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的天際,一輪滿月如盤。


    灼灼的星海,正北方向,一顆星辰耀耀生輝!


    黑壓壓的山門城,城樓之上,突的開始人頭攢動起來,無數滿戴銀飾的苗女,無數身穿寬袖巫袍的女子簇擁著一頂明黃的轎攆,赫然出現!


    十餘個白衣巫女淩然舉起手中的巫杖,刹那之間,山門城上亮如白晝!


    城門之下,終於從蠱潮之中喘了口氣的孛兒隻斤念等人,感覺到頭頂的亮光,驚訝抬頭望。


    山門城前,數十萬南陳兵馬驚恐抬頭,看向那亮光灼灼處。


    轎攆之內,顧長生隔著如流沙的紗簾,看著外麵亮如白晝的光火,嘴角一陣兒抽搐。


    尼瑪,巫啊巫,這簡直就是古代版的白熾燈啊!


    怎一個明亮了得!


    真尼瑪拉轟!


    “念,我來了……”鼻端,是無盡的血腥味,顧長生不知道,這山門城,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孛兒隻斤念和暗夜軍為了她,曆經了怎樣的一場鏖戰。


    紗簾無風自動,城樓之上,一個明黃的身影緩步而出,低頭俯視下方。


    連天的血跡,漫山的屍首……


    “孛兒隻斤念!”顧長生低唿,目光如炬的搜尋。


    紅岩城事了,她連夜動身,不敢稍停。


    還是晚了一步嗎?


    這漫山的屍海中,是否也有她的友人?有她訓練的兵?


    無邊的怒氣霎時間在城門上肆虐開來,寒風冽冽,如有實質!


    城門之上,無數巫蠱女子的衣衫隨著那肆虐的內力,臨風飛舞,可是她們極力的穩住身形,不敢或動,因為,那正中間的位置,站著她們的皇。


    雙手緊扣城牆,顧長生俯視城門下驚恐顫栗的南陳兵馬,從未如此憤怒的殺氣彌漫,“你們!你們竟然殺了她!你們,陪我她們的命來!”


    雙目赤紅,顧長生淩風斥吼。


    城門之下,南陳數十萬兵馬在這淩厲的殺氣之下不安的顫*抖,死亡的恐懼,彌漫在他們的心頭,揮之不去!


    整個城樓輕顫,無數的碎石,窸窸窣窣墜*落!


    “咳咳……”抵著城門的孛兒隻斤念被落下的一塊碎石砸了個正著,捂著胸口大聲的咳嗽,一縷血跡從嘴角溢出,眼底卻有一抹難掩的笑意緩緩蕩起,“咳咳……沒戰死沙場,要是被你丫的給砸死了,你賠奶奶命來啊?”


    孛兒隻斤念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城樓上看不見的人低喊。


    顧長生的身形一僵,下一個瞬間,失而複得的激動溢滿了胸膛,“沒死!你還沒死!真好!”


    身旁,五彩斑斕的身形一閃而落,月西樓眨眼之間墜下城牆,落在城門之前,目光陰沉的看著淹沒在蠱蟲之後的一排身形,俊美如妖的傾世麵容上,滿是冷凝,眸底殺氣滿溢,“是還沒死,不過也差不多了!”


    “咳咳!”孛兒隻斤念聞言,扶著劉蟒又是一陣大咳,嘴角的血跡流的更多,看向月西樓的目光一如往昔的灼灼,“月西樓你少咒我!你還沒履行諾言娶我,我死也不會瞑目!”


    月西樓目光陰沉的睨了她一眼,轉手從背上拿下一個包裹扔了過去,臉色冷凝,“內服外用,丫頭親自配的藥!”


    城樓之上,顧長生聽著下麵的動靜,會心一笑。


    她的身後,一縷聖金色的幻影,看著那一包裹藥瓶,咬牙切齒,“吾之精血!吾之精血!”


    “都這種時候了,你就別這麽小氣了,大不了我讓你啃幾口還你!”顧長生睨了蠻蠻一眼,目光轉向城樓下被前後困圍的南陳兵馬,眸底殺氣未消。


    “你!你!”蠻蠻看著眼前的女人,目疵欲裂,是誰?追著他喊打喊殺了一路,愣是放了他好多精血去?身為蟲神,他從荒古至今,就沒受過這麽大的憋屈,可是顯然,這個仇,好難報!


    “是誰?是誰傷了我錦姐姐?出來!給小爺出來!”城樓之上,傳來一個小孩兒的咋唿聲,眨眼,一個小娃兒從城樓上露出了個頭。


    “肉肉!肉肉我看見念姨了!快!快帶我下去!”小肉包抱著身下的一團大肉,使勁的掐著它脖頸上的一團軟肉催促。


    “吼……”震天的虎吼,帶著一抹憋屈的不甘。


    下一個瞬間,一個龐然大物,直直的從城樓上墜*落,帶起一片塵埃。


    “哎呀,肉肉你仔細點,壓到蠱蟲啦!它們在哭!”型如貓,狀如虎,數丈高的白虎蠱上,小肉包對著城門前直招手,“念姨!嗚……念姨你怎麽身上都是血!肉肉快過去!肉肉快跑!”


