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點點頭,沒有立刻說話。


    他沉默了一會,這才說道:“老殷說八一咱們要跟部隊同誌聯歡,帶上家屬,我沒有反對,我隻是說,這個恐怕有些難度,好多領導的家屬都不在跟前,你怎麽帶?不知他怎麽迴事,要搞這一出?”


    彭長宜是誰呀,他當然明白江帆的意思,如果江帆不和丁一鬧別扭,他可能不會有這樣的疑問,就是因為他們倆個現在這種情況,他才不得不往深處想。


    彭長宜說:“按目前來說,他們已經沒有什麽市場了,隻要您跟老鮑不生縫隙,抱成一團,別人就攪不了渾水。我來了後,特別注意了這個老殷,我對他還真的很用心,真沒發現他有什麽匡外的地方,除去安排幾個親屬之外,在經濟和生活作風上還沒發現他有明顯的汙點。”


    江帆說:“他早就有心搞走申廣瑞,搞倒聶文東和佘文秀,甚至搞倒,他怎麽可能在別人手裏留下把柄?聶文東是飯桶,申廣瑞可不是飯桶,當年他們的鬥爭非常激烈,為了搞到殷家實的材料,申廣瑞當年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到殷家實曾經工作的地方明察暗訪,原以為抓住了他在城建問題上的狐狸尾巴,不曾想,第二天所有的賬目化為灰燼,知情人也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後來被發現的時候,人瘋了。”


    彭長宜聽到這裏暗暗一驚。


    江帆繼續說:“申廣瑞本想繼續追查這件事,但沙副主席當時還在省委工作,是省班子三把手,就將殷家實的案子壓下了,將申廣瑞調出,這樣就不了了之。本來調出申廣瑞,殷家實就應該前進一步,但他卻沒有,估計和申廣瑞鬧不和有關,後來聶文東和佘文秀先後來了,聶文東到閬諸後時間不長,就被殷家實使了一絆子,在輕紡廠征地問題上險些摔跤,但凡能到這個位置的人,上邊都有靠山,好在聶文東那時比較幹淨,盡管工作方式方法武斷、粗暴,他沒有別的問題,這樣也沒把他怎麽樣。”


    江帆說到這裏頓了頓又說:“當然,到了聶文東的後期,他的權力膨脹,連佘文秀都不放在眼裏,暗處還有這麽一雙虎視眈眈的眼睛,可想而知他的下場了。在聶文東和佘文秀的關係上,殷家實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他開始巧妙地利用了他們之間微妙的矛盾,最後越挑矛盾就越大,發展到不可收拾。佘文秀早就意識到了殷家實的用心,但是他奈何不了聶文東,盡管他做出了很大的讓步,聶文東根本無所顧忌,據說蓋這個品字樓的時候,佘文秀好說歹說都不同意,而且反複做聶文東的工作,結果被聶文東誤以為一把手怕他出成績,加上殷家實蔡楓推波助瀾,佘文秀便不再插手這件事,一切由他去。最後聶文東走上了不歸路。”


    彭長宜問道:“佘文秀辦走了市長,這可是官場大忌呀。”


    江帆說道:“知道的都以為是佘文秀辦倒了聶文東,其實是殷家實,這就是我今天要特別警示你的問題。這個殷家實是個官場老手,工於權謀,陽奉陰違,老奸巨猾,在聶文東的問題上,他做得非常巧妙,有些事幾乎是不著痕跡。聶文東倒台後,他再一次看到了希望,這次是真真切切的希望,按正常推理,他沒有任何理由不接任市長,他本人也抱有極大的希望,而且各方麵關係都打通了,就等著省委下文件了。然而,卻沒能如他所願,這屆的省委領導班子早就不是過去省委的領導班子了,我來了,他再一次希望破滅。”


    “這個人真都陰險的!”彭長宜說道。


    “是啊,我來後,他也沒少在我身上動心思,挖出我在亢州時和小丁的事,在選舉會上想做文章,但是陰差陽錯,他沒有得逞,要說該感謝的還是樊部長,樊部長再次出手,保證了選舉的順利進行。也就是他整的那些材料,讓小丁看見了,受了刺激,致使我們倆的第一個孩子流產了……”


    這是江帆第一次跟彭長宜說起這事。


    彭長宜聽後就是一驚,隨後咬牙切齒地說道:“真他媽的可惡!我就不信他真的就一塵不染,幹淨得讓人找不到汙點?更不信他常走夜路碰不到鬼!”


    江帆說:“那倒不是,我的原則是不辦人,大方向就是保持穩定,這麽多人呢,一兩個殷家實翻不起大浪,工作無所謂,你不幹有的是人幹,哪一級的領導班子都會有這樣不和諧的人存在。再說,閬諸這幾年的政壇上有太多的風風雨雨了,總是沉湎於搞政治鬥爭,好多該幹的工作都耽誤了,本來是個很有朝氣的一個地方,這十來年中,幾乎沒怎麽發展,一直處在停滯不前的地步。現在的形勢是,你不發展、不前進,就是落後,就是退步,就要被別的地方甩下。所以,不論他以前做了什麽,隻要他不再生事,不再興風作浪,我都能容忍,不會跟他過不去。所以你剛才說的對,黨政一把手隻要團結一致,紮緊籬笆,野狗就鑽不進來。”


    江帆說到這裏就端起杯,跟彭長宜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後接著說:“其實,剛開始來到這裏的時候,我就是這個心態,為此,跟佘文秀交過心,佘文秀應該對我也是蠻真誠的,我們那個時候合作得很不錯,後來佘文秀因為身體關係,幾乎不怎麽管事,他似乎也有些倦怠,我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為什麽對工作表現出了倦怠,幾乎所有的事差不多都推給我了,我來後做的幾件大事,如果沒有他的支持,是很難取得成績的。那個時候我們倆就達成共識,求同存異,不給別人造成可乘之機,隻是沒想到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細想想,他出的這事,還是和聶文東那個時候埋下的隱患。”


    彭長宜用江帆的筷子,給他夾了一點菜,又用小勺給他舀了半小碗羊肉冬瓜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亢州往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阿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阿竺並收藏亢州往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