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緒音小心翼翼地收了,放到背後的劍匣之中:“弟子謹遵師命。”


    “這次為師召你急迴成都,是因為多年來為害人間的魔瞳妖使葉青,八月十五要在靈封山渡劫。你務必持封絕劍,打開封門,將葉青這個妖孽吸入封絕劍中,然後將封絕劍帶迴白眉派交給我。此事絕不可有誤。若有所誤,我派危矣!天下危矣!”


    師緒音在正源子手下修煉多年,對封絕劍略微有些了解。封絕劍有“封”、“絕”二門。封門一開,能將對方吸入封絕劍內,讓對方身形毀滅,隻剩下體內真氣化作內丹一顆留在封絕劍內。“絕”門一開,劍內所有的力量噴湧而出,三界六道都沒有幾人能夠抵擋。


    “弟子追緝葉青多年。這樣的天賜良機當然不會放過。但是不知道葉青和我派的安危有什麽關係?吸入封絕劍,葉青必死無疑,隻會剩下一顆內丹。難道師父要用葉青的內丹來幫助我派渡劫?”


    “此事說來話長。而且有些詳情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不但如此,這件事十分之要緊,除了你帶去前往靈封山的眾我派弟子之外,絕對不能向外人提起。甚至對你師叔正初和正心,也暫時保密。”


    師緒音一聽如此機密,當然也就不再問了。師父該告訴他的時候,自然就會告訴他。他所要做的,就是將師父交給的任務完成掉。如果失敗了,他就隻能提著頭迴白眉派去了。


    “你此去靈封山,要先見一個人。他會協助你完成此事。”


    “誰?”


    “你那個頹靡不堪的師弟,荀木楊!”


    ***


    成王爺安排了晚宴,招待通天局的一行人。正源子卻早就飄然而去。正源子是道家中屈指可數的能夠禦劍飛行的高手。從成都到白眉山白眉派,隻不過一時半刻。他卻急急辭去,想必有什麽重要的事。


    師緒音內心十萬火急,卻不敢掃王爺的麵子。人坐在席上,滿目美酒佳肴,心思卻早已飛往靈封山。


    就算第二天一早出發,也還有兩天的時間趕路。從成都到靈封山不過三百裏,他們這一夥人都是極好的騎手。一條大路直通,連夜趕路的話,一天一夜就可以趕到。第二天白天還可以讓眾人休息,養jing蓄銳。到晚上葉青大劫已至,他們那時剛好殺上山去。師緒音反複計算了各種可能,都覺得時間足夠,但心中還是惴惴不安。


    他的手下們卻一點也沒有注意到他緊鎖的眉頭。大家一路從襄陽跑來,兩千餘裏,幾乎馬不停蹄地跑了近十天,風餐露宿,早就疲憊不堪。麵對一桌子的瓊漿玉液,誰能按捺得住?不少人喝得酩酊大醉。等從王府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成王早就命人把巷口外的崇亭客棧騰空,給他們暫住一宿。師緒音看到醉得東倒西歪的眾人,隻能下決心先留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啟程。


    一進客棧,師緒音命五十個金吾衛住了一二兩層,分作三班,持刀輪流守夜,把個客棧守得個水泄不通。


    然後自己和十多個通天局的好手住了第三層。兩人一間,按五個時辰輪流,每個房間的人手守夜一個時辰。一人守住在走廊裏,一人坐在房頂上守夜。


    整個客棧都盯防得如鐵通一般。


    他帶著這幫兄弟走遍天下,降妖伏魔、懲jiān除惡。得罪達官貴人、妖邪魔魁無數。不管走到哪裏都不曾有大失,靠的就是小心謹慎。就是睡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自己和陳雪瑩住了最裏麵的一間。現在陳雪瑩已經不是他舊ri的情人了。而是他的結發之妻。


    就在路過白帝城時,他們已經拜過天地了。雖然說夫妻結合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陳雪瑩的父母早就允諾過他們的婚事。師緒音隻記得自小就在白眉山和師父學道,根本不知道父母是誰。自然也就免了。至於媒妁,跟隨他的兄弟們無一不可以做媒。兩人就在白帝城下,遙望夔門,讓眾同僚作為見證,拜過天地,結為夫妻。眾人暢飲了一番。江湖兒女,什麽事都從簡了。


    師緒音可不想再滿世界尋找她的蹤跡了。以後要把她永遠都帶在自己身邊。


    陳雪瑩穿了一月藍sè的襖衫,和一條魚白sè的褶裙。在忽明忽暗飄搖的油燈光裏,長發如瀑,麵容就像玉雕一般柔美。他忽然想起,雪瑩雖然已經是自己的妻子,但是這一路來狂奔不已,還真沒有時間好好地靜靜地欣賞過。


    一想起明天還有三百裏路,和前途未卜的血戰,他不由得皺起眉頭。或許應該把雪瑩留在客棧裏更加安全。但是又舍不得離開她哪怕一時半刻。


    “你還在想追捕葉青的事?”雪瑩心細如發。師緒音點了點頭,說:“我在想你是不是應該留在客棧裏。混戰中要是有個閃失……”


    “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雪瑩不容置疑地說,“但依我看,你們通天局的人對付葉青,道行還差了點兒吧!”


