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笑了,說道:“不能那麽說啊,術業有專攻。昨天晚上的生日宴您是不是沒少喝啊?”


    袁其仆笑了,說道:“當然啊,我和哥哥有三四年不見了,又是在家過的生日,除去保姆,一個外人都沒有,你不知道,他家的保姆都不是外人,也是我們本家的一個親戚,無依無靠,前幾年他迴老家,就把這個親戚接他家來了,你說我能不多喝嗎?關鍵是他也放開了喝了,嫂子擔心他的身體,不讓他多喝,但是他根本就不聽,完全把嫂子的話當耳旁風了!哈哈。”


    看得出來,袁其仆昨天晚上很開心。


    隻是江帆還在驚訝,說:“真是沒想到,沒想到,如果您不說,我還真不知道您和袁省長是這個關係呢?”


    袁其仆說:“原來跟你說沒什麽用,但是你頭迴來前,我的確跟他說了你,他說好像那個時候省委就已經研究了你的事情。”


    江帆說:“真的感謝您,以後,還望您多加美言。”


    袁其仆說:“你這話就免了吧。”


    江帆笑了,給老領導倒了一杯水。


    袁其仆喝了一口說道:“盡管是我堂哥,但我感覺比跟我親哥的感情還好,他那個時候在學校就很出色,我常常拿他做榜樣,暗暗跟他較勁,你考上大學,我也要考上大學,第一,我也不能考第二,他比我當三歲,他大學畢業後,直接進了中央部門,那個時候我就想,無論好壞,我也要進中央部門工作,可以說在我三十六歲之前,都是他怎麽做我就怎麽做,直到後來我對理論層麵的東西感興趣後,就不再跟著他的屁股後麵跑了,昨天我們還說起過去的事來了呢。”


    江帆感到他跟這個堂哥感情很好。


    袁其仆又說道:“過去我們倆隻要一見麵,就愛抬杠,他專注於實際工作,我後來專注於理論研究,那個時候他在西部省任職,我們有著談不完的話題。昨天晚上,我還針對你們現在搞的生態文明村的建設,提了一些自己的不同意見。”


    “哦?您有什麽不同的看法?”江帆感到很意外,京州省的生態文明村建設,已經被全國各地當作經驗推廣,這項活動的確受到基層百姓的歡迎,上上下下還真沒有聽到不同的聲音。


    袁其仆說:“我從你眼睛裏瞬間的表情就能看出你潛意識裏對我這句話是抵觸的,你想,與其這麽轟轟烈烈地在農村搞生態文明村建設,不如索性徹底搞農村改造,重新規劃現有宅基地,搞城中村建設,南方省份已經有的地方在搞試點了,相比你們,到處栽花種草要長遠得多,徹底得多。”


    “哦——”江帆沒敢妄自評價。


    袁其仆繼續說:“現在這麽搞,搞得聲勢再大,也就是村村修路了,都是臉蛋上的事,是在不傷筋動骨的情況下搞的生態革命。索性一個地方就豎起一根標杆,新農村的標杆,比這小打小鬧的強,而且具有顛覆性。”


    江帆聽他這麽說,勉強地點點頭,嘴裏說道:“也對。”


    袁其仆又說:“你們現在搞的這些,說白了,就是要把臉蛋擦幹淨,原來不幹淨,現在不但要擦幹淨,還要往臉上抹點粉,沒有從根本上換臉。”


    “嗬嗬。”江帆又往他的杯裏倒滿了水。


    江帆顯然不同意他這種觀點,這麽長時間以來,在跟袁其仆探討問題的時候,他還很少有跟他思想不一致的時候,但這次是個例外,他還不好反駁他,因為自己沒有找到反駁他的論據,隻能順應和附和著。


    袁其仆又說:“另外,據我了解,如果一個村子想要徹底達標,也要用百十來萬元,對於有的村級集體收入幾乎為零的地方,這個數目又大了,如果搞成農村新村,就可以立項,就可以吸引資金,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江帆點點頭,說道:“嗯,是。”


    袁其仆盯著他,說道:“你知道嗎?你現在就是典型的現代犬儒主義。”


    江帆一怔,隨後就“哈哈”大笑,說道:“為什麽這麽說我?”


    袁其仆說:“你原來不是這樣的,現在當了市長,怎麽沒有一點探討問題的激情了,而且我說什麽你都點頭,明明心裏不認同我的觀點但還是點頭。”


    江帆說道:“我還真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盡管不太同意您的觀點,但我一時半會找不到反駁您的理論依據,以往的曆史經驗告訴我,要想反駁您的觀點,那要做大量的事實研究,不然,別想跟您過招。”


    “哈哈。”袁其仆大笑,說道:“你們算是摸準了我的脾氣了。”


    的確如此,袁其仆是一位作風嚴謹、對工作極其認真的人,在江帆支邊的時候,很多幹部都說:不怕袁書記布置工作,就怕袁書記要賬,他不輕易布置工作,布置工作就必須完成,絕不允許虎頭蛇尾,更不能應付差事,即便工作進行不下去了,也要有說法。


    江帆趁機說:“您剛才看我們的行政辦公大樓的時候,我從您的眼神中就知道您發現了問題。我的確有個想法,想跟您探討。這個想法由來已久,一直在思考,一直都思考不成熟,也一直沒有上交常委會。”


    袁其仆會意地笑了,他已經感覺出江帆的意思了,就說道:“看來是個難題。”


    江帆說:“的確是個難題。”


    袁其仆說:“我就知道我一來你就會給我出題目。說吧,什麽難題。”


    江帆說:“您剛才站在路邊的時候,問了我一句話,這三棟大樓,每年的維護費和綠化費用是多少,據我了解,去年將近這個數。”江帆說著伸出兩根手指比劃著。


    袁其仆咧了一下嘴。


    江帆繼續說:“所以,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就是怎麽把這三棟大樓的使用成本降下來,如果降低使用的成本,隻有精簡機構,改革領導幹部的用車、用房,隻是一直沒有想好,但這個想法卻從來都沒有泯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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