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來人不是別個,竟然是顧長生的一個老相識!


    那粗狂高大的身形,隻需一眼,顧長生就認出來了!


    他鄉遇故知,這原本應該是一場人生得意之事,可是顧長生幾乎是在看清來人的下一個瞬間,鳳眸之中就閃過了一抹血紅之色,明豔的小臉也跟著猙獰了起來,端坐在座椅之上的身子,雙手忍不住的握緊,盯著那人,咬咬切齒的吐出了一個名字,“孛兒隻斤律赤!”


    沒錯!


    這北蒙來使,正是孛兒隻斤念的堂哥,孛兒隻斤律赤!


    昔日柳州城主,四國皇儲齊聚,險些將顧長生逼至絕境,逼得顧長生險些入魔大開殺戒,血染橫塘的元兇之一!


    那害死顧長生身邊寧二的元兇之一!


    隻要一想到曾經跟在她身邊如同影子一般存在的寧二,一想到因為她的死至今黯然神傷的昆奴,一想到顧氏祖墳旁邊,那一片墳塋,顧長生心頭的恨意就再難掩藏!


    孛兒隻斤律赤!


    來的竟然是他!


    顧長生心底,絲毫沒有古人重逢的欣喜,有的,隻剩下滿腔的恨意!


    “長生!”周沐看著眸色逐漸變得沉重,一身冰冷殺氣都快要溢出來的顧長生,忍不住擔憂的輕喚了一聲,伸手就覆在了她的小手之上,低聲的安撫道,“是誰適才還在勸說師妹不能自亂陣腳?怎麽她哪裏倒還沒有什麽,你這廂卻先亂了?”


    “妖孽,我想殺了他!”顧長生看著那由遠及近的高大身影,十指住進緊握城拳,沉聲開口道,“昔日參與橫塘之事的人,就連蕭太後的嫡孫都已經被我手刃,南陳司馬皇族更是付出了覆滅的代價,我曾在寧二的墳前發過重誓,當年元兇,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定要讓他們不得好死!如今,司馬連城兄弟墳上的草估計都已經丈高了,就差他了!就差他孛兒隻斤律赤了!”


    “長生!”周沐聞言,無奈的歎了一聲,握著顧長生的手,溫聲安撫道,“莫忘了他是北蒙來使!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你且忍耐一時,待得北蒙事了,師妹的父王平安之後,再取他狗命也不遲!”


    “可是妖孽,我忍不住,我看到他我就……”顧長生聞言,赫然轉頭,臉上的恨意是那麽的明顯,“我的某某,她已經等了好久,她……”


    “她若泉下有知,也會希望你以大局為重!”周沐聞言,看著顧長生緩緩開口道。


    “我……”


    就在顧長生再要開口之時,孛兒隻斤律赤已然帶著一眾隨從,走進了花廳之中,抬手,覆胸,對著上座的弑無絕,行禮開口道,“北蒙孛兒隻斤律赤,見過臨淵城之主,久聞臨淵城之城主冠絕天下,今日有幸得見,律赤之幸!”


    “恩……”主位之上,弑無絕受了孛兒隻斤念律赤這一禮,一臉無動於衷之象,狹長的眸底,滿是嫌棄之意,竟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徑自將頭轉向了另一邊!


    蔑視!


    就是這麽赤裸裸的蔑視!


    區區一個北蒙謀逆之臣,依著弑無絕的性子,還真不放在眼中。


    孛兒隻斤律赤全然不將弑無絕的無視放在心上,粗狂的臉上,掛著誌得意滿的笑意,緩緩轉頭,看向了端坐下首的顧長生和周沐,嘴角微勾,沉聲開口道,“柳州城一別不過數載,不曾想昔日藥神長生娘子已經位及南皇,尊冠天下,今日再見南皇風光,律赤真是榮幸之至!”


    顧長生一雙鳳眸緊緊的盯著孛兒隻斤律赤,眼中的恨意,如火如荼,如果不是周沐拉著,這一刻,她是真的很想上前,將這個害了她的某某的元兇之一給千刀萬剮!


    孛兒隻斤念律赤將顧長生眼底的恨意盡收眼底,粗狂的臉上,揚起一抹邪笑,再次開口道,“昔日柳州城中,南皇以一當萬血洗橫塘之景,律赤至今想來猶心有餘悸,南皇卻非尋常女子,果然風雲際會,一朝就問鼎九重……”


    “孛兒隻斤律赤你夠了!”


    “孛兒隻斤律赤你在找死!”


    幾乎是在孛兒隻斤律赤話出口的一瞬間,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道是來自孛兒隻斤念怒不可揭的聲音。


    另一道是來自顧長生殺氣凜凜的聲音!


    孛兒隻斤念在看到孛兒隻斤律赤的那一個瞬間,就知道事情要糟,果然,顧長生那一聲殺氣,此時已經泛濫成災!


    孛兒隻斤念此時哪裏還顧得上其他?刹那之間就從坐席之上站了起來,三兩步就奔到了孛兒隻斤律赤的麵前,指著他的鼻子,咬牙切齒的開口斥責道,“孛兒隻斤律赤,北蒙內亂,你參與其中,罔顧我父王看重,是為忤逆,這還罷了,你竟還敢提當年之事!”