    被喚作肉肉的白虎蠱聞言,虎軀一震,灰敗的虎眼,撂開四蹄,認命的往城門前撲了過去。


    不論是孛兒隻斤念還是城門前的南陳兵馬,都被這突然而至的龐然大物嚇了一跳!


    孛兒隻斤念一身浴血的笑,南陳兵馬突然有種死到臨頭的感覺,想逃,卻無處可逃。


    “嘭!”


    又是一聲巨響,城樓上再次摔下一個龐然大物。


    諾大的龜身之上,一個小孩兒抱著龜脖子在龜殼上顫了顫。


    “哎呀!毛毛你輕點,你快把墨哥哥摔死啦!”城門前,小肉包迴頭,不依的吼。


    四大皇蠱之一的玄武蠱龜身一震,對這個稱唿深感無力,它明明是隻龜,沒毛!


    “嗚……念姨,貂蟬美美姨,你們怎麽傷成這樣……嗚嗚……誰?是誰傷了你們,夭夭去給你們報仇!把他們拆了燉肉吃!嗚嗚……”小肉包從白虎蠱溫潤的身上滑了下來,看著眼前淒慘無比的眾人,圓嘟嚕的大眼中頓時就溢滿了淚水。


    “乖!沒白疼你!咳咳……”正在上藥的孛兒隻斤念聞言,輕咳了幾聲,聞聲開口,“傷我們的人都死了,大抵都被踩成碎肉了,髒了,沒法燉……”


    “嗚……好疼的樣子!嗚嗚……”小肉包看著身邊熟悉的幾人身上猙獰的傷口,豆大的淚珠兒滑落,仰頭對著城門上哽咽大喊,“娘親,念姨他們傷的好重哇!我們再晚一會兒來,她們就都死了!嗚嗚……”


    小肉包跟隨半山下生曾在山上呆了好久,比顧長生在山上待的還要久,整日裏跟暗夜軍的人打成一片,他們都對小肉包嗬護有加,如見見他們傷成這樣,小肉包別提多心疼了。


    城門上,顧長生聞言,雖然看不見隱在城牆角的形容,但是聽到月西樓和自家小肉包的話,就知道一定是慘不忍睹。


    渾身血管隱現,顧長生目疵欲裂,幾欲暴走。


    “咳咳……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顧長生,我還沒死!”感受到頭頂傳來的恐怖氣息,孛兒隻斤念昂頭,開口安撫。


    她和顧長生幾次生死不離,最明白這個女人,擔心她氣急攻心,再次暴走。


    血洗橫塘的事兒,記憶尤新,可是之後,顧長生卻險些入魔,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場景。


    “小月兒,幫他們!”顧長生目光陰沉,轉手將身邊的一個小女娃給扔下了城樓。


    “嗚哇……族姐……要摔死了!”身在半空,巫常月驚恐大叫。


    “哇!小媳婦!肉肉,快,快接住!”城門下的小肉包一看墜*落下來的人,頓時顧不得哭了,眼中流光溢彩,趕忙吩咐身邊盤踞著的某隻肉沙皮貓!


    “吼……”白虎蠱聽到肉肉的名字,虎軀又是一震,不甘的目光瞄了一眼龜殼很堅*硬的玄武蠱,覺得砸在它身上,大抵跟直接砸地上沒什麽區別,就認命的往巫常月墜*落的地方,挪動了下虎軀……


    “唿……”砸在白虎蠱溫潤柔*軟的虎身上,巫常月小臉驚惶猶在,長長的唿了口氣。


    “天巫補天巫術,小巫主有勞了。”月西樓看著眼前的小女娃,自然明白樓上之人的用意,當即把她給提溜了起來往抵著城門的孛兒隻斤念走了過去。


    “本天巫已經不當巫主好多天了!別提溜我!你個花孔雀!有巫蠱神血,他們死不了,死不了!”巫常月吹彈可破的小臉上滿是掙紮,一臉不甘心,“為什麽扔我?族伯伯也是巫常一脈,他也是天巫啊!為什麽被扔的是我?”


    小肉包聞言,分外憐香惜玉的看了自己認定的小媳婦兒一眼,開口,“因為那是我爺……”


    你不能指望他家娘親把自家爺爺給扔下來,真的!


    巫常月憤憤的看了小肉包一眼,認命的開始施展巫術,一時間,城門一角,電閃雷鳴,光怪陸離!


    南陳兵馬戰意已失,看著眼前神鬼莫辨的場景,全都驚呆了!


    城樓上的殺伐氣息,太過強大,讓他們連動彈都動彈不了,隻能驚慌引目看。


    接連兩次昏厥,南陳大將身邊的那個頭發花白的軍師,終於再次從混沌中醒來,神情依舊惶恐至極的抬頭往那分外亮堂的城門上望去,目疵欲裂,“西南……共主!中原……浩劫!”


    城門之上,知道有哪些藥和巫常月在,孛兒隻斤念等人應該無恙,顧長生這才放下心來,麵無表情的看向那數十萬南陳兵馬,聲音清冷,“南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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