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溫沅還睡著,貼身丫鬟丹朱到了床邊伸出手來推她,“姑娘,您怎麽還睡著呢,老太太身邊的趙媽媽過來催了,說是讓您收拾收拾去壽安堂呢,老太太有話要交代。”


    溫沅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意識還有些混沌,壽安堂?哦,是了,她如今已經不是南宮家的女兒,也不是燕國的王後,而是這淮陽溫家的三姑娘,溫沅。


    這裏也已經不是燕國,而是燕朝,距離她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千年。


    她的夫君燕迴,變成了史書上的一個名字。


    當初她吞金自殺,後來竟然重生到千年後一個繈褓中的嬰兒身上,那嬰兒壽元已盡,正好就讓她鑽了空子。


    如今想來,已經15年了,她頂著淮陽溫家三姑娘的名頭活了15年,可每每清晨睜開眼,她還是會恍惚,仿佛自己還是那個身穿嫁衣的王後…


    “姑娘”


    “姑娘?”


    丹朱喊了好幾聲,溫沅才迴過神來。


    “啊?怎麽了?”


    丹朱一扶額,苦笑道,“哎喲我的姑娘哎,合著奴婢在這兒候了半天,您什麽也沒聽進去?”


    她隻得又說一遍:“趙媽媽來啦,說是老太太讓您過去用早膳,她有些話要告訴姑娘。”


    溫沅這才站起來,由著另外兩個丫頭給她穿戴,伸手摸了摸丹朱頭上的絹花,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好丹朱,我知道啦,方才是在想昨日夜裏的夢呢,一時沒留神,別撅著嘴啦。”


    丹朱哪能真跟姑娘拿喬,左不過是憑著姑娘平日裏沒什麽脾氣,對她們這些下人又厚道,她才敢微微這麽打趣一番。


    “姑娘莫不是聽到昨日二夫人說要張羅說親的事兒,到了晚上便睡不著啦?”


    溫沅哪怕前後活了兩世,可加起來也沒有多大歲數,乍一聽到這些話,還是紅了耳根子,“好啊你丹朱,敢打趣起姑娘來了,等會兒我就和祖母說,定要先將你許配出去。”


    丹朱看她耳朵紅了,更敢打趣她,“你們快看,姑娘這是不好意思了,耳朵都紅了呢。”


    溫沅氣急,鼓起腮幫子氣鼓鼓的說道,“丹朱,越說越不像話,你今天不準吃芙蓉糕了!”


    “姑娘,奴婢錯了,芙蓉糕還是得吃的呢。”


    整個府裏都知道,三姑娘房裏的丫頭丹朱最愛吃芙蓉糕。


    一屋子小姑娘們的歡聲笑語,聽的門口樹上的喜鵲也嘰嘰喳喳的叫起來。


    ——壽安堂——


    老太太看到溫沅來了,慈祥的笑著向她招手,“來,三丫頭,來祖母身邊坐。”


    溫沅步子輕快地邁腿過來,半蹲下身子行禮,“孫女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伸手拉起她,“快些起來吧,咱們祖孫之間,何必拘禮。”


    溫沅坐下後,趙媽媽吩咐廚房把早飯擺上來,知道老太太有些私話要和三姑娘說,便帶著幾個丫頭婆子都退了出去。


    見眾人都走了,老太太換了副嚴肅的臉色,“沅兒,你自小沒了母親,是我一手將你帶大的,如今你兩個哥哥姐姐也都長大了,隻有你還讓我放心不下。”


    溫沅點點頭,“祖母,孫女知道的,知道祖母一直待我們姊妹極好。”


    老太太歎了口氣,“你自小便是個懂事的,我不曾操過你的心,可你如今長大了,總也得讓我這個做祖母的給你張羅一迴。”


    溫沅秀氣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孫女自小體弱多病,這些年全仗祖母照拂,祖母又怎是不曾費心呢。”


    “如今孫女長大了,自當孝敬您,什麽事兒父親和叔叔嬸嬸們都會張羅的,祖母莫要再操勞。”


    老太太拉起溫沅的手,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如何開口。


    最後心一橫,直接脫口而出,“祖母我替你說了門親事。”


    啊?


    “祖母,這是何時之事,孫女從未有所耳聞?”這冷不丁的冒出來一門親事,溫沅真是沒反應過來。


    看溫沅反應還好,老太太把心放迴了肚子裏,“你如今15,今年入夏便滿16啦,本也是到了說親的時候,隻是你父親覺著你是家中最小的,想多留你幾年才一直沒張羅,要不,憑我家三丫頭的才貌,怕是門檻都要被媒人踏破了。”


    溫沅微怔,抱著老太太的胳膊撒嬌:“哎呀祖母,就依父親的,多孫女留幾年嘛。”


    “你呀,這麽大的人還撒嬌。”老太太捏著手帕點了點溫沅的額頭,“再留怕是要成老姑娘了。”


    “老姑娘又如何,左右家裏也養的起我,祖母,孫女每日可吃不了多少的。”


    老太太被她這話逗得開懷,“你個小猢猻,慣會逗我老太太開心。”


    “笑也笑過了,正事也是沒法改的,三丫頭,你隻需知道,祖母給你挑的那是大燕數一數二的公子。”


    “數一數二的?是哪一家的公子?京城的麽?”祖母既然已經說定了,那她也不會去爭論什麽,左右祖母不會讓她往火坑裏跳的。


    “你瞧瞧,方才還說要留在家裏陪我,這會子又打聽上了。”老太太存心要逗一逗她,溫沅生的好看,害羞時麵頰紅紅跟胭脂似的,更好看了。


    “祖母,不是您先說起來的嘛。”溫沅又羞又氣,祖母慣會打趣她。


    “好好好,祖母不笑了。”


    “他呀,是京城賀國公家的世子,賀予朝。”


    賀予朝?


    溫沅驚訝得很,賀予朝她聽過。


    郎豔獨絕…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齒編貝,唇激朱…


    這些詞句都是她平日裏聽隔壁張大人家的姑娘們形容他的,他雖遠在京城,卻也引得一群淮陽的的小姑娘們芳心暗許。


    “賀予朝,孫女聽過此人的名號,他便是那【京城四公子】之一。”


    “正是他,我與他的祖母賀老夫人是手帕交,我們溫家迴了淮陽聯係也淡了些,她上月來信中說國公夫人正在物色媳婦,問我可願將你許配給他家。”老太太一直看著溫沅的反應,生怕錯過她眼裏一點點的勉強。


    這樁婚事其實並未像老太太說的那般已是板上釘釘,這最小的孫女嫁人,需得她自己同意才行。


    若是她自己不願,哪管他生的多麽俊俏又多有學問,不嫁便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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