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門上偷窺的眾人,在顧長生動的那一刹那集體的雙手捂眼。


    “怎麽沒聲兒了?”小翠拽了身旁的韓秋一下,詢問。


    “擺平了。”韓秋的迴答,依舊的簡明扼要。


    “慘不慘?有沒有被打成豬頭肉?”小肉包子顧澤往韓墨身邊靠了靠,問的小心翼翼。


    韓秋很認真的往院子裏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鄭重其事的開口,“非常慘,不過沒變成豬頭肉。”


    小肉包子肉嘟嘟的雙手還捂在眼前,微微側頭往韓秋的方向,疑惑的問,“怎麽會?娘親最喜歡把人揍成豬頭了,那個壞阿姨怎麽能幸免?”


    韓秋又認真的往外看了一眼,“沒幸免。”


    “然後呢?”


    “抹脖子了。”韓秋雲淡風輕的扔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什麽?娘子把人殺了?”小翠聞言嗖的一身衝了出去,那大嗓門驚得院子裏剛坐下的顧長生都險些跳起來。


    “娘子,殺人可是要償命的,咱們攤上人命官司了……”小翠的擔憂還沒說完,雙目就瞪圓,然後僵硬的轉迴頭,對上跟在她身後出來的韓秋,指控,“秋姐姐,你騙人。”


    不是被抹脖子了嗎?怎麽還好生生的站在那裏?


    韓秋,騙人!


    “大白天的你一驚一乍的幹嘛呢?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你家娘子我膽兒可小的很。”顧長生拍了拍胸口,重新坐迴椅子上。


    娘子你膽兒小?你真是對墳頭燒草紙,你忽悠鬼呢啊!


    眾人集體的對自家娘子毫不臉紅的說謊,表示了深刻的鄙視。


    韓秋在小翠控訴的眼神下,指了指僵立的穆婉萱,“看脖子。”


    幾人隨著的她的手指看向穆婉萱的脖子,一條細長的血痕像個項圈般環繞在她細細的脖頸上,還有血珠子一點一點的滲出來。


    小肉包子顧澤咬著手指疑惑的眨了眨眼,兩條小短腿往前挪了過去。


    伸手戳了戳穆婉萱的腿,抬頭,“哎,你還活著沒?”


    “你見過有人站著死的?”顧長生翻了個白眼,她真心為兒子的智商著急。


    “嚇!也是哈。”小肉包子悻悻然的收迴手,摸了摸鼻子,“那個,你有十兩銀子嗎?”


    眾人一愣,神情莫名的看著自家小公子。


    這開口閉口就要錢的毛病,果真和自家娘子如出一轍,小公子他,果真被娘子帶壞了!


    “不理我?那我自己找了奧。”小肉包子黑滴流的大眼睛轉了轉,小手開始努力的往上夠。


    夠不到!踮起腳尖接著夠,還是夠不到!


    小肉包子生氣了,麵帶不忿的迴頭,“娘親,我要學秋姨,會飛簷走壁!”


    “飛簷走壁?順便上房揭瓦麽?”


    小肉包子囧了,瞪著一雙大眼看向自家娘親,不解,“我揭瓦幹嘛?”


    “這個問題問的好,揭瓦可以幹很多事,比如,露天屋頂福利多,白天可以看太陽,晚上可以看星星,雨天還能在屋裏洗個雨水澡,再不濟你還可以把瓦賣了換銀子……”顧長生端過一盤瓜子,嘎嘣嘎嘣嗑的歡活。


    眾人一致低頭,嘴角猛抽,娘子抽風,果然不分場合,不論地點!


    “娘親……我隻是要搜銀子……而已……”小肉包子汗顏,“人……還在流血呢。”


    “這個簡單,我嫌她聒噪,銀針封了她的穴位,掀翻她,你想怎麽摸怎麽摸,調戲她都不帶反抗的。”顧長生吐出一個瓜子皮,良心建議,“這個不用我教吧?”


    眾人:“……”


    小公子還這麽小,調戲人?是不是有點兒太早了?


    “這個我會。”小肉包子完全忽視了後半句,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圍著柱子穆婉萱轉了一圈,一臉嚴肅的停在她身後,雙手握拳叉腰,抬起小胖腿就是一腳。


    “幹的漂亮!”顧長生吹了個響亮的口哨,毫不吝嗇的誇獎。


    “娘子……”小翠麵上抽搐不已,娘子這樣教小公子,真的好嗎?


    顧長生看著唿哧唿哧忙活的兒子,完全不理小翠這隻護犢子的老母雞。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臉著地了。”小肉包子一邊使著吃奶的勁兒把穆婉萱的身子翻過來,一邊諾諾的道歉。


    你從人後麵,踹人家膝蓋窩,人不臉著地,才怪呢!


    小肉包子搜身在長久的磨練之下,已經很專業了,不一會就提溜著一個錢袋子迴來啦,一臉驕傲,“娘親,她有銀子耶。”


    “兒子就是能幹。”顧長生接過錢袋,打開瞄了一眼,“哎呦,還不少,診金十兩,剩下的就當藥錢了。”


    “小翠,三七止血粉,玉容生肌膏,去我的藥房拿來給她上藥。”


    小翠動作利索的去取藥,鑒於此女適才對娘子的不友善,小翠的包紮花式不可謂不難看。


    顧長生看著脖子被裹成木乃伊的穆婉萱,惡寒!


