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滄海臉上笑容緩緩消退,神色一沉。


    老家夥到底不肯放過道試的事了。


    不過他還沒說話,奔流不息的天河水上泛起一個空靈清妙的女聲,


    “孟師伯既然懷疑輕月,為何不親自找我詢問,卻來為難我師父,著實不該。”


    但見水潮之上,一名人間絕色,款款而來。


    她背後是清明澄澈的宇宙星空,足下是天河水潮,宇宙浩瀚,潮水無垠,一時間星河、天河以她為紐帶聯係在一起,仿佛她即是天河化身。


    這天河本是天河祖師道法所化,不知所來,不知所去,自誕生以來,無人可以使喚。


    如今竟為了女子,生出異象來。


    她雖嬌小,此刻猶如天河,反倒是河中舟船顯得微渺不堪。


    那聲音徐徐而來,潮水漲落,也似有了生命,對著船上的孟神通有了不滿。


    而她如身著月光造就的紗衣,一輪月照河流之上,也照出她姣好動人卻又潔若冰雪的麵容。


    此刻,她離舟船不遠,清澈的眸光如皎皎明月似的,落在舟船上。一縷如夢似幻的法意侵襲到了船身。


    顧滄海皺眉,“輕月,長輩們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快快向孟師伯認錯,再退下。”


    孟神通一聲長笑,“顧滄海,你有徒如此,令人羨慕,隻是你也瞧見了,你這徒弟,可不簡單。尚未經曆衰劫,已然有此道境,若說她沒點名堂,我老孟將脖子扭下來給你。你要麽攔我,要麽我就非得讓大家看看她到底是什麽底細。”


    其餘人默然。


    顧滄海欲要出手攔阻孟神通,卻聽得寶光佛傳音,“道試之時,你徒弟打得人家徒弟兵解轉世,你不讓他今日出了這口氣,往後你徒弟怕是幾千年出不得天河宗。何況你也知道老孟,一向狂傲,卻也分得輕重,再說有你我看顧,難不成還真能讓輕月出事?”


    顧滄海知曉寶光佛言之有理,知曉雖然大家默認不能以大欺小,隻是此事不解開,到底對徒弟不利。


    “輕月,你便讓孟師伯指點你幾下。他神通莫測,能拿捏分寸,決計傷不到你,你也不用有什麽顧慮,正常展示一身所學便是。”


    孟神通冷嗬嗬道,“不用你拿話擠兌我,老夫還記得這是你天河宗的地盤,不會幹出什麽糊塗事。”


    他自舟上拍出一掌,如萬古青天,竟席卷起無邊元氣浪潮,好似風起雲湧一般要將雲輕月吞沒。


    雲輕月平靜淡然,足踏天河潮水,仿佛神話一般美妙。那一掌拍來,驚動虛空,而雲輕月身周水光漫漫,天河潮水將其簇擁著,一輪明淨如月的元神冉冉升起。


    天河明月共潮生!


    細密至極的潮水聲泛起,這是引動了天河祖師遺留的法意,令舟船上一眾天君,都不由自主覺得內心極為放鬆,陷入清靈玄妙的道境。


    化身天河,天河生法,法生明月,明月生化!


    一聲清冽動人的碎潮聲響起,好一會才潮平浪靜,而雲輕月身邊月光也黯然許多,隻是整個人依舊和天河不分彼此,神氣未喪。


    雲輕月居然接下了孟神通這三劫天君的一掌。


    雖然孟神通不可能真動真格,但畢竟是三劫天君一掌,傳揚出去,怕是雲輕月在玄黃榜上,還得再前進一兩名。


    孟神通一擊不成,沒有再出手。


    他長歎一口氣,“果然是天河嫡傳的道法,你是得了貴宗祖師的認可,自己也爭氣,悟得天河正法玄妙,才能有此成就。我徒弟與你死鬥,真是活該。”