    “她和葉龍兩個都是千年蛇妖。在江湖上,他們的對手也數不出來幾個。幸好這次師父把他的封絕劍給了我。雖然我還沒有自如cāo縱封絕劍的力量,但是如果乾坤八劍合力打開封絕劍的‘封’門,將葉青和葉龍吸入封絕劍中,還是有可能成功的。”


    “緒音,”坐在床上,雪瑩悄悄地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為什麽要去做這些?我以前隻想著要報仇,要報仇。但是我父母都已經死了。就算我報了仇又能怎麽樣,他們還能活過來嗎?現在有了你,我再也不想報仇了,”不知不覺她眼中兩行清淚留下,“我們什麽都不要了,一起找個地方隱姓埋名,好好過ri子行不?什麽通天局、白眉派,什麽葉青,就隨他們去吧,我們走我們的,他們走他們的,這樣不好嗎?”


    師緒音自從跟了師父出山,後來又到了通天局,曆經大小戰無數,都是越戰越勇,從未將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忽然之間有了妻子,才發現自己開始擔憂起她的安危。甚至也擔心如果自己有個三長兩短,以後讓她怎麽辦呢?


    “師父對我恩重如山。這次在成王府,他千叮萬囑說這次靈封山之役絕不能有失。我如果就這樣撒手不管,實在對不起師父的養育之恩。但隻要等這件事一了,我就和你一起歸隱,從此不管是天下、江湖,還是師門的事,我統統不管。就和你一起好好過ri子去。”


    陳雪瑩歎息一聲:“夜長夢多,世事難料。我隻怕好夢難圓。”說完懶得再勸,直接倒下就睡去了。


    師緒音暗暗下定決定。隻要這次拿下葉青葉龍,他就偷偷將封絕劍送迴白眉派,也不麵見師父,直接帶著陳雪瑩逃之夭夭。從此天地之大,隻要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命運也拿他無可奈何。什麽功名利祿,什麽修道成仙……相比枕邊的愛妻而言,統統都是浮雲。


    一路奔波的辛苦,就像融化在這舒服的床鋪上。師緒音頭靠在枕上,聞著妻子幽幽的發香,轉瞬之間就睡著了。


    ***


    師緒音醒過來的時候,腦子還處在迷糊之中。身體更是幾乎不能動彈。


    他是被一種奇特的香味給熏醒的。他平時即使睡著,腦子裏也提著神。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立刻醒來。但是這一迴感覺卻不一樣了。他先是聞到一種奇特的香味,泛起了他的某種記憶。


    “是天羅堡的迷香!”他忽然醒悟,這味道正是那天在雲鶴宮後殿聞到的味道。記憶就像閃電一般地在腦海中閃過,令他全身都jing醒起來。但是他卻沒有起來,渾身如鬼壓床一般地動彈不了。迷香入體,已經發生了作用。雖然他及時想起,還是遲了一點。


    他畢竟根基深厚,體內真氣湧動,將迷香的藥xing一點點排出體外。雙目睜開,手腳漸漸地恢複了知覺。偏偏此時聽到細微的響動,抬眼一看,床頂竟然倒垂下來一個黑sè的人影,正在伸手摸索他掛在牆上的劍匣。


    師緒音心如火燎,發動全身真氣,如cháo水一般在體內湧動。忽然衝破了玄關,從床上縱身而起,一掌向那黑影擊去。那人已經從劍匣中摸得了什麽東西。發覺床上人已醒,一個翻身已經上了床頂。師緒音一掌隻碰到了衣角。那黑影絲毫沒有停歇,輕輕一躍,已經透過房頂鑽出了屋外。那房頂本來就已經開一個大洞,看來對方是從房頂潛入屋內的。


    他急忙摸劍匣內。心中不禁一涼。乾坤雙劍都在,唯獨封絕劍不見了。連忙一手拿起劍匣,一麵縱身一跳到了房頂上。四周一望,隻見屋頂上也是一股迷香的味道。屋頂守夜的弟兄早已昏睡。朦朧的月sè裏,一個黑影往屋頂下一躍,輕輕落在地麵上,往前一路狂奔。


    師緒音一麵施展輕功急追,一麵念起禦劍咒。頓時乾劍如一線流光,往那黑影急飆而去。那人雖然輕功不弱,但怎麽可能逃得過乾劍的速度。隻聽呲地一聲微響,對方明顯已經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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