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興在上下班的路上總會經過那段橋,連江橋。


    什麽時候建起的這座橋洪興並不知道,印象裏這座橋自他小時候被媽媽帶著去外婆家的時候就有了,那時候它好像還很新,不像現在這樣橋邊長了雜草,破了一段欄杆。


    橋是兩鎮之間最方便的交通路線,橋下一邊還經常堵車,導致橋上也跟著堵,洪興以為今天橋上也堵了,因為前麵的車開的很慢。


    但是,上了橋之後,洪興才發現原來不是堵車了,而是有很多人停車靠邊,站在人行道上往橋下看,不知道在看什麽,洪興想了想,端午還早,又沒什麽動靜,到底是什麽吸引了那麽多人圍觀,甚至有人打電話叫人來看。


    好奇歸好奇,洪興終究沒跟著停車去滿足八卦心理,他肚子餓了,急著迴家吃飯,心理需求在生理需求麵前讓步,而且,這麽停下去,還會加大交通堵塞,出於討厭堵車和基本交通意識,洪興就這麽下了橋,迴家。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橋還是那條橋,江還是那條江,沒有什麽圍觀的人,洪興也沒迴想起昨天的事。


    一天的工作無聊而枯燥,說快也快,說慢也慢,不管每個人是什麽感想,就這麽過去了,再次經過橋的時候,洪興想起來了昨天很多人圍觀的事。


    迴到家裏,晚飯一如既往就等他到家開吃,洪興吃著就說起了這事當閑聊話題。


    阿公聽過後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有人跳江了吧…”


    有人跳江自殺了,這麽說就通了,洪興恍然大悟,隨即就把這個並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話題拋於腦後。


    之後的一段時間,枯燥無味的日子還在繼續,每天的上班下班,總是那條路線,偶爾會發現某輛車他見過不止一次,算是生活中的小驚喜。


    直到某天,端午節過去了好像一周,又好像一個月的普通一天,洪興在盛夏早上就酷熱起來的陽光下開著他的電摩,再次開上那條橋。


    不經意看向橋一邊的江麵,明亮到有些刺眼的陽光下,江麵像是一麵鏡子,倒映著兩岸江堤,樓房,一棟突兀的,有著大量綠色玻璃的樓房,再仔細看去,旁邊、後麵還有一片林立的樓房。


    那裏之前有那棟樓麽?有那片感覺怪怪的樓房麽?感覺好像世界突然安靜下來了,連唿吸聲聽起來都那麽明顯…


    人呢?洪興刹住電摩,前後左右驚慌張望,上一秒還讓他嫌擋路的電摩、摩托、汽車通通不見身影,不僅路上的一切人和車不見了,早晨的風也不知何時悄然消失,連盛夏朝陽都失去了溫度,世界似乎成了一副靜態畫,一副冷色調的靜態畫。


    “啊!!”淒厲的女性尖叫聲傳入洪興耳中,頓時寒毛炸立而起,淒厲的喊叫聲貌似就是從那片突兀的樓房方向傳來的。


    又是一聲慘叫聲響起,洪興喉頭蠕動,咽下口水濕潤仿佛被鋒利石子卡住的幹燥喉嚨,‘這個世界沒有神,也沒有鬼……’他催眠似的反複在心裏告訴自己這個脆弱的信條,握緊轉速把手——“嗶!!”


    刺耳的喇叭聲打破了洪興糾結的內心,更重要的是,陽光熱起來了,風又吹動著揚起灰塵,引擎轟鳴、喇叭亂響的馬路噪音又迴來了,不比大城市那麽繁華但充滿朝氣的早晨人煙迴來了,冷色調的靜態畫又迴到了枯燥無味的動態生活,江麵還水波微動,反射出的畫麵裏還是那兩條江堤,卻沒了那片樓房,隻有綠色的野草叢。


    “腦抽了,要死就連江在這兒跳下去!”後邊被洪興一個急刹嚇出一聲冷汗的大叔一口麻溜的方言謾罵,那口水亂噴的嘴臉在洪興此刻看來,都順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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