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漁抬起眼睫,睨著慕郗城,覺得今晚的他和往常相比,在這樣的環境裏生出了幾分異樣。


    她的手機被握在他的手裏,無故切斷,從未有過。


    原本就是少話的人,雖然,已經和陸時逸大致說完了要說的話,可提前切斷,多少失禮。


    “郗城哥,你到底——”


    嘉漁話還沒有說完,向她走過來的人,幾近臉色慘白,他的反常,讓嘉漁一怔。


    幾乎沒有多想,下意識地伸手去扶他的手臂,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身體幾乎完全依附在她身上,完全貼合地靠在一起。


    手這麽冰,感受著他的體溫,嘉漁擰眉。


    感覺到靠在她肩膀上的人,冷汗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脖頸間。讓她瞬間明白,他自梅林迴來,等她送陸時逸,再到住宿酒店,其實一直是在隱忍著胃疼的。


    現在疼得這麽厲害,混合著酒勁上來,大致有些撐不住了。


    嘉漁蹙眉,有些無奈,“不是不讓你喝這麽多酒,怎麽又喝這麽多?”


    慕郗城沒說話,在室內溫度升起來以後,嘉漁這才發現,靠在她身上的人,體溫的異常。


    手是冰冷的,但是他的額頭太燙。


    “郗城哥。”


    嘉漁叫他一身,確認他現在的狀態是否還真的清醒。


    慕郗城是在發燒,也有胃疼的成分,但是他的意識完全是清醒的,現在抱著嘉漁,他無比眷戀她身體的馨香和柔軟。


    這樣沒有縫隙的貼合,難道隻能在醉酒和生病?


    蒼白的臉,幹裂的唇勾起嘲諷的弧度。


    沒錯,那一刻他羨慕陸時逸,甚至是任何可以和她暢所欲言,傾吐心事的男人,為什麽偏偏隻有他不行?


    靜謐的夜,抱著懷裏的人,越抱越緊,幾近想要把她嵌入懷中。


    這麽被他抱著,嘉漁有些無奈,也有些心急,她問,“現在,還好麽?要不要,先吃藥?”


    “不用。”


    他終於答話,讓嘉漁瞬間放心,被他這麽抱著,男人堅硬的骨骼抵在她柔軟曲線上,讓她有些不適。


    她和慕郗城雖然親密,但是這個懷抱,還是有些讓她難以承受。


    嘉漁對他道,“郗城哥,你鬆開我,幫你看看用藥劑量。”


    慕郗城抱著她柔軟的腰,沒有答話,半晌後隔著她的耳際,用沙啞的嗓音道,“今晚,留下來陪我。”


    嘉漁:“.……”


    她幾乎是征了怔。


    被生病的人,這麽要求,她是真的懷疑慕郗城是不是意識已經高燒到不清醒。


    在她印象裏,嚴苛的人,怎麽會說這樣有依賴意味的話?


    讓他靠在沙發上,嘉漁知道他向來應酬總愛犯胃病,幫她去找胃藥和退燒藥,嘉漁學醫有隨時攜帶基本醫用器具的習慣。


    將水銀溫度計找出來,她看著靠在沙發上,臉色一點一點變得越來越差的人,瞬間蹙眉。


    這絕對不是現在就開始發燒的,為什麽她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慕郗城的體質很好,曾經是國家一級網球運動員,生病一直很少。


    自從他兩年前,接了慕企的‘威森商貿’平凡應酬,連抽煙的次數也增加了。


    尤其是胃病,更是動不動就犯。


    擰眉,嘉漁走過來,準備按照學醫對待病患一樣解他的扣子,可緊緊隻解開一顆,對上慕郗城幽深的眼瞳,她在刹那間紅了臉。


    慕郗城倚靠在沙發上,看著已經脫了外套,隻穿著一件煙黛色毛衣的女孩兒,不是很貼身的毛衣。


    卻在她幫他解襯衣扣子的時候,因為俯下身這個動作,優美的曲線竟現。


    冬衣的毛衣很厚,可還是遮擋不了她的豐腴。


    慕郗城胃疼有些難忍,睜開眼的瞬間,落入視線的便是嘉漁的匈,高聳在冬衣下,非常的飽滿。


    他抬眼,她垂眸,刹那間四目相對。


    嘉漁隻解開他襯衣的兩顆扣子,覺察到他幽深的視線,放棄了再繼續給他解衣服,畢竟,麵前的人和普通的病患不一樣。


    “自己把扣子解了,試一下溫度計。”


    嘉漁說這句話的時候,在看藥劑的服用量,表麵鎮定,實則內心亂成一團。


    扣子下解,露出男人精致的鎖骨,測量體溫還要一些時間,嘉漁給他一杯溫水,讓他喝了胃藥。


    慕郗城靠在已經落他身邊的嘉漁,肩膀上,直到真的將水都喝了也沒有從她肩膀上離開。


    溫度計到了時間,嘉漁幫他看過體溫:38度。


    近似高燒的體溫,絕對不是一蹴而就。


    嘉漁問,“郗城哥,你這一整晚都在發燒?”


