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山之下,已是狼藉一片。


    為數不少的妖族修士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讓人一看便知道此處方經過一場惡戰。


    玄若被絳音親口承認乃是祭神之後,勝券在握的南王已經迫不及待要為祭神“清理門戶”。


    如今,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當被絳音聖祭師承認的“玄若祭神”如殘蝶墜地摔落在眾人麵前之時,南王臉色如死灰慘白,再加上之前莫名其妙響徹在每個人耳邊的陌生女子的話語,本來穩占上風的南王徹底沒有了抵抗的想法。


    地上的玄若已是奄奄一息,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即便有元氣護體,玄若全身的骨頭也已經全部碎裂,嘴角不住地冒出血泡。


    玄若緩慢地側過頭去,模糊了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那裏不僅有絕望的南王,三王陣營之中站著的甚至還有些人族的熟人:秦素、高淳、遠梁和六大宗的一些修士。


    看著他們安然地站在此處,玄若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但是她知道,燁離的計劃失敗了。


    他們一個個怒瞪自己恨不得殺了自己的模樣,大概也聽到那“紅墨蓮台”真正的主人的一番話了吧。


    拿了他們寶貝的氣運,怪不得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本來是想送秦期寧一份大禮,卻沒想到最後倒是讓他們看了自己的笑話。


    “嗬嗬……”


    玄若想笑,又或者想說些什麽,卻無奈一出口便又是不斷地吐血,疲憊與疼痛讓她閉上了雙眼,想用力握住雙手,牽扯的動作卻換來更大的疼痛。


    秦期寧,為什麽大家都這麽喜歡向著你,這些人也就罷了,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奇怪祭神也就罷了,偏偏連蕭哥哥都為了你對我出手!


    玄若雖然被蕭子裴挖了心髒,七情六欲異常遲鈍,但是玄若與蕭子裴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在此之前,玄若對秦期寧的恨就已經根植在腦海之中,她的記憶沒有消失,她對秦期寧的恨意,隻會隨著她冰冷無情的心而變得更加強烈。


    而從一開始就打算裝死到底的玄嶽如今也是縮著腦袋躲到了木偶之中,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早已經沒有翻盤的機會。


    玄若如今隻有一口氣在這裏吊著,即便是秦期寧等會不補上這一刀,妖族的人們也不會放過她。


    何況盜運一事被那神秘女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抖出,即便是真的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能夠不死迴到雲陽宗,也會被各大宗以妖邪之名所討伐,無論在哪裏,都已經沒有了玄若的立身之所。


    這已經是一枚棄子。


    玄嶽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眾人不要注意到他,讓他能夠找一個好機會偷偷溜走。


    “此次迴去之後,修真界七大宗大概就要變成六大宗了。”


    扶晏真君小聲地講述著事實。在他周圍的幾人聽到這一聲小聲地感慨,對望了幾個眼神,裏麵的意思不言而喻。


    無盡之角的結界雖然已經被關閉,但是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換來這短暫的和平,在那一場戰爭中的人們都心知肚明。


    秦期寧和蕭子裴還在妖族界內,而秦期寧的身份更像是一個定時炸/彈懸在人們心頭。


    雖然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中間過程又是如何,但是一個人類女子混進了滿是高手的妖族,沒有人的心情能夠是平靜的。


    秦素等人並沒有撤退太遠,除了修補結界之外,依舊每日在與妖族交戰的結界處徘徊。就是因為每日惴惴不安的擔心,他們中了燁離的圈套。


    大概秦期寧也不會想到,南王與玄若竟然如此喪心病狂,竟然趁著獻祭大典之機重新撕開了結界讓燁離去找人冒充了重傷的秦期寧,並聲稱她的身份已經被識破,秦素等人救人心切,被他們拉下了妖族地界。


    秦素等人雖然被抓,但是也意識到了這是一個陰謀,看到秦期寧並沒有被抓住,也非常聰明地不做聲,在寡不敵眾地情況下任由燁離等人將他們帶到了妖族人所謂的聖山。


    他們到達之時,四王已經開戰。獻祭台上的種種變故,也牽動著下麵的局勢,到最後情況著實不妙,燁離竟然拋下了他們不知所蹤。


    場麵十分混亂,秦素等人乃是一頭霧水,直到一雙手顫微著拉住了他。


    “父親……”


    那是混在東王隨從之中的秦臻,旁邊是本來要接應秦期寧的封司。


    直到聽完了封司的秘音,秦素幾人才算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如今雖然掉下來的是玄若,但是誰也不知道上麵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下一個掉下來的會不會是寧兒……


    實在不敢想。


    “咳咳,咳咳……”


    “臻兒,還能撐下去嗎?”


