塵落在她頭上。


    作者有話要說:希望大家看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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