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楠一言不吭,任由他發作。好像一個低頭認錯的孩童,帶著一絲倔強的口服心不服。


    “你說,你到底是不是要氣死我!你,咳咳......”寇淮猛咳了幾口,滿是溝壑滄桑的臉上憋的通紅。寇楠遲疑了下,還是走向前在他的後背頗具力道的拍著,幫他順順氣。


    歇斯底裏的咳嗽帶著粗重的喘息聲,在空寂的辦公室中迴蕩著。


    “你沒事吧。”寇楠憂心的問著,手上的動作也不停頓。


    “還不是被你氣的。”寇淮很傲嬌的扭了扭身子,阻斷寇楠關切的動作,寇楠也不勉強,訕訕的放下,靜默的站在他的身後。


    “從小到大我一直對你挺放心的,現在看來是我太高估你了,再這樣下去的話,我真的要重新估量一下你的管理能力了。”寇淮總是自以為把寇楠推上現在的位子是對她的恩賜,她也必須手舞足蹈的接受,隻是他好像忽略了即使是毫無情感的機器人,也會有疲乏報廢的一天。


    “其實您收迴這一切,我也是不在乎的。”寇楠小聲呢喃著。


    “你說什麽?”寇淮高亢的嗓音質疑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別看他現在年邁,但耳朵向來靈光,身後細微的聲響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此刻他怕是聽錯了,因為在他看來,沒人可以放下現有的地位,集一店榮寵的高貴地位。


    “沒說什麽,我隻是說事情在處理了,我找了關係聯係受害者,給予豐厚的補償,必要的話可以出聲明道歉!”寇楠有氣無力的說著。


    “什麽聲明?你腦袋是壞掉了麽?難道不知道出聲明隻會使事件變得更惡劣!”寇淮對寇楠的處事方案表示很質疑。


    “算了算了,這件事就此為止,我已經派了人去處理,你就不用管了。”寇淮又在辦公室逗留了許久,才氣哼哼的離開。事情剛發生的時候,他也有所耳聞,隻是心想也該到了小輩一力承擔的時候了,而且本就是小事,沒有想到醞釀醞釀事情居然發酵到上了頭條,一時間竟千夫所指,鋪天蓋地的水軍開始抹黑盛世酒店,不得不說這種方法很低劣,沒有道德所言,卻也應了那句話:棒打落水狗!再靜待下去的話,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寇淮還是忍不住先出手了。


    當看到寇楠還是一貫的從容與鎮定的時候,反倒更襯得他自己沉不住氣了,麵對這樣的一個小輩,寇淮難免會軒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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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淮走後,寇楠一副葛優癱的躺姿躺在沙發上,身心俱是疲憊,她剛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盡力想辦法彌補了,訓斥采購部經理的同時也派人去私下處理,盡量使事情慢慢淡出公眾的視線,減少對酒店名譽的再一次傷害。沒想到爺爺還是一通亂七八糟的訓斥,各種指責,若什麽事都需要她親力親為的話,怕是不應該坐上ceo的位置了,直接在公關部做個打雜的不是更能體現價值麽。


    爺爺中氣十足的怒吼聲還迴蕩在耳畔,寇楠生無可戀的想著後續的事情。


    “迴神啦,迴神啦~”郝以彤看著寇淮的背影離去,也知道這次寇楠被罵的很慘,所以溜進來好好撫慰她,隻是看到寇楠一動不動,整個人就好像虛脫了般,甚是可憐。手掌在她麵前虛晃了好幾下,都沒有什麽反應,天啦嚕,該不是被訓傻了吧?沒道理承受能力這麽差的吧。


    “嗯,怎麽了?”寇楠掩住眉宇間的愁緒,眨了眨眼睛,瞬間恢複柔和的眸光,溫和的問著郝以彤。


    管理層向來是喜怒不顯於色的,寇楠更甚,她比很多人都要更耐得住性子,這或許跟童年的遭遇息息相關。


    “沒事啦,進來看看你。”郝以彤揪著小手實話實說道。


    “我這不是好好的麽~”寇楠攤了攤手,表明自己無恙。心底某種決定卻已深鑿,或許到了需要換個環境工作的時候了。


    郝以彤小手辛勤的捏來捏去,幫寇楠解解乏,卻因為不太熟練,拿捏不好,下手總歸是偏重了些,隻是被心思滿滿的寇楠忽略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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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淮本就易怒的性子,迴到家裏也不消停,手杖敲在鋪設著厚重毛毯的地板上,重重敲擊,卻沒多大損害,這也透著某人的先見之明。至少不用一遍遍的換地板,因為再結實的地板也禁不住老爺子毫不留情的敲打。


