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他的兇手?”聖鱷神色微怔,卻沒有半絲驚色,而是緩緩閉上了雙眸,整個人似與天地相交融般,浩蕩出了一股龐大的神念,逐漸蔓延向蒼茫大地之間。


    直至片刻後,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眸,卻並沒有任何悲傷之態,而是皺著眉頭,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這家夥,竟然如此冷漠?!”柳玉綺眼眶通紅,身後九道柔美的狐尾泛著燦燦光輝,急劇縮小,頃刻間便化為了正常尺寸,然而那股威勢卻是成倍遞增,近乎要令得山河都搖顫起來。


    “我跟你拚了!”


    她咬著紅唇,近乎要溢出鮮血,麵龐之上飽含滔天的恨意,九道兇悍的狐尾極速變幻,燃起了滔天的熾焰,恍若破曉的晨曦般,刹那間橫貫過了虛空,欲要將聖鱷完全洞穿。


    “若你覺得,這樣能夠緩解心中的悲傷,那麽你便放手來吧。”


    聖鱷衣袂飄動,負手而立,不閃也不避,根本沒有釋放出任何抵禦措施,反而撐開了雙手,任由這九道鋒銳的狐尾衝襲而來。


    “你以為這樣我便會心軟嗎?!”


    柳玉綺輕叱一聲,九道恐怖的狐尾威勢更甚,繚繞出了天地道紋,如摧枯拉朽般,頃刻間便貫穿過了他的軀身,立時帶出一串漆黑的鮮血,紛紛揚揚的灑落而下,隨風飄散在了半空中。


    “我從未有過這種想法…”聖鱷長發飛揚,雙眸黯淡,靜靜的望著柳玉綺,動都沒有動,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嘴角卻是滲出了一絲漆黑的血跡。


    “戮仙劍?!”


    突然間,柳玉綺瞳孔驟縮,死死的盯著聖鱷衣衫破損處。


    那裏,一柄漆黑如墨的小劍赫然出現,流轉著光波,深深的刺入了聖鱷的心髒處,源源不斷的抽取著生命精元,令得他整個胸膛都布滿了蠕動的血管,若虯龍盤繞,不斷起伏,極具可怖的氣息。


    “你……”柳玉綺睫毛輕顫,止不住的倒退了兩步,神色似是懊悔,又似是自責,顯得極為複雜。


    聖鱷衣袂輕揚,無奈的歎息道:“我身為一教之主,責任重大,所有不死神教的弟子,都在指望著我能帶他們脫離險境,若連這一點都無法做到,我又怎能配得上當他們的掌教。”


    “若非我實在是無暇他顧,又怎會讓林凡無辜身亡,但畢竟事已至此,我無論再說什麽,也都無法改變這件事情了,你有何怨何恨,朝我發泄便是,我絕不會作任何抵抗。”


    此話一出,君不敗當即怒不可遏,斷喝道:“夠了!”


    他眸綻戾光,森寒至極,兩步逼近了柳玉綺,殺機畢露,道:“如果不是你,將這些人引入了不死神教,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害得我們損失慘重,此刻還有臉在此指責我們?!”


    “要贖罪的人,應該是你!!”


    他一聲大吼,近乎要將天穹都震裂,通體光芒大盛,上空如有金色的河流傾斜而下般,將他整個人都渲染得極盡璀璨,一片片栩栩如生的羽翼逐漸浮現而出,仿佛要化為一頭可怖的金翅天鵬。


    “君不敗!”


    聖鱷厲喝一聲,皺著眉頭,上前怒斥道:“你不要再如此衝動了,此事全由我來解決!”


    “你來解決?!”


    君不敗渾身一震,通體的金輝也逐漸黯淡了下去。


    隨之,他迴過身,望向了聖鱷,怒極反笑道:“好好好,你來解決是吧。”


    “今日的事,我會不再過問,死去了這麽多弟子,我看你幾日之後的封冕盛宴要怎麽圓場!”


    說完,他霍地一甩袖袍,直接邁步離去了。


    然而,當他經過柳玉綺的身旁之時,他的眸子卻立時變得仿似寒芒般可怖,話語極其的平靜,輕語道:“往後,你可千萬要躲得我遠遠的,否則我會讓你明白,什麽叫作“生不如死”。”


    他的語氣看似溫柔無比,實則暗含無盡殺機,令人感到了陣陣不寒而栗。


    柳玉綺青絲飛舞,體態曼妙,沒有在意他的話語,而是靜靜的沉浮於半空中,絕美的容顏之上充滿了悵然若失,無聲的望向了大地。


    那裏,一名少年麵色蒼白,軀身僵硬,側躺在冰涼的石土之間,任由凜冽的狂風唿嘯而過,將渾身破損的衣衫都吹的不斷飛舞,根本就是一副徹底死絕的模樣。


    “我們去看看他吧。”


    聖鱷眸光深邃,話語低沉,近乎是一步一殘影,三步邁出,竟已出現在了林凡的“屍骸”旁邊。


    “我能否帶走他的屍體,為他尋一處無人打攪的長眠之地。”


    身後,傳來了一陣宛若天籟的聲音,柳玉綺神態落寞,不知何時也降臨了下來,身後九道輕柔的狐尾隨風搖曳,整個人也顯得平靜了不少,似乎是掩蓋住了心中的悲傷情緒。


    “不行!”


