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司長級的人物了,但汪暉的辦公室仍然隻能用狹小來形容。裏麵除了一張辦公桌,前後三把椅子,和一張矮幾,就擺不下其它的東西了。


    汪暉背對著窗戶,表情肅然而遺憾的看著桌麵左側的吊蘭。


    蘇城和舒蘭兩人挨著坐在辦公桌的另一邊,舒蘭的手指緊緊的攥著蘇城的手掌,顯露出內心的緊張。


    扶貧基金會幾乎全部是舒蘭在忙,而在〖中〗國,要做好一個基金會,難度比做公司隻高不低。一句話就被否決,舒蘭的心情可想而知。


    蘇城安撫著舒蘭,繼而問道:“汪司長,那現在有什麽辦法?”


    “你們做基金會,我個人是支持的,但胳膊擰不過大腿,要我說,就再等一等吧。”汪暉露出一點點笑容,道:“等再過幾年,事情說不定就會有轉機。”


    “還要幾年時間?”舒蘭驚訝的道:“那具體不符合規定的地方是什麽?”


    “這個……咱們現在批準的慈善基金會還沒有幾家呢,所以,不是有問題不批準,而是上麵覺得沒有批準的必要。”汪暉說著,決定再露一點信息,低聲道:“我這邊本來是挺順當的,也就是前兩天,突然被叫停了,究竟是什麽問題,得你們想辦法了。”


    汪暉說的已經很清楚了,這就是他的上司作出的決定。民政部司局級以上,就那麽幾個人,之後查也是能查清楚的。


    蘇城知道,汪暉是不會告訴自己具體是誰卡住了。他隻能暗歎一聲:〖中〗國的事就是這樣,說的好好的,沒到板上釘釘,總有人能給你翻過來。


    這樣的事,蘇城早就習慣了,大華實業旗下的公司,就沒有一家是循規蹈矩的商業性公司,每年和審批打交道的地方太多了。


    但舒蘭卻沒有這樣的經曆,隻當是事情徹底黃了,手指緊扣著蘇城的手背,都要勒出印子來了。


    蘇城無奈,隻能在她耳邊小聲道:“你放心,還有轉機。”


    “真的?”舒蘭抬起頭來,眼睛閃亮著。


    這時候,男人哪能說不行啊。


    蘇城重重點頭,道:“我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就到外國注冊一家基金會,然後迴國內做慈善。”


    “對啊,詹森家的基金會,就是在美國注冊,在非洲做慈善的。”舒蘭恍然,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蘇城對汪暉笑了笑,然後告辭離開。


    汪暉執意送他到樓梯口,再趁著舒蘭不注意,道:“蘇董,國外的基金會在國內做慈善,麻煩還是比較多的。”


    “我知道,萬不得已的招數。”蘇城向汪暉眨眨眼睛。他自然清楚,國內直到30年後都沒有向外國開放慈善基金等領域。


    〖中〗國紅十字會等機構,也是完全從屬於〖中〗國政府的下屬機構,和國外著名的紅十字會沒有任何的關係。這樣的策略說不上對錯,從後世的經驗來看,就算放開國外慈善基金進入〖中〗國,也很難帶給〖中〗國什麽本質上的改變,相反,因為國際上並不把扶貧作為基本人權,〖中〗國最需要的扶貧工作,不僅無法在機構的幫助下完成,而且更容易受到抵觸和攻擊。


    雖然不一定心存惡念,但在〖中〗國城市化和工業化的浪潮中,未嚐不會發生羊吃人的窘境。貧窮的人口對於資本家們來說,也許更意味著廉價的勞動力。


    然而,〖中〗國的扶貧工程,不僅僅是一種慈善活動,還是一種政治承諾。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讓先富帶動後富……國外也許無扶貧,可在〖中〗國,扶貧是優先於所有慈善工程的政治符號。


    正是出於一石二鳥或者一石三鳥的心態,蘇城才決定介入國內的扶貧工程。沒想到第一步就給人絆了迴來。


    汪暉大約是心裏有愧,堅持將蘇城送到樓門口,又解釋道:“本來是祁老弟推薦的你,我怎麽都應該給你把事辦了,真的是沒法弄了,老哥我能力有限,不好意思。”


    “看您說的。您能做到這一步,我很感激了。”蘇城說著語氣一緩,笑道:“我還得在您這裏掛個號,事情理順後,還得委托您把基金會給辦下來。”


    “這是自然。”


    “那好,過幾日,我就聯絡您。”


    蘇城的話輕飄飄的,落在汪暉耳中,卻變了味道。


    過幾日聯絡,豈不是說,過幾日就能把事兒給理順。


    換個別人,汪暉十有八九是一笑置之了,但對大華實業這家企業,汪暉還是有些了解的。為了辦大華扶貧基金,汪暉調閱了不少資料。


    別的不說,光是上千公裏的石油管道,那就是了不得的事。多少省部大員,封疆大吏費了老鼻子的勁,想在〖中〗央電視台的新聞聯播露個臉,撐死就是30秒的事兒。中哈石油管道別說是建成了,就是簽字儀式最少也要照一分鍾,後麵露臉的機會還多著呢。


    別的不說,誰能坐在蘇城邊上裝模作樣簽個字,那都是無與倫比的資源。


    想到此處,汪暉輕聲問:“你想明白了?”