    “爸,怎麽了?”寇翰誼在書房裏看書,有些百無聊賴的下樓準備出去走走,不成想卻迎麵碰上寇淮,隻得硬著頭皮和他打著招唿。


    滿懷怒氣的寇淮自然誰的臉麵都不給,更惶忘是兒子了。說起寇翰誼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從小溫文儒雅,隻懂得舞琴弄墨,成年之後居然忤逆自己的意思和一個對事業沒有一點幫助的農家女為妻,寇淮當即勃然大怒,一心認定是寇楠的母親心懷著某種嫁入豪門的心思接近寇翰誼,從而帶壞了兒子。寇淮自然不會將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分給一個不相幹的人,索性把兒子也趕了出去,沒想到兒子倒是很爭氣,硬著性子扛著居然也沒有迴頭來求救,倒是讓寇淮刮目相看了。


    可到底是富貴慣了,在寇楠母親逝世之後就灰溜溜的迴來了,礙於父親的權威,連寇楠都不敢接過來,又尋了個溫婉賢淑的女子成了婚事,就是慕靜好,直到再三確定了她不能生育之後,寇楠才能被接了迴來,享受正統的教育。那個時候寇楠已然十歲,過了人格塑造的關鍵時期,也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考量,在那樣困苦的環境下成長,寇楠難免有點早熟,這也奠定了她迴寇家之後能夠安然處之的基礎,因為小小的她已經知道自己要什麽。


    其實比起兒子來說,寇淮說到底是欣賞寇楠的,雖然他嘴上不說,卻還是頗為看中她的。優異,頗有經商頭腦,善於交際,在談判桌上寸土不讓,振振有詞,很有氣勢,仿佛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到底是寇家的骨血,可是近來發生的事,卻讓寇淮有些失望。雖然他遠離廟堂,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還是掌控其中的,他生來疑心重,是不可能放心全盤交到寇楠手上的,是以寇楠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


    “還不是你的好女兒!”寇淮沒好氣的睨了一眼。


    寇翰誼何其無辜,再說了,他也不覺得寇楠會做什麽出格的事,就是有這種篤定,怪隻怪爸爸要求的太高了,因為自己是深受其害的。


    “寇楠,她怎麽了?”寇翰誼隻得順著爸爸的話講下去,心裏想的卻是:爸爸真是勞碌命,本就年事高了,還滿心操心著公司的事,指手畫腳,時不時的還會看到他揪著寇楠破口大罵,傳出去真是要被別人笑話的。


    “哼。”寇淮吹胡子瞪眼,直接一隻手背著,一隻手握著手杖上樓休息去了。反正他派了人去處理,是不會出什麽亂子的,其實他這次惱怒的是寇楠的處事態度和方式,讓他看到一絲絲的吊不郎當,真是不知道有什麽資本哦!


    寇翰誼莫名其妙的騷了騷頭,這麽多年也習慣了,有的時候順著順著便會平安無事,這也是寇翰誼在煩悶中挖苦自己而得到的真理。頓了頓,便又瀟灑的出去聽音樂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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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真是個多事之秋。


    寇楠開完視頻會議,整個身子都隱在搖椅裏,頭枕著雙手,燈光被她調的很是昏暗,靜默空寂的氛圍更讓人能夠靜下心來想事情。


    近來股市也似乎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控製著,波動的有些詭異,好在她也大撈了一筆,及時收了手,這算是最近能夠寬慰她的唯一一件事了。至於盛世,她也沒有想著得過且過,畢竟是同舟並濟好幾年的了,總歸是放心不下,再者寇家再難出個繼承人,也隻能依賴著她。現在看不清形勢的或許是爺爺,以為小小的盛世能夠牽製得了她,也太小看她了,之前聽話不過是羽翼未豐,沒有實力抗衡,現在嘛,她足以出去獨當一麵,有人脈,有資源,有資本,想要什麽還不唾手可得。


    外界不知曉,寇楠是知曉的,這輩子她應該都不會留下個後代,爺爺的期望勢必要落空,因為他一直欣欣念著要她結婚之後生個小曾外孫出來給他調/教成新的繼承人,隻能說他想太多了。繼承人可以有,過繼一個就可以了,隻是流著寇家骨血的就會從她這裏斷了,這算是懲罰麽!寇楠嘴角掛著嗜血的笑,眼眸裏充滿著戾氣,其意不言而喻。


    其實寇楠或許沒有看起來的那麽善良,骨血裏到底還是帶著歇斯底裏的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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