    他說到最後,竟有些更咽,良久之後,他淡淡說道,“其實臭小子隻是想讓你記住他而已。”


    他說完之後,對著眾人作揖,“今日如此醜態,無顏相對,告辭。”


    說罷,飄然而去。


    顧滄海見得徒弟給他大大長臉,心下有些驕傲,但麵色還是嚴厲,“你孟師伯讓著你呢,切莫自滿,也不許記仇。”


    雲輕月點頭,“弟子明白。”


    她心裏一悵,卻是暗道:“其實這孟師伯也是性情中人。”


    顧滄海沒有繼續管雲輕月,而是對眾人道:“孟兄為人狂傲,卻也不失磊落,不會將今天的事傳出去。大家還有什麽建議,可以提出來。至於輕月,她得了祖師法意,絕不可能是那兩個勢力的人,除非大家懷疑我天河宗祖師。”


    有人暗自腹誹,“外麵確實有這個流言,說你天河祖師便是輪迴淨土的人。”


    隻是此話怎麽能明說。


    何況輪迴淨土倒不似黑天魔土那樣可怕,眾人主要還是忌憚黑天魔土。


    於是眾人又繼續商議,還是決定派幾個人找機會加入黑天魔土、輪迴淨土摸摸情況。


    這事情需要反複琢磨,到底派誰,不是一時半會能決定的。


    他們商議一會,便將話題落在雲輕月身上,自是一通羨慕。


    雲輕月麵對孟神通那一番平靜淡然,著實是各家弟子難以企及的。


    玄黃榜上,排在雲輕月前麵的,多是四象世家的聖體,他們有血脈,得天獨厚,成為年輕一輩的頂尖,著實理所當然。


    雲輕月隻是一介凡體,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確然是天分才情驚豔絕世了。


    顧滄海聽得眾人誇讚,自是喜笑顏開。


    他已經渡過了三次衰劫,已經能列在天河宗曆代前三十,隻是再往前一步,怕是不能。


    最傷感的事是,他一生中收過十個弟子,前麵九個都先他而去,僥幸有幾個轉世之身給找到,渡迴宗門,還是死在了他前頭。


    還好晚年時能遇到雲輕月,居然一次性引發元神三災,以不足千年的修行,證得天仙,並在道試中大放異彩。讓他後繼有人。


    將來他也能放心將天河宗交到雲輕月手裏。


    可惜,他們天河宗某一代宗主和蜀山劍宗的長眉鬥劍失敗,給從地仙界趕迴朱雀星域老家,不然天河宗要是還能在地仙界紮根,決不至於出現後繼無人的事。


    畢竟那地仙界秉承太古洪荒氣數,證道太乙要比朱雀星域輕鬆不少。


    “哎,輕月得了祖師法意,說不定能找出祖師被鎮壓的地方,將祂老人家救出來。此事那輪迴淨土,或許曉得。”


    跟外界的人一樣,顧滄海也懷疑自家祖師出身輪迴淨土。


    但絕不能承認!


    …


    …


    “前輩,你瞧那一掛天河,便是我派祖師昔年講道時,興起時,一劍所化。”


    道人注目那一掛天河,突然想起了佛屍世界有個天河水精給他造化成形,在佛屍世界的人間行走去了。


    此精喚作“弱水”,如今卻在佛屍世界不見蹤影。


    道人曾經算出她該當是禍水,應該轉世成為烽火戲諸侯的褒姒才對。


    但是佛屍世界的曆史麵目全非,那褒姒倒是沒機會在佛屍世界出現了。


    “難不成弱水去了別處?”


    但這一掛天河,跟弱水倒是不像。


    確然是一位大能生法造就。


    這一劍天河的本事,道人著實佩服。那天河祖師,果真了不得。


    道人不免感慨。


    “前輩,晚輩鬥膽問一下你的道號,好進去向我家宗主通傳一聲,不知可否?”


    道人沒有拒絕,略作沉吟後,胡謅了個道號,“吾名‘太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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