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在屋外屋內忙忙碌碌,玉秀這邊更是閑不了,雖然已經生了兩胎,自己在心理上也是有所準備的。但身體上劇烈的疼痛卻是如同大海中的波浪一般,一浪接著一浪,時常還有狂風暴雨的光顧,火上澆油是也!


    密密麻麻如同被馬車反複碾壓,感覺身體簡直就不是自己的。由腳趾頭到腦袋甚至是一根發絲、一塊指甲都痛到發麻,天氣雖然寒冷但汗水卻浸透了玉秀所穿的棉衣,頭發一綹一綹、一綹一綹被汗水綁到了一起緊緊貼在有些發白的臉上,指甲大概已經將手上攥的被子穿透,露出被水浸過發黃的舊棉花,棉花已經不是蓬鬆新鮮的了,翻出來的有些結在一起揉成了一個個小疙瘩,屋外其他人家,有些貪玩的小孩子他們不懼寒冷、不畏嚴寒,縱然是手腳凍的沒有知覺也不肯迴屋。或堆著雪人折來幾個樹枝丫算是當做手腳,又或躲在背滿白雪的竹下等待有同伴經過也讓他們做一迴雪孩子,實現一次變身;又或者揉著雪疙瘩扔向同玩的孩子。大大的雪球撞上微微柔軟的地麵,瞬時散成零零的小顆粒如同老舊的翻出的棉花。


    不知從身體哪兒處傳來的疼痛感由最初的星星點點逐漸密密麻麻比身體上的雞皮疙瘩還有來的密集。


    嘴裏咬的濕毛巾已經被咬的擠出水來,絲絲的水不像玉秀此時這般心急,它慢慢悠悠、慢慢悠悠地滑入口腔,悠悠拂過舌尖,玉秀覺得這水有些鹹鹹的,大概是臉上的汗水滴到了上麵吧!玉秀心中慢慢想著,也隻有這樣想想其他事情似乎玉秀才能短暫地忘記這可怕的痛苦吧!


    這樣如潮水般密集的痛苦一直伴著玉秀慘烈卻又充滿幸福的尖叫一直延續到了以雪為燈的時刻。大雪時節,人家都是“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可江雨與玉秀,隻能一個在恍恍惚惚的燭光中發呆,一個在皚皚白雪的映照苦苦受罪。


    江雨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已經感受不到什麽了。他聽不到周圍人的拳拳之心,也無心理會屋外娑娑雪意,耳邊環繞的隻剩下玉秀——他的妻子、愛人嘶聲竭力的哀叫,眼中匡住的也隻有在昏暗無光的小屋裏兩盞搖搖曳曳、飄忽不定、時暗時明的燭火。此時他與玉秀沒有什麽“何當共剪西窗燭”,有的隻是一個在屋外——呆呆,一個在屋內——哀哀……


    屋外積了厚厚的一層,樹上、地上、屋上。


    大概是遠山,也飄了一場大雪,在白亮亮雪花的照耀下,向著山裏人家展現著他們的風采。


    白亮亮的光自遠山而來沿著人們走過的、沒有過的路,一路跟來都是銀裝素裹分外妖嬈,隻有屋外幾棵被夜色籠罩的樹染著天空的顏色躺在雪地上格外的刺眼,大概除了春天時遷徙的候鳥和這潔白無瑕的雪才會在不經意間尋到這一處美境,久久不遠離去……


    隨著一聲響透雲霄的尖叫終於打破了江雨的偽裝。從凳子上起身之時,王老漢分明發現江雨起了兩次,第一次起身,直接腿軟差點沒倒下去,手趕緊扶到了桌子上,直到第二次才勉強咽了幾口唾沫,撐著桌子顫顫巍巍的起來了。


    突然,他發現自己的眼前一切朦朧,抬手摸了摸臉才驚訝的發覺原來是眼淚擒住了眼,滑落至麵頰。江雨望著食指尖上的濕潤發呆,似乎忘卻了一切。


    “小江?小江?”王老漢見江雨發著呆,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想將他的思緒拉迴來。


    “嗯——啊?”江雨來不及擦幹臉上的淚水,三步並作兩步,兩步並作一步還沒等王老漢反應過來來,抬起來的右手還未放下,江雨已經衝到了門前。


    “生了!生了!”李大娘抱著懷中的大胖小子,拉開門笑盈盈的對著準備推門而入的江雨說著。緊接著出來的是同村的一位稍稍年輕一些的婦女,懷中抱著另一個孩子,亦是笑意盈盈。


    “小江啊!恭喜!恭喜!兒女雙全是對兒龍鳳胎。”李大娘看了看懷中的大胖小子又望了望身後懷中的小人兒向著江雨連連道喜。


    “哎呦!這小臉兒張的可真水靈,漂亮極了……哎!哎!小江你先看看孩子呀!”前麵的還沒說完,便是急急一轉。原來江雨在等李大娘和另一個幫忙的婦女出來後,暼都沒瞥兩個孩子一眼便衝進了裏屋去,留給李大娘的隻剩下一陣“哐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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