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二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弑無絕一邊說,一邊搖頭晃腦的,那模樣,哪裏還有一絲一毫昏厥醒來之時的悲戚和蒼涼?


    簡直就是一個玩世不恭的邪獰可惡之人!


    “弑無絕你說誰呢?你說誰最毒婦人心呢!”顧長生一聽這個,頓時就炸了。


    尼瑪,虧得她還覺得弑無絕和他的族人忒慘了點兒,結果呢?


    她這好心都當驢肝兒費了啊,瞧瞧,人家反過頭來,這就說上她是最毒婦人心了!


    “本城主若說,本城主說的是本城主自己,你相信嗎?”弑無絕眨了眨自己狹長的雙眸,挑著斜眉問道,“在場的婦人,可就你這一個,你不能如此的自欺欺人啊……”


    “弑無絕你找死呢!”顧長生跳腳,轉手就像去撕了弑無絕那張邪獰的臉。


    “好了!”弑無絕轉身,躲開了顧長生的攻擊,驚絕天下的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道,“再鬧下去,可就真的救不迴他們了,我們可就真的沒辦法過去那生死門了!”


    “你什麽意思?你有辦法救活他們?”顧長生聞言,動作當即就僵了,傻傻的問道,“可是他們,已經死透了啊!”


    死透了的人,要怎麽救?


    她可沒有起死迴生的本事。


    “難不成你還有起死迴生的本事不成?弑無絕,你這麽厲害,你父母知道嗎?”她一個神醫都辦不到的事情,弑無絕能辦得到?


    前一刻,他自己還半死不活呢好不好?


    “本城主自然沒有起死迴生的本事,可是,它們有!”弑無絕聞言一笑,抬手一指地上那些橫亙著的血兔屍體道。


    塔佑的聲音出現之時,血兔的攻擊就停止了,塔佑的聲音消失之後,那些定格的血兔,也平地消失了!


    可是,這第四層星宿塔中,那些被弑無絕斬殺了的血兔屍體,還橫陳在地上,並沒有隨之消失!


    看著,還蠻猙獰的!


    “它們?你是說他們?”顧長生聞言,嘴角忍不住的一抽。


    就連一旁的周沐,眉頭也幾不可見的一皺。


    若非這些莫名其妙的血兔,狄羅漢等百十號人,也不會毫無招架之力的盡數死絕。


    可是現在,弑無絕卻告訴他們,這些殺人的罪魁禍首,竟然是起死迴生的關鍵之所在,這話,誰信啊?


    “弑無絕,你腦袋該不會傻了吧?這些個彪悍的兔子,還能救命?他們都死絕了,這些個兔子也都死絕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兒?”顧長生翻了個白眼,她覺得,她被弑無絕給耍了。


    “有眼不識金鑲玉啊!”弑無絕聞言,搖了搖頭,驚絕天下的臉上,滿是嫌棄之色,緩緩的走到一個血兔屍體麵前,黑色錦服翻卷,俯身蹲下,摸著那血兔沾了血跡的雪白皮毛,若有所思的開口道,“你們可知,這血兔何以生成?”


    “啊?”顧長生聞言,有點兒跟不上弑無絕的思路。


    轉頭看了一眼自家妖孽……


    好吧,自家妖孽的表情,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疑惑。


    弑無絕這個問題問的好啊,這大抵就是在問,那什麽,這兔子是誰生的!


    這是一個多麽深奧的問題啊,就像是先有蛋再有雞,還是先有雞再有蛋一樣!


    但是,不一樣的是,兔子肯定是兔子生的,這一點,不容置疑,讓人質疑的是,為什麽弑無絕這麽問!


    弑無絕既然問了這麽傻缺的問題,那就證明,答案絕對不像他們想象的那麽容易!


    “你到底想說什麽?”顧長生和周沐,走到了弑無絕的身後,看著他好像很眷戀一般的摩挲著血兔的動作,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還是顧長生忍不住,率先開口問道。


    丫的,弑無絕這動作,太詭異了啊!


    這血兔,那麽的詭異,獠牙猙獰,爪子鋒利,弑無絕撫摸它的動作,竟然說不出的溫柔繾綣!


    告訴她,這不是她的幻覺!


    “血兔,凝至善信念而成至煞之靈,善惡分明,古來對立,大惡無善者,見血兔無恙,可是,這世間是人都有陰暗的心思,哪裏又有極致良善和極致惡毒之人?所以,血兔至煞,吞噬一切至善信念……”弑無絕撫摸著血兔的屍體,沉吟道,“人道彌,天道遠,善惡亙古,至純之人,不能立於世間,他們不是死了,而是被這血兔,吞噬了身體裏那一絲善念,無以立足與世間而已……”


    顧長生聽到這話,嘴角當即就抽了,幾不可見的往後退了一步,退到了自家妖孽的懷裏。


    丫的,這話是幾個意思?


