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陪我吧!犴宇。”一抹寒光若流星一般從琴中躍出,直衝高大男子而去。


    “嗯哈!”一聲輕笑,琴姬原本放在琴弦上的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緊緊的扣著劍柄使得琴姬連將短劍擲出去的可能都沒有。


    “雖然虞姬的琴聲依舊,但是霸王的身後事似乎並不如史書所記。”精心裝點過的紅唇輕啟,琴姬悠悠的說道,語氣閑散隨意,是截然不同的一種感覺,就像是另一個人。


    “放手!”眼中似乎醞釀著無盡的怒氣,兩個字說得像是將血肉骨骼統統放在唇齒間嚼碎一樣。


    仿若水墨點染,一滴墨色在泛著赤紅的眼瞳中暈染開來,將赤紅繚繞的眼瞳重新染迴一片深沉的黑色。


    少女此時的樣子有些怪異,眼眸一隻一片猩紅恍若滴血,黑漆漆的眼白襯著中間的那一汪血色分為的瘮人;一隻黑白分明,分明的其中隻有善惡黑白容不下其他的任何雜色,眸子清澈若琉璃明鏡。


    “不行喲,怎麽說這也是人家的身體,可不能讓你亂來。”少女的語氣有跌輕佻,高大的男子饒有興趣的看著下麵少女的自導自演,眼底有流光轉動似乎在心裏計較著什麽。


    “小輩,你這是在忤逆我!既然這麽不識好歹,那就……”


    “嗯哼~,既然人家醒了,那麽琴姬先祖借用了這麽長時間也該還迴來了。”輕笑聲響起,少女周身的氣質也在逐漸轉變。


    從妖嬈魅惑的血色妖姬逐漸轉為清雅閑適的挺拔修竹。


    未有那一隻右眼,越發的猩紅,如同一枚血色的妖魄鑲嵌其上。


    右眼與左眼,對比鮮明。


    “您是犴宇。楚霸王?”琴川歪歪頭瞅了一眼高大男子複又微微垂下,那一眼眸子一隻更顯深沉,一隻憤恨濃鬱的似乎都能夠燃燒起來。


    “小輩,你似乎有什麽疑問。”王座上的男子饒有興致的用指節叩擊著扶手處。


    “您的身上確實有著一種霸氣,但是悲壯而言您的過去似乎並不夠慘烈,慘烈到足以營造出那種使人不能自己的悲壯意境。”


    “嗯?”犴宇終於微微低頭俯視著下方這個被虞姬附身的少女。


    “本來確實是有一些疑問的,”比如為什麽是楚霸王這個稱號?又為什麽如此巧合的霸王的身邊有一個虞姬?為什麽到死亡之前的一切與史書的記錄在主線上是如此的相似?“……不過……”,琴川頓了頓,衝著王座上的男人露出一個有些嘲諷又有些同情的淺笑:“不過,現在這些問題有沒有答案都不重要了,您也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可憐的身不由己的普通人。


    “哼,區區小輩,螻蟻一般,安敢做壯士語!”大殿之中的威壓仿若實質,擺放在各處的青銅器具紛紛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平地起風,青銅的編鍾相互碰撞,低沉、清脆……各種不同的聲音夾雜在一起,似乎是億萬民眾的哀嚎悲歌與乞求怒罵。


    似乎對於霸王的威壓毫無所覺,琴川重新坐下,將古琴平放與膝上,蔥白的手指宛若美玉,保養得宜的指甲晶瑩光潤。


    琴川周身三尺之內自稱天地,一片寧靜平和。


    脊背挺得筆直,抬起低垂的螓首,美玉雕琢的美人麵上,右眼之下是一道蜿蜒的血痕,滴滴血淚在下巴處劃過一個小小的弧度,滴在紅衣裳,濺在琴身上,開出一朵朵看得見或看不見的紅花。


    “雖然比不上先祖,但是琴川尚算擅琴,琴音也略可入耳一賞。”臉上掛著的那一抹溫婉的笑,本應柔婉的美人麵被那一道血痕分割的支離破碎,那一隻猩紅血眸盛滿了惡毒的詛咒有著最炙熱的溫度也有著最冰冷的顏色,那一抹笑不僅不顯得溫婉動人反而更像是惡鬼索命。


    “所以?”犴宇的聲音低沉黯啞,長久的沉默更顯得此時開口的他滿懷怒意。


    “比起琴,虞姬更善舞,不若就由我二人為大王合演一場傾城。”說完,琴川勾起琴弦,看模樣似乎是不管霸王犴宇答不答應,她都會撥響琴弦。


    “……”犴宇沉默,琴川也保持著勾著琴弦的動作一動不動,昂起的螓首,墨色眼睛一片無謂,猩紅的眼睛紅的發暗沉澱成了幹涸的血色不過似乎清明許多,此時盛滿了祈盼。


    “準。”


    “謝大王。”


    錚——!


    這是一種有些怪異的曲調,輕緩的琴身卻偶爾和心髒的跳動合為一拍,給人一種心不由己的感覺。


    一道白色的朦朧美人從撫琴的紅衣少女的身上脫離,輕旋慢舞,水袖飛舞,柳腰輕折,一舉一動當真是妙曼動人,隻此身姿就可令人觀之忘己令大軍止步。


    女子對鏡梳妝的時候天色就已是殘陽如血的景色,此時皎月升天,清冷的月光從門窗灑落到大殿之中,撫琴起舞的兩位美人的身上籠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紗,紗衣的衣擺好長好寬逶迤拖曳不知到哪。


    撫琴的少女指法隨著時間的推移指法越發的嫻熟,翩翩殘影如穿花蝴蝶賞心悅目,曲子時而輕緩時而歡快,或如女子的哀怨愁思或如烈士的悲壯慘烈,那種卡在心上的音拍再也沒有響起似乎那就隻是一種巧合一個恰逢其時的失誤。


    琴音層層遞進如同花瓣層層綻放,一個拔高,撫琴的少女揚起優雅的脖頸本繃出一道優美的曲線,她的眼中倒映的是起舞的美人。


    美人的水袖飛揚,白綢纏於大殿中的梁柱,旋轉之間如同一朵花朵的怒放。


    不知何時大殿的金雕玉刻變成了通透的琉璃水晶宛若天上宮闕,明晃晃的茭白圓月掛於天穹,不知道是透明大殿將外界的明月倒映出來還是琴聲與舞蹈將外界的圓月接引至此幻作天上宮闕。


    起舞的美人如同月下綻放的白色優曇,撫琴的少女就如同優曇上的殷虹鮮血,那是誰的心血?


    此時此景,又豈是傾城二字可以形容,傾國亦不過是如此。


    謹、瘋道人、火兒一行人出現在殿門前,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優曇染血圖,月下怒放的優曇花,白的脆弱,那一麽鮮紅更是令人心疼。


    出鞘的利刃也忍不住垂下,此情此景何人忍心破壞。


    當火兒隨著起舞的美人將目光無意中投到螓首昂起的紅衣琴師時,紅衣少女的黑眸微斂,火兒卻覺得看到了一抹嘲笑,怒火亦或是嫉恨在火兒的心中瘋狂滋長,再看這舞再聽這琴,看著一臉讚歎的謹哥哥,火兒隻覺得這大殿中的二人怎麽看怎麽礙眼。


    長鞭如靈蛇出洞,朝著全身心彈奏古琴的紅衣少女襲去。


    王座上的男子嘴角依舊含著一抹讚歎般的微笑,連角度都沒有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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