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後魏敏當日離開皇宮赴靖遠寺的時候便說了,她不會與沈嫣這樣一個不貞之人共享皇後之名,也不願與這樣一個不貞之人共事一夫。現如今她迴來了,那麽,她定然不會讓沈嫣好活。


    所有的人都能想到,沈嫣這個將死之人,隻要一天活在這個宮裏,深愛她的皇帝,便不會真的讓她死。這一點,東皇後魏敏自然也是想得到的。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李承啟對沈嫣的情深意重啊。


    不過,魏敏迴宮有幾日了,但卻一直未有到西宮“探望”沈嫣。如同宮裏許多其他妃嬪一般,自沈嫣東窗事發了,都不曾到西宮做那落井下石之人,隻因沒身份的人沒那資格踏進西宮之門,而有身份的人,也不敢輕易相信,現在是她們奚落沈嫣的好時機——她們的皇帝對這位西皇後究竟會如何處置,還未可知呢。便是落井下石這件事,也得有個敢出頭的在先。


    終日不見東皇後魏敏出招,華清殿巴不得兩虎相爭的焦懷玉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日陽光暖暖的,雪在靜悄悄的融化。焦懷玉在列位妃嬪向魏敏問了早安之後留了下來。


    “妹妹有何事要與本宮說?”魏敏保持一貫的溫和,笑容可掬地問焦懷玉。她心底裏也是厭極了這個焦貴妃的。上一迴領頭逼迫皇上處置沈氏嫣兒,可不就是她焦懷玉慫恿的,害得她離開宮闈,險些一去不複返!當然,現在還不是她與之計較的時候。


    “姐姐真的不去西宮看看嫣兒姐姐嗎?”焦懷玉故作顧念舊情之態,“嫣兒姐姐可算是栽了大跟頭呢。我聽說,皇上下旨派人去靖遠寺把姐姐請迴來那天,嫣兒姐姐不知怎麽又觸怒了皇上,還把皇上打傷了。”


    “她打傷了皇上?”魏敏心下一驚,不禁罵道:“這個女人可真是不知好歹……”恍然意識到自己透露了對沈嫣的憎惡之意有**份,她忙頓了頓,恢複一貫的溫和,“她也真是的,分明有錯在先,還不知悔改,這不是找死嘛?”


    “那姐姐以為,來年秋後皇上真的會把嫣兒姐姐交由刑部問斬嗎?”焦懷玉試探問。


    “皇上對她一往情深,當然不會真的讓她死。”魏敏眼裏已掩不住妒意。


    “那姐姐可想讓她死?”焦懷玉直直地看著魏敏,希望與之交心。


    魏敏看她一陣,讀到她神色裏的心機,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她看著她,拿起了手邊的茶具,輕聲反問她:“妹妹呢?妹妹可希望她活?”


    “我的心意,與姐姐是一樣的。”焦懷玉始終不肯言明。


    魏敏抿著茶,聽了話,很快便放下了茶具,挑明了話頭道:“隻要她活著一日,便有翻身之時!”


    “那姐姐可有主意?”


    魏敏笑而不語,她招了招手,讓焦懷玉至近前,而後便是一通耳語。罷了,兩人的唇邊盡是陰森可怖。


    連著幾天陽光普照,雪地都融化了,路麵濕滑,宮裏不少人都跌了跤。而偏偏就是這天上午,乳娘帶大皇子李翰出去耍玩,一直沒有迴西宮。


    不見李翰,沈嫣有些急了。她喚來蘇遊,有些擔心地問他:“蘇公公這幾日可有按本宮的吩咐多派些人跟著大皇子?”


    “老奴是按娘娘的吩咐做的。”


    一邊想著有心之人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動大皇子毫毛,一邊卻又怕有人吃了豹子膽,要拿她的孩兒報複自己,沈嫣更是有些不安。


    “都要用午膳了,大皇子如何還不迴來?”沈嫣想了想道:“蘇公公,你還是帶幾個人去把大皇子找迴來吧!”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由蘇遊派去跟隨大皇子的小太監慌裏慌張地跑了進來,一邊喊道:“不好了娘娘,大皇子不見了……”


    母子連心,沈嫣內心的不安,並不是沒來由的。


    “不是叫你們跟著嗎?大皇子怎會不見了?”蘇遊急急責問。


    沈嫣心裏則是咯噔一下,生出了不好的預感。她微張著嘴,隻聽小太監畏懼而不失焦急道:“奴才等跟著大皇子在鏡池附近玩兒,突聽得湖裏一聲怪響,便看了一眼,可……可就這一眼的功夫,大皇子就不見了!”