    “當年若非我攔著,孛兒隻斤律赤,你早就客死異鄉,魂喪橫塘了!哪裏還會站在我們麵前,如此囂張?”


    說到這裏,孛兒隻斤念赫然轉頭,一臉虧欠的看向顧長生,沉聲開口道,“顧長生,此事是我孛兒隻斤念對不起你!當年我就不該顧念親情放了他走,如今養虎為患,是我咎由自取!讓你跟著我受這等委屈,是我孛兒隻斤念之過!”


    顧長生聞言,明豔的小臉之上,恨意難掩,睨了孛兒隻斤念一眼,複又轉向孛兒隻斤律赤,銀牙緊咬,沉聲開口道,“孛兒隻斤律赤,挑釁我,並非明智之舉,你若想客死異鄉,我顧長生可不在乎什麽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那套!”


    “顧長生!”孛兒隻斤念聞言,當即焦急的上前了一步。


    顧長生的脾氣,孛兒隻斤念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那些俗禮,惹急了她,她還真敢當場就滅了孛兒隻斤律赤!


    但是這種時候,顧長生可以任性,孛兒隻斤念卻不能!


    因為,孛兒隻斤律赤的到來,是因為她,她必須要為自己父王的安危而考量!


    “顧長生,拜托,且為我忍一忍……”雙手合十,孛兒隻斤念一臉愧疚的看著顧長生,眼底滿是愧疚之意。


    昔日橫塘一戰,對於顧長生的打擊,孛兒隻斤念參與其中,心知肚明!


    寧二之死,可以說是顧長生心底的一道坎,如今再見孛兒隻斤律赤,顧長生盛怒之下會做出來什麽衝動之舉,孛兒隻斤念自己都不知道!


    她不是要為孛兒隻斤律赤求情,一個忘恩負義的叛國忤逆之人,就算他是自己的堂哥,孛兒隻斤念也很難再把孛兒隻斤律赤當成親人看待,但是,他卻不能在眼下出事,不能在這個微妙的時間出事!


    “念,你是知道我的……”顧長生看著擋在孛兒隻斤律赤麵前,一臉祈求的孛兒隻斤念,明豔的小臉之上,鳳眸含火,壓抑著怒氣沉聲開口道。


    如果不是為了孛兒隻斤念,如果不是自家妖孽拉著自己,顧長生一定會忍耐不住,直接把這個孛兒隻斤律赤給挫骨揚灰!


    這個時候,殺死孛兒隻斤律赤與顧長生而言,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她甚至都無須起身,隻要動一動手指,九重天罰雷霆之下,入魔臨世的血色龍鳳,就會為她了卻夙願!


    可是,理智告訴顧長生,她不能這麽做……


    孛兒隻斤念隨她舍生忘死南征北戰,她不能在孛兒隻斤念身陷國難之時,因為一己私怨,壞了孛兒隻斤念的大事!


    她不能罔顧孛兒隻斤念的父王,陷孛兒隻斤念與不仁不孝之地……


    緊握的十指,緩緩舒展開,顧長生看了孛兒隻斤念一眼,複又看向孛兒隻斤念身後的孛兒隻斤律赤!


    若非,若非他此時不是身為北蒙來使,那麽,他此時已經是一縷祭奠她寧二的飛灰!


    孛兒隻斤念在顧長生的盛怒之下,可謂是緊張非常,但是反觀孛兒隻斤律赤,那麽魁梧高大的一個男人,瞧見孛兒隻斤念擋在自己身前之時,粗狂的臉上,竟然露出了誌得意滿的笑意,咧著的嘴角,弧度不斷的擴大……


    “嗬嗬……念妹果然不負為兄所望!”孛兒隻斤律赤臉上掛著挑釁的笑意,看著顧長生,對著孛兒隻斤念的背影說了這麽一句……


    這一句,當即讓孛兒隻斤念掩在衣袖之下的十指握緊,背對著孛兒隻斤律赤的眸底,怒意更甚了幾分!


    但是,孛兒隻斤律赤還沒有停下的意思,有孛兒隻斤念擋在自己身前,孛兒隻斤律赤就像是有了一道免死金牌一樣,肆無忌憚的很!


    對著顧長生挑了挑眉,孛兒隻斤律赤的臉上,挑釁之意愈發的明顯,“世人皆言,南皇長生重情重義,如今看來,果然不虛,舍妹能成為南皇的至交好友,真是我北蒙之幸,是我律赤之幸!哈哈……”


    “你!”孛兒隻斤念聞言,當即俏臉暴怒的迴頭,指著孛兒隻斤律赤,全身輕顫了起來。


    孛兒隻斤律赤這句話說的,挑釁的意味太過明顯,而且,隱隱還在隱射孛兒隻斤念之所以和南皇相交隻是一場算計,一場為了北蒙的算計……


    挑釁!挑撥離間!


    這一箭雙雕的話語,未嚐不是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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