    “差不多吧,是民政部的高層吧?”


    汪暉嗬嗬一笑:“我不能說。”


    蘇城自顧自的道:“大華實業的規模不算小了,無論是開采石油,原油煉化,還是下遊的燃氣管道生意,海上運輸和輪船製造,能被人卡的地方很多,這人偏偏卡了我的扶貧基金,扶貧基金不賺錢,又沒有開始運作,不傷我的根本,要說報仇,那得讓人笑掉大牙。要我猜的話,他要麽是想敲打一下我,要麽就隻是惡心我……”


    聽了一下,蘇城才看著汪暉道:“能敲打我的人多了,但通過汪司長,我覺得沒必要。所以,我估計自己是正好撞到這位的手底下了。所以說,應該是我以前得罪的人了,隻是想不明白,我蘇城的老仇人,早都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了,怎麽還會冒出一個。”


    汪暉尷尬的笑了兩聲。這樣的話,讓他怎麽答啊。


    蘇城察言觀色,知道自己猜對了七分,笑笑道:“你要是不覺得麻煩,稍等我兩天。”


    汪暉懵懵懂懂的與蘇城握手,看著他上了一輛部委難見的奔馳車。出門的時候,門口的警衛還並腿敬禮。


    “部裏要地震了。”汪暉有了這麽個念想,思緒就再也止不住了。


    做官就像是江河湖海的選美比賽。越是地位高的,就越講究平靜寬廣,一點微風就起浪的,到了江河的水平就止步了。湖海的鬥爭都講求暗濤洶湧,水麵下方潮來潮去的,有多大勁就使多大勁,水麵上方最好還是風平浪靜波光粼粼。


    汪暉不知道蘇城是怎麽個做派,隻希望自己不被牽連進去。


    蘇城和舒蘭迴到公司,也沒有掩飾,就打電話給董峰,讓他送一份民政部的高官名單。


    信息局常年有人值班,董峰更是把家都安在了公司附近。


    一刻鍾不到的時間,就帶著複印好的名單,來到了董事樓。


    複印又複印後的字體稍微有點虛,但蘇城一眼就看到了王煥堂的名字。


    “你認識?”舒蘭見他用指甲標記出了人名,好奇的問。


    “嗯,蘇城的大舅,王麗梅的大哥。長寧基建完蛋以後,他老爹退休了,所有資源都用在了這個兒子身上。”蘇城沒有隱瞞,舒蘭以後做扶貧基金,不可避免的要和官場人物打交道。


    董峰已經知道了扶貧基金受阻的事,聽了蘇城的話,眉頭上揚道:“真是打蛇不死……這是我的錯,做扶貧基金以前,應該研究一下這些官員的背景的。”


    “不算一條蛇了。他要是有蛇的本事,怎麽會卡我們的扶貧基金,他要是卡了石油管道,那才是真的要命。”蘇城搖搖頭,笑道:“王煥堂年齡到限了,沒有上升的機會了,也就是趁機膘應一下我們。他倒是想的明白,覺得我們沒辦法處置他了,竟是像街頭痞子一樣,直接撒潑了。”


    扶貧基金對大華實業本身而言,基本屬於無足輕重的項目。何況是還沒有運作起來的扶貧基金,連一點名聲的負擔都沒有……其實,扶貧基金要是有了名氣,王煥堂也許都沒法影響了,他現在就是因為自己掌握著一個紅章,這才能稍稍發揮一點餘熱。


    蘇城一下子想的通暢了,失笑道:“我說怎麽不早不晚的,這個時候出來卡我們。”


    幾個小時前,他還考慮此事會不會與六子的事兒有關。如果真的有關,那六子就攤上大事了。


    如今看來,隻是杞人憂天罷了。


    董峰聽著蘇城的意思,低聲道:“王煥堂手下管的資金不在少數,要不要我去調查一下。”


    “調查副部級的高官?你開什麽玩笑!”蘇城一句話就給踢了迴來,道:“這件事,信息局不許插手。以後,類似的事情也不許插手。”


    擴大信息局的職權,看來是沒有指望了,董峰縮迴腦袋,問:“那總不能就這麽算了吧。王煥堂這種人,職位不低,又是等退休的,真是什麽都不怕。”


    “他不怕,總是有人怕的。”蘇城吐了一口白氣,聲音卻放緩了,說:“我們先迴去了,這事你就甭管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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