    秦素偷偷握住了秦臻的手腕,朝他輸送元氣。


    “沒事,父親忘了我才服用了兩顆清心丹。寧兒她……很厲害。”


    “恩,臻兒,你的確應該驕傲。”


    驕傲寧兒是你女兒。


    二十多年的執念,如今因為深陷險境,而將這千萬種數不清的大喜大悲的情感壓抑在這簡單而平靜的話語之中,竟格外地親切與心安。


    玄若摔下獻祭台似乎是這場獻祭大典即將到了尾聲的一個信號,剛結束這場亂戰的各方陣營漸漸安靜下來,屏息以待這讓他們大概終身難忘的一次獻祭大典的最終結果。


    一陣大風刮過,吹散了環繞在山上多年的“聖雲”,雖看不清獻祭台上的其他景象,但是那象征著妖族最高信仰的巍峨神像卻映入眼簾。


    這座巍峨的神像,多少年來一直靜靜地矗立於此,以高高在上造物主般的神態俯視著整個妖族,妖族的修士們沒有一個人不曾仰望參拜過她,對她充滿虔誠地敬仰。


    自然,妖族的修士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神像:殘缺、破敗、毫無生機。


    “這……這……”


    這都造了什麽孽啊!


    甚至不禁有人嚎頭大哭,仿佛心中的信仰也跟著碎了一半。


    難道剛剛的聲音都是他們的幻覺不成?難道那自稱是紅墨蓮台之主的女子已經棄他們而去?難道他們期盼來的又是一個假祭神?


    忽然,當最後一絲烏雲散卻之際,他們看到了那殘缺的神像手掌上多了兩座蓮台,那蓮台似乎隻是眨眼間便憑空出現,但當人們再次眨眼之時,那散發著紅黑之光的兩座蓮台並沒有消失。


    不是幻覺。


    接而,是更加驚異的一幕。


    燦爛的七彩神光,掩蓋了天邊的雲霞,籠罩在神像之上,那光芒鑽進了神像之中,就像遊走的涓流,修補著女子殘缺的身體。


    這是一尊活著的神像,無數人心中升起了這個念頭。


    女子的手臂舒展又合上,那托著蓮台的手指便不再僵硬;女子稍稍抬了抬肩,背部就像是有了一雙翅膀,欲飛九天。當那雙眼睛睜開,依舊是那般迷離而沒有焦距,就像她的身心從來沒有到過這個世界。


    “祭神大人……”


    “祭神大人……”


    沒有一個人會懷疑這個女子還會是假冒的祭神,那兩朵紅蓮,在她手中仿佛與生俱來,毫無違和。


    閆蓮注視著跪倒一片的妖族修士,他的目光掃過四王,眼中終於有了滿意的神色。她對秦期寧所說的話,其實也不全是真話。


    她的確是救了妖族的修士,不過這並不是她偶然路過,試想哪個大能會有這樣的閑工夫冒著被天道規則懲罰的危險隨意到下界來晃悠。


    知道妖族即將滅族,乃是她用紅墨蓮台探測下界氣運之時恰巧探到的妖族的衰運,如此濃厚的黑雲,沒有一族的氣運根本撐不起來。


    閆蓮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要將這個種族變成她信仰之力的供給地。於是,才有了在她的“不經意之下”的救助行為,妖族從此才有了祭神的存在。


    閆蓮從不覺得自己心有多善,她變相囚禁妖族的目的就是想得到他們供給給她的信仰之力。


    妖族四王化神期的強大修為乃是她的恩賜,但是隻要她不放手,化神期的修為也一樣憋屈於這方寸之地,直到壽元全盡,化成一抔黃土。


    換成是平時,化神期修為在臨劫界絕對是不夠看的。但是現在,如今她的臨劫界各宮各殿都正乃是用人之際,她突然想到了那小丫頭的提議,也許,給他們一點甜頭也無妨。


    於是,閆蓮做了一個大家都無法理解的動作,素手朝天輕輕一指,那半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橢圓的深洞。


    “這裏,是通往臨劫界的入口。”


    此話一出,不僅是四王,甚至是高淳遠梁等人乃至仍然在獻祭台之上的秦期寧與蕭子裴,皆是一震。


    猜測到閆蓮用意的秦期寧更是疑惑,上位者對自己的決定通常不會輕易改變,更別說明顯不想妖族過於強大的閆蓮,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她這麽快改變了自己的決定?


    但是不可否認,秦期寧對臨劫界,同樣有著向往,那是一種對強大的追求與向往。


    看到秦期寧一臉冥思的模樣,蕭子裴突然問了一句:“臨劫界,你很想去?”


    “難道你不想?”


    蕭子裴突然被她的反問問得一愣。


    的確,他也很想。


    他甚至很想知道到底他和她誰能先一步踏上那一個境界。


    如果換成是從前,他相信絕對是自己。但是現在,自己有了一顆心,不被天道所喜的心髒,接下來的進階,勢必要更加小心翼翼。


    這樣一來,結果就會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但是,他又突然對這樣未知的結果很是期待。仿佛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事情突然變得很……好玩。


    好玩。想到這個詞,他竟忍不住嘴角上揚。


    秦期寧被他盯得發悚,俊美的男人那非常正常的帶著開心的笑意讓她覺得自己穿的衣服過於單薄。


    “蕭子裴,不要忘了你說過的話,之前我們的恩怨算是清了,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恩?”


    男子的鼻息裏哼出一個上揚的音節。


    “秦期寧,你之前殺我的那股狠勁到哪兒去?你怕什麽?”


    “我之前除了想殺你外,從來沒有害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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