    感情,這麵目猙獰可憎的兔子,竟然是世間最美好的信念凝聚成的?


    而這些人之所以死了,是因為沒有了至善的信念,不能立足在這世間了?


    此時此刻,知道真相的顧長生,頓時就覺得,丫的活著好難啊!


    好人不能活,失去了善念的壞人也不能活,難不成這活著的,隻能是不好不壞的人?


    得!


    蒼天,你定義的這世界,很好,很微妙啊!


    不過,腹誹歸腹誹,顧長生也不得不承認,弑無絕說的話,沒有錯!


    這世界,原本就沒有絕對的善惡,更不要說絕對的良善和惡毒之人!


    再完美的人,心底都會有一些自己不願意麵對的陰暗麵,再克己的人,也不可能做到一生不犯錯……


    善惡善惡,人總是習慣了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判斷自以為是的善惡,可是,又有誰,是絕對的對的?又有誰,是絕對的錯的?


    隻是,立場不同,信念不同,出發點不同而已……


    隻是,選擇方式不同,解決的形式不同……


    有的人,損人利己,有的人,順任不利己,有的人,則是隻為了發泄心底偏執的陰暗……


    這一個瞬間,顧長生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因為她覺得,丫的她之所以能活著,其實就是因為,她也不是一個絕對的好人啊!


    這是,多麽深刻的領悟啊!


    “那要如何,才能救活他們?”還是周沐,沉吟了一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對著弑無絕問道。


    “將他們遺失的至善信念還給他們就好了,眼下這可不就是現成的?血兔,本就是凝至善信念而成,它們的血肉,就能補足他們遺失的信念!”弑無絕哼了哼,道,“真是有些浪費啊,這天下至善至純的靈軀血兔,竟然要便宜了他們!”


    顧長生聽到弑無絕這話,嘴角不由得有些抽,瞄了一眼那死相依舊猙獰的血兔,還是忍不住的道,“那什麽,你別弄得這些個兔子跟個寶貝似得,你沒聞聞它們身上的味道,那血腥味,比嗜血的野獸還要濃鬱上好幾倍,你確定這兔子肉好吃?”


    “你懂什麽啊!不用一身惡毒的皮囊作為遮掩,這至善的信念凝聚的靈軀,怎麽可能活在這世間?元寶,打些水過來,給這些血兔清洗清洗!”弑無絕說著,就轉身,對著元寶大聲的吩咐道。


    “啊?好吧……”元寶覺得那些個兔子,確實挺滲人的,可是弑無絕都這麽說了,他還能說什麽?


    弑無絕好歹也是個主子啊,雖然不是他家的!


    打了水過來,元寶頗有一些被逼上梁山似得拿了錦帕往地上的血兔擦了過去!


    洗刷刷!洗刷刷!他元寶刷過馬,洗過碗,還是第一次給這種死了還巨猙獰的兔子洗澡!


    欺負太監啊!


    這真的是欺負太監啊!


    “你確定洗洗就能吃?”顧長生看著元寶的動作,一臉不抱希望的道。


    “等洗好了,就擔心你不舍得讓那些人吃,那他們才隻能等死了!”弑無絕聳肩,一臉的篤定狀。


    顧長生突然就不說話了!


    元寶的動作,還是很快的!


    隨著盆中的清水,從血兔猙獰的屍體上衝刷而過,顧長生清晰的看到,那財狼一般的血兔軀體,快速的變化著,猙獰的獠牙不見了,變成了兩顆白白的兔牙,尖銳鋒利的爪子不見了,縮進了軟軟的肉墊中……


    雪白雪白的皮毛,瑩瑩的閃動著流光,倒在血泊之中的大兔子,說不出的軟萌……


    看的顧長生整顆心都劃了有沒有?


    而給兔子洗刷刷的元寶,也直接呆了,天爺,誰來告訴他,這大變活兔的事兒,到底是怎麽出現的呢?


    獠牙呢?利爪呢?說好的猙獰呢?


    怎麽一轉眼,就變成了大號無害的兔子?


    不光如此,那腥臭的血腥味,也從大兔子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淺淡的芬芳氣息,沁人心脾!


    顧長生的心頭,此時隻響過一句話,這至善信念凝成的兔子,好萌好香……


    可是,這軟萌的大兔子,是死的,一點兒生機都沒有!


    顧長生呆愣愣的轉頭,一雙鳳眸,滿是譴責的看向了弑無絕,撇著小嘴,深沉的盯了弑無絕好久……


    直到弑無絕被盯的都快要發毛的時候,顧長生才慢悠悠的吐出了一句話,“弑無絕,你太殘忍了!你竟然殺兔兔!”


    弑無絕聞言,修長的身形當即一個趔趄,如果不是他身手好,此時早已經一頭摔到血泊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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