    慕郗城沒有答話,隻是靠在嘉漁的肩膀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


    伸手按了按有些酸疼的肩膀,嘉漁對他道,“不舒服,肩膀酸。”


    剛喝過藥的人,驟然睜開眼,對她道,“那我們到牀上去。”


    嘉漁:“.……”


    扶著慕郗城上牀,嘉漁坐在牀側,一路車程已經困倦,卻還是在等著慕郗城退燒。


    單手撐頜注視著睡夢中已經開始出汗的人,嘉漁用幹毛巾將汗水幫他擦掉。


    她看得出,慕郗城最近的情緒都一直不太好。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心情開始不好的?


    她覺察得到,似乎是從帶了薄靜秋來陳家的那天開始的。


    嘉漁不至於過於遲鈍,她感覺得到慕郗城對待薄靜秋,似乎不冷不熱,並非過於親近。


    昨天,幕府。


    薄靜秋對她說,“嘉漁,我雖然是你哥的女朋友,但是他心裏一直有喜歡的人。沒有一個人能真的比得過。”


    第一次,她看到商務學院的係花,那麽脆弱蒼白的神情。


    嘉漁看著麵前的女人驟然明白:薄靜秋是真的喜歡慕郗城的。


    不單單,隻因為世家家族的商業聯姻。


    既然他拒絕了薄靜秋,又在為誰傷神,放縱飲酒?


    嘉漁想得出神,隻聽牀上發燒的人,握著她的手,近似夢囈一般地叫了一聲,“乖乖。”


    嘉漁一怔,隻覺得被握的疼了,牀上的人驟然清醒。


    她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噩夢,能這麽瞬間驚醒,冷汗自慕郗城的額際開始下落,濡濕了他耳側的黑發,那麽幽深的眼瞳對上她,讓嘉漁刹那間想到了‘觸目驚心’。


    “郗城哥,燒退了麽?”她將受傷的左手伸過去,試探他額頭的溫度。


    卻被慕郗城抓住細白的手腕。


    嘉漁見他醒過來,問道,“想喝水?還是——”


    慕郗城隻看著她,幽深的眼瞳如同深邃的海,在與他對視下去,她怕承受不了這樣的不斷逼近的壓迫感。


    “阿漁。”


    沙啞的嗓音,帶著病態的暗啞。


    指了指牀頭的深黑色的手機,慕郗城繼續對她道,“幫我發一則簡訊。”


    嘉漁應聲,“好。”


    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情,很重要。


    伸手,將手機自牀頭的位置取了下來,這大致是慕郗城換了手機以後,她第一次碰觸他這部新手機。


    纖白的手指,通訊錄一打開的瞬間,嘉漁就被他聯係人其中的一個備注給吸引了。


    女朋友:乖乖。


    五個字,落入她視線中的刹那,讓她的臉色有些輕微的變化。


    從前,慕郗城的那部手機裏,她看過他的通訊錄,並沒有這個備注和名字。


    他換了新的手機,這兩年,他們的關係,似乎也不如以前親近了。


    不然,他有了喜歡的人,應該會第一個告訴她的。


    這麽想著出神。


    嘉漁忽然聽到,躺在牀上的人說道,“阿漁,幫我發簡訊給通訊錄裏的第六個人。”


    通訊錄按首字母排序,依次像數第六個。


    嘉漁怔了怔,幾乎是有些難以置信的脫口而出,“女朋友?”


    病牀上的人緊鎖著女孩兒白淨的側臉,他的眼瞳很深,似乎能將對方完全吞噬。


    “對。”


    他應聲,帶著些許沙啞。


    “發什麽簡訊?”嘉漁問。


    扣在她手腕的手,驟然抽緊,盯著嘉漁的側臉,他說,“問她,能一直待在我身邊,陪我嗎?”


    嘉漁怔了怔,她想:是不是生病的時候,人都想要最想念的人陪伴。


    簡訊,編纂好,發送完畢。


    看了一眼牀上的慕郗城,近似退燒,嘉漁說,“郗城哥,你休息,我迴我的房間,晚安。”


    輕輕揉著嘉漁的長發,慕郗城垂眸看著她,是嘉漁沒有注意到的溫柔。


    “晚安。”


    嘉漁從慕郗城的室內,取了衣架上的羽絨服,出門將房門給慕郗城關上的時候,有一瞬的落寞。


    但是,如果他能開心,她其實無所謂的。


    這麽想著,嘉漁又釋然了很多。


    迴到169間房,嘉漁下意識地伸手將那支鬱藍色的手機自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來,看到似乎有一則簡訊。


    剛要點開,手機黑屏。


    似乎是電量耗盡。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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