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瓶咋破之聲不絕於耳,和佢布置在周圍的那些小玩意紛紛化作璀璨煙火,在這魔雲遮頂的夙夜城內映照出別樣的顏色。


    畫著萬裏山川的小旗子不知何時出現在牧奚的身前,旗子上的山嶽放大栩栩如真的擋下了和佢的凜然一劍。


    劍身被山石牢牢的卡住,和佢的麵色一片漲紅,眼神羞惱,再不見半分之前的怡然自得之態。


    他咬著牙,真元湧動,全力的催動手中的法劍。


    劍身嗡嗡作響,仿若萬千蜂鳴,又如蚊呐振翅,嘈雜的令人心煩意亂本心難守。


    劍身由實化虛,恰似萬千遊魚成群,麵對巨鯨欲要唿散而去,卻又被吸力牢牢束縛不得遠去。


    “嗬,小聰明。”元莫輕嗤一聲,一化萬千萬劍歸一本是條大道,這人卻偏偏又另辟蹊徑人走詭路,要以聲音亂敵。本事不夠卻貪心太過,什麽都想要卻一樣也沒做好,平白折了自身的潛力換了一時的風光。


    和佢自是不知道水鏡前元莫的評價,他此時若不是顧忌那深陷山石之中的法劍是自己的本命法寶,他又偏偏之前死命踩了和光,怕是早就棄劍而去了。


    “山……河旗……”


    和光咬牙,對於這件一直以來隻聞其聲不見其麵的棋子,他心中除了羞惱就是憤恨。


    他好歹也是師尊的弟子,修為見識、天資言容哪一樣遜於和光,背景更不是和光那無依無靠的小可憐可比,偏的師尊偏心,同是自幼拜在門下,出風頭的都是他和光,得罪人的都是他和佢,有好處是他和光先拿,有罵名是他和佢先擔!


    嗬——!


    再看看他二人這本命法寶,高下立見,若不是還估計一下家族與自身的顏麵,師尊手裏的好材料怕是都要給了和光。


    和佢心中生恨,怨憎一時更甚羞惱,血氣上頭蒙了本就不多的清明神智,眼眸充血索性將手中的法劍向下壓去,全然不顧其崩毀之患,摸出自家爺爺給的保命符寶精血一抹激發起來。


    伏陽劍的嗡鳴之聲大聲,卻呈現出一種不堪重負的緊繃之感。


    如同一根繃得緊緊的弓弦,再稍稍用力就還不待箭矢射出便會自行繃斷。


    這一劍壓下,和光的眼中盛滿了真實的詫異。


    之前還有幾分留手打算的天樞峰大師兄亦全力催動起了自己的本命法寶山河旗。


    大敵當前,他算不到身後事,所以活著才是必須的。


    他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此時他的這位好師弟,是真的想要殺了他,不管不顧不計後果的要殺了他。


    他竟是不知道,何時這位師弟對他的不滿竟以至於此了。


    對於這位出身大族為人高傲的和佢師弟,和光是知道他對自己的不滿與陽奉陰違的,這位師弟一向瞧不起自己這個無根無靠的大師兄,天樞峰大弟子的身份他是不承認的。


    但其也是一個心有規格的聰明人,轉變一個人的印象也太費心思,和光便也由得他去了。


    沒想到這一來二去的他沒怎麽在意的交鋒,不知何時竟讓這位師弟對他恨不欲其生。


    滿心滿眼的拚著托人下水也要他死了。


    和光卻是忘了,雖然聰明人想得多更顧全大局,但也越是聰明人鑽起牛角尖越是想不開。


    練功練的走火入魔的是蠢貨,自己把自己逼得走火入魔的卻大都是聰明人。


    山河旗上的水開始潺潺的流動起來,從脈脈的溪流變成滔滔的江河,隨著水的洶湧,山上的草木越發的壯碩起來,河流兩岸的土地也被衝刷出無數氣息淩厲鋒銳的金屬。


    浪卷千層的海水,遮天蔽日的古木,埋葬在地下的劍塚,截然不同的意境全然取代了旗子上以前那種山高水長的歲月靜好。


    “你還要坐在這兒看戲?這可是打出真火了,再過一會兒你這城主府可就要被拆的七零八落了。”元莫嘖嘖舌,看著一旁穩坐釣魚台的少年慫恿道。


    “那你就去管管好了。”少年答得渾不在意,她出手加持的城主府要是讓兩個金丹修士就給拆了,她還有何顏麵位立傳承者之列。


    “你舍得?”


    “為何不舍?”


    聽得反問,元莫眨眨眼睛,點著下巴怪笑道:“不死就成?”


    “也別廢了。”


    “那就沒意思了,小爺才不幹沒趣又出力不討好的事情。”


    “隨你。”少年矜持的斂起下顎眼皮下垂:“不過我要休息了。”


    說完素手一揚,尚雙手抱臂一副你好好求求我小爺就姑且管管閑事的元莫,便隨著一陣清風猝不及防的被送出了門外。


    站門口的元莫一臉懵⊙?⊙?


    哎?我怎麽出來了?


    “我去!昨非你小子耍詐!多大的人了想讓我管管就不能找個走心的借口!”


    元莫跳腳,這借口也太敷衍了些。


    都是不知活了多少歲的老妖了,說什麽睡覺休息的。


    難不成是終日裏餐風飲露終於營養不良了?


    可任憑他在外邊怎麽抱怨跳腳,一門之隔的那個人都全然不為所動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好吧,好吧,真是敗給你了!看在你這個同族後輩的麵子上,小爺我就多操點心勉為其難的去看看好了。”


    門內的靜謐顯得門外的元莫有些尷尬,雖然沒有他人,他還是自說自話的給自己遞了個台階找了個由頭,火速離開的到現場看熱鬧去了。


    昨非給出的理由並非元莫所想的那般敷衍,她確實是倦了。


    洶湧的睡意不斷地衝襲著她的心神,從靈魂裏持續浮現的睡意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為了防止之前的事情再次發生,在被困倦拖入夢境之前,昨非將元莫‘請’了出去,然後激活了靜室的禁製開啟了靜室的陣法。


    其實說到底還是信不過對方,就算他之前貌似除了惡作劇並沒有做什麽其他的動作。


    紫蘇以為這次睡去,再睜開眼看見的將是和上次一樣的過往輪迴舊日情景。


    然而她猜錯了。


    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黑的空曠而寂寞,不見任何紛彩絢爛唯有她自己的意識存在。


    一聲似有若無的低喃在這裏迴蕩,更顯的此處寂寥。


    紫蘇想要聽清這聲低喃,更多的是她覺得這低喃太熟悉,熟悉卻又記不得。


    她的那位姐姐既不會對她突發好心,也不會讓自己去做無用功。


    她施加的這個夢境一定是對自己大有影響的。


    紫蘇集中自己的意識擴散感知去捕捉這迴蕩不休的低喃。


    許是這低喃本就是深紅女巫想讓紫蘇聽到的。


    在紫蘇的感知擴散的刹那,那低喃就從遠處靠近,聲音不斷放大詞句變得清晰。


    這聲音不算悅耳,反倒帶著幾分粗厲,像是熏壞了嗓子。


    但但語調卻十分的輕絨,柔的唯恐驚飛鴻羽。


    那個聲音說:我許你安穩長情,你許我此生相伴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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