    無需多想,沈嫣和蘇遊都能明白,這件事有蹊蹺。那聲怪響定然是有人故意為之,而大皇子的消失,也定然是有人早有圖謀。


    “帶人去找!一定把大皇子找迴來。”


    “是,娘娘。”小太監應聲,急急忙忙便跑了出去。


    沈嫣也起身,要去找尋自己的孩子。


    “娘娘……”緊跟其後一直到殿外的蘇遊終於忍不住喚了她一聲,卻是欲言又止。


    “都這個時候了,蘇公公難道要攔阻本宮不成?”沈嫣也知道,此前李承啟是有令在先的,不準許她踏出西宮半步,也不準外人在沒有諭令的情況下踏進西宮半步。因此,她知道蘇遊的攔阻之意。


    見沈嫣迴眸時有些冷冽的神色,蘇遊想了想道:“老奴與娘娘一同去找大皇子。”


    蘇遊略略點了一下下頷,但沈嫣重新邁步之後卻又停下了。她並不迴頭,隻思慮著吩咐蘇遊:“蘇公公,你若真有心幫本宮找尋大皇子,不如到其他宮苑走一趟,尤其是東宮。”


    “娘娘的意思是……”蘇遊何其聰明,是不需人點破的。他話語至此頓了頓,很快便聽了吩咐,“娘娘放心,老奴一定不放過半點蛛絲馬跡。”


    分頭行事之後,沈嫣來到了鏡池池畔。她最大的擔憂,莫過於有心之人直接將自己的孩兒害死……冰雪融化,池塘水淺,但若有人不慎掉落,也隻怕難能活命的……想及此處,她心中更是升起了萬分的擔憂和惶恐。


    “娘娘……”正找尋大皇子的乳娘驚見沈嫣,忙上前,滿是自責跪倒在地,哭著道:“奴婢該死,奴婢沒有看好大皇子實在是該死,千刀萬剮……”


    “便是千刀萬剮也不能抵你罪過!”沈嫣怒顏視之,“若大皇子真有個好歹的話。”


    沈嫣少有這樣的戾氣,乳娘先是一驚,很快便又磕頭請罪了。


    “別跪在這兒了,快去找人吧!”沈嫣見乳娘也是嚇得不輕,心中也是真為大皇子的失蹤而焦急,話語便軟了些,讓她去了。


    望著當真如鏡麵一般平靜的鏡池,沈嫣竟生出了些許的絕望。她的翰兒不見了!她沒有保護好她的翰兒。她想,如果她的翰兒有個三長兩短,那她一定也活不下去了。


    “翰兒,你在哪兒?”她在鏡池邊,焦急地喚著自己的孩子。


    沿著鏡池走著,她的翰兒終於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裏!她的翰兒在鏡池邊玩兒,很開心的樣子,但陪著他的,是東皇後魏敏!魏敏,陪著她的翰兒在鏡池邊,正靠近水邊的地方……魏敏的手,就在翰兒小小的身體背後,隻需稍一用力,便可將其推入冰冷的鏡池裏去!


    “翰兒!”沈嫣大叫一聲。


    “母後……”李翰看到沈嫣,高興地喚了聲。可隻這一聲之後,他的身體就跌入了池中……


    “翰兒!”沈嫣驚叫一聲往那邊跑。


    所有人也都從不同的方向往那邊跑了去,而最先跳入池中救人的,竟是東皇後魏敏。


    沿著池邊奔跑著的沈嫣,卻隨著一聲悶響,感到自己的肩背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疼痛……不,疼痛著的還有後腦勺……她想迴轉身看個究竟,可腰背卻又被人踹了一腳似的……她的頭昏沉沉的,隻覺身體失了平衡,終於栽進了冷冰冰的鏡池裏。


    冰冷的水,嗆醒了她,可她掙紮了幾下,卻怎麽也浮不出水麵……


    所有人都忙著救落水的大皇子和東皇後,沒有人注意到沈嫣。


    巧的是,兵部尚書韋斯禮為太後講佛結束,從慈安宮出來要離開皇宮路過鏡池,遠遠地聽得有人落水,不由得眺首以望。而就是這一抬眸,他恰見一名太監在離自己不遠的鏡池邊陰森地笑了笑,旋即又鬼鬼祟祟地走開了。


    大家都在忙著救落水之人,而這名太監卻是如何這般詭異?韋斯禮心覺古怪,本想追上那太監探問一番,但轉念又覺得怎麽著這都是後宮之事,便沒那麽做,而是走至那太監先前所在的池邊,隨意地看了看。


    隻一湊近,他便看到鏡池池底好似有個人!而那人,一襲紅袍,樣子像極了某人。他心下一驚,想也不想便跳進了池裏。


    “又有人落水了!”好不容易救了大皇子和東皇後上岸,一群宮婢和太監又聽得“噗咚”一聲。有人喊著,便有人往這邊趕了來。


    冰冷的池水裏,見沈嫣已沒了知覺,韋斯禮忙吻進她的嘴中,給了她一口氣。與此同時,他去了她因為水的浸泡而變得厚重無比的紅袍,努力地抱著她的身體遊到了湖麵。


    在韋斯禮的施救下,沈嫣吐出了許多池水,可她本來像是要有知覺的樣子,卻很快消失不見了。


    “娘娘?”韋斯禮探了探她的鼻息,竟然羸弱得他感知不到!他不禁搖晃她的身體,異常嚴厲而焦急地喊了她“沈氏嫣兒”,“你快醒醒!你醒醒!醒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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