    聖鱷衣袂飛揚,眸光輕閃,若隱若現的掃了她一眼,而後斬釘截鐵的說道:“他為守護不死神教而亡,理當安葬於此,況且,他當初也曾立過誓,縱然是死也不會離開這裏。”


    “既然如此,我倒也無話可說了。”


    柳玉綺體若幽蘭,玉容不施黛粉,抬手輝出了一縷清光,如有秩序之力顯化般,將地麵掘開了一道土坑。


    隨之,他蓮步輕移,親自托起了林凡的“屍體”,將他緩緩的放入了其中。


    見狀,聖鱷不由渾身一震,露出了一絲驚異之色。


    他伸了伸手,似乎是想阻止柳玉綺,又像是想說些什麽,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最終,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將手給放下去了。


    “你要將他安葬於此嗎?”他神色肅穆,緩步上前,立身在了土坑邊緣,極其凝重的問道。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柳玉綺風華絕代,長裙飄舞,稱得上是鍾天地之靈秀,美眸間卻波瀾不驚,恢複了往日清冷的性子,輕語道:“若你尚有一絲良知,千萬不要讓他成為亡靈,否則我永遠都不會放過你。”


    她身為九天玄狐,每一條狐尾都代表著一個輪迴,長久以來,每當她修為精進,她前幾世的記憶也必將湧來一部分,雖然在這其中,供她突破境界的至理傳承占據了絕大一部分,但往往也不乏一些,有關於東、西方修煉世界的奇聞異事,令得她增漲了不少見識。


    單憑閱曆來說,恐怕就是一些存活了數千年的老妖怪都比不上她。


    由此,她也察覺出了一絲不死神教的異常。


    當絕情殿衝出無盡的屍傀大軍之時,她卻也清晰感應到了一股特屬於亡靈生物的死氣,隱藏得極深,掩埋在了絕情殿的深處,如一頭頭蟄伏的兇魔,絕對不僅僅是凱撒一人那麽簡單。


    “在這個時代,東方與西方的修煉世界,早已天各一方,你是如何知曉有亡靈的……”聖鱷麵色微變,偏頭看了柳玉綺一眼,顯然是感到了非常訝異。


    “這個時代,可遠遠沒那麽簡單。”


    柳玉綺容顏絕世,項頸仟秀,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道:“也許你認為這是個凋零的時代,無法與萬年之前鼎盛的大世相比,但你是否聽過一句話,盛極必衰,衰極必盛,眼下便是已到了這樣的一個臨界點。”


    “此話怎講?!”聖鱷故作吃驚狀,趁勢退了兩步,腳尖卻泛出了一縷妖光,透著一股牽引之力,流轉向了土坑之中的林凡,將絲縷殘餘的玄黃之源給抽離了出來,粉碎在了虛空之中。


    玄黃之源?!


    這一刻,他敏銳察覺出了此物的來頭,眸光也徒然淩厲了起來。


    “你怎麽了?”柳玉綺神色狐疑,不明白他為何無端的瞪了自己一眼。


    “沒事。”


    聖鱷臉色難看,眸子不斷閃爍,抬頭望了一眼長歌殿的方向,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柳玉綺身姿輕柔,眸若秋水,不解的掃了他一眼。


    “莫名其妙,既然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她低聲叨咕了一句,隨之徒手撕裂了虛空,立時有著諸多豐饒的土壤傾斜而下,透著一股生機勃勃的芬芳氣息,將土坑都給完全淹沒了,近乎化作了一座小墳包。


    “你………”


    聖鱷麵色僵硬,語氣透著一絲遲疑,道:“這種事情,其實交給我做就行了…”


    “你不夠心細。”


    柳玉綺皺著秀眉,斜瞥了他一眼。


    下一刻,她玉手輕揚,徒然從虛空中拿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石碑,指尖也隨之繚繞上了一層神性的筆墨,不斷勾勒,終於在石碑上銘刻出了諸多蒼勁有力的小字。


    隨之,這座墓碑猛的鎮壓了下去,令得大地一顫,將小墳包都給壓得坍塌了下去。


    “我感覺我要倒黴了…”聖鱷滿臉糾結,自言自語著,不忍再直視下去了,直接將頭別了過去。


    柳玉綺神態落寞,沒有聽到他的話語,而是靜立於孤墳之前,輕柔的撫摸著墓碑,與往日清冷的性子截然不同,低聲呢喃著一些話,似是想溝通冥界,將話語傳達給林凡。


    直至片刻後,她失落的轉過了身子,輕語道:“我也是時候離開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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