    一切收拾妥當,顧長生才起身去拔了她身上插著的幾根銀針。


    少了束縛的穆婉萱神情莫名的看了身前的女人一眼,顧長生迴了她一個鄙視的小眼神,“怎麽滴?還想跟我動手?關公麵前耍大刀,你當你是玩雜耍的呢?玉容生肌膏,老娘出品,保證你一點兒疤痕都不留。”


    顧長生摸了摸下巴,圍著她轉了一圈,“不過,這半個月,你估計都要帶個圍脖了,這大熱的天兒奧,你頂個圍脖出門,估計會讓人浮想聯翩,嘖嘖……”


    穆婉萱抬手抹了下自己脖子上包裹的白布,“為什麽不殺我?”


    顧長生出手的第一時間,她想的是揮劍防守,可還沒等她做出反應,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


    脖頸上的傷,隻是皮外傷,可對她的震懾不可謂不深。


    她在郡王暗衛中身手是排的上號的,這個女人出手,快!狠!準!一個尋常的醫女,怎麽會有這樣的身手?


    “殺你?你對我有敵意,卻無殺意,我為嘛要殺你?”顧長生睨了她一眼,“要完敗一個人,未必要殺了他,隻要擊潰他最引以為傲的信念,就可。”


    “你現在還想著有朝一日來取我性命嗎?”


    穆婉萱垂眸,未做答複。


    “好吧,其實我是在裝逼,這樣來的比較酷炫不是,嘖嘖……”顧長生聳了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娘親,我肚子好餓,我們該吃晚飯了,你不要玩兒了,好不好?”小肉包子摸了摸自己癟下去的小肚子,委屈的開口。


    “哎呀,我都忘了這茬了,小雷子快去做飯!”顧長生一拍腦門,對著董雷吩咐。


    “說到吃的,還有一件事兒,你迴去問一下元寶那貨,柳州糧價三天翻了一翻,到底是怎麽迴事?老娘這都快揭不開鍋了!”


    穆婉萱迴神,“你應該不差這點兒糧錢。”


    據說,她從郡王那裏訛了不少銀子。


    顧長生不屑的在她胸口來迴瞄了一遍,“人都說胸大無腦,你這胸小的也不帶腦子出門嗎?”


    “你!”穆婉萱聞言臉上迅速充血。


    “民以食為天,周沐那貨不在,元寶被我抓去蓋房子,或許忽略了這點。”


    “糧價上漲,要麽是遇到天宅人禍,戰亂頻繁,要麽就是有人惡意收糧,供不應求之下,糧價自然上漲。”顧長生扔下這一句話,抱著瓜子盤,牽起兒子往屋裏走去,“讓元寶去查,左不過就是周沐的對頭想讓他後方不穩,這招真尼瑪陰損,老娘今天愣是沒買到白米,靠之!”


    穆婉萱愣了愣,其實,最後一句,才是關鍵吧?


    前麵的都是這女人找的冠冕堂皇的說辭而已!


    顧長生迴頭正好看到她不屑一顧的眼神,嗤了一聲,“你哪來的給我迴哪去,別再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要不老娘我真抹了你的脖子!”


    穆婉萱也是哼了一聲,她不信,顧長生真敢殺她!


    這次她不敢!下次她更不敢!


    顧長生摸著下巴看著翻牆而出的身影,緩緩搖了搖頭,“兒子,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句話反過來說,也在理!”


    “為嘛?”小肉包子不解。


    “你娘親我手下留情她還不長記性,她不是豬是什麽?”


    “娘親你為嘛手下留情?”


    “這個麽……她好歹是妖孽家養的,就這麽嗝屁在我手裏,有點兒說不過去,而且,你娘親我是大夫,不是屠夫!”


    “奧……”小肉包子一臉受教的點了點頭。


    “兒子,跟娘親一起祈禱,這隻豬能把話兒傳到吧。”


    “為嘛?”


    “因為傳不到的話,我們明天還沒白米下鍋,我們都沒白米下鍋,那別人就更沒白米下鍋,這麽多人沒米下鍋的話,她估計會很慘……”


    “娘親你為嘛不跟人家說清楚?”小肉包子不滿的指控。


    “哎呦,兒子哎,我可是說的再沒恁清楚明白了,她自己不長心,這事兒絕壁不能讓我背鍋!”


    ……


    京城


    “父王,柳州傳來的消息。”一個錦衣公子將一個信封雙手遞上前。


    端坐在上的人接過信封展開,片刻之後,眉頭逐漸隆起,“為了一個女人頒下第一道王令……”


    “坤兒,你可還記得周沐那廝以前的模樣?”


    “以前?”周坤不解的看向自己的父王,“父王是說東宮大火之前?”


    “正是。”


    “記憶中大火之前他長相頗佳。”


    “不錯,長相頗佳,神似已故的端顯皇貴妃,因而深得父皇喜愛……”


    “可是,東宮大火之後,他不是容貌盡毀不得已才麵具遮醜的嗎?父王的意思是……我們要除了那個長生娘子!”


    “不可,我們屢次和那廝交手,從未討到便宜,就是因為他沒有弱點,如今,他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軟肋,我們不僅不能除了那女人,還要讓她好好活著……”


    “周沐那小子這手瞞天過海,還真瞞過了這麽多年,虧得父王英明,一眼就識破了他。”周坤滿臉諂媚的奉承。


    “李沐風的下堂婦,周沐的新歡,有點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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