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淮卻有不同意見:“世子妃懷著身孕,不能受累。萬一磕著碰著,如何是好?”


    內閣就犯了難。


    皇帝太子有能力,有手腕,還有馭人之術,可謂無敵。


    那麽再加上個為君者之罕見的情深義重,使得後宮遠離宮闈鬥爭,而呈現出安寧和睦的氣象,這當然是好。


    但眼下這卻也就體現出它的不好來。


    如今整個宮裏就他們父子媳三人,太子妃有了孕,那麽宮宴上接見命婦這塊就緊缺人手了。


    總不能辦個宮宴,全召大臣不召官眷吧?


    關鍵是朝中還沒有宗室命婦可以替代。


    若是靖南王賀蘭諄與汝陽王霍究都成親了,那他們的王妃前來協助,也不是問題。


    可汝陽王不是還沒成親嘛,靖南王就更別提了,霍究好歹有了未婚妻,他這裏卻八字都沒一撇,靖南王妃都還不知道出生了沒有!


    所以,大臣們一致沉默下來。


    反正等他們爺倆捋清楚了再說。


    賀蘭諄與霍究也沒有說話,他們自然知道沈羲肚子裏這一胎的要緊。


    倘若皇帝這輩子再也不立後納妃,那就等於隻有蕭淮這根命根子。


    而蕭淮看起來在這點上比起他老子來也絕不會落下風,如果沈羲這胎有個什麽閃失,日後身子骨落下點什麽病根,影響了子嗣,那可就罪過大了。


    沈若浦就更不好說什麽了。


    定國公還惦記著前些時候沈羲在韓凝那件事伸過手,思來想去,就說道:“依臣之見,索性就不宴請官眷了,讓各級命婦到東宮裏叩個頭,如此太子妃不必操勞太甚。”


    蕭淮覺得這個辦法好,跟定國公無聲地抱了抱拳。


    皇帝撫著手裏一方白玉紙鎮,卻慢吞吞說道:“除夕日要頒布冊後聖旨,命婦們豈能草草叩頭了事?”


    大夥又是一愣。


    這幾個月也不見他對冊封衛夫人有什麽示下,還以為這事是揭過去了,又或者他有別的什麽打算。


    這當口突然提出來,才發現原來他心裏還惦著的呢。


    不管怎麽說,話這麽一出來,蕭淮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他隻有這個母親,她什麽榮光都沒有享受到,不可能他還在這當口讓她讓步。


    他為難地看向沈羲。


    沈羲捏著他的手,搖搖頭。


    其實她覺得也用不著那麽小心翼翼,柳夢蘭說她至少可以安心過日子到七八個月,如今最危險的頭三個月過去了,已經不那麽危險了。


    而且就算是她出麵接待著,誰還敢上來衝撞她不成?


    再者,官眷們也不會那麽不識趣,明知道她和肚子裏的孩子這麽重要,還纏著她不放。


    隻不過蕭淮這麽一表態,大家也都不敢造次罷了。


    “行了,到時候多派幾個人跟著,注意些就是了。”皇帝把紙鎮放下,這就算是已經有了定論。


    這裏便又議起宮宴瑣事。


    蕭淮湊到她耳旁小聲道:“到時候你不用陪著,就留在東宮裏。


    “官眷來了,自有鴻臚寺與禮部的人安排,讓她們該幹嘛幹嘛,頒詔的時候我接你出來叩個頭就成了。”


    沈羲抿嘴點頭。


    事情就這麽決定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準備階段。


    事情都有各部衙負責,當然不會輕易驚動到沈羲頭上,但是總還有些事情是要勞動她的。


    比如說茶具餐具的選定,各宮殿裏擺放的花卉盆景,以及介時頒詔時她該穿的衣裳,赴宴時又該戴哪支釵,接受朝拜時想配什麽顏色手絹,桌上擺什麽瓜果。


    都是小事,不累人,但繁瑣。


    本來蕭淮還不肯他們總來煩她,柳夢蘭再三說明要多活動活動,才利於肚裏孩子成長,也利於到時候生產,他這才勉為其難地睜隻眼閉隻眼了。


    因為沒有後妃,沈羲不但忙著東宮,乾清宮這邊也得管管。


    一晃就到了小年,禦膳房煮了各種餡兒的餃子。


    晚飯時沈羲與蕭淮著人去乾清宮送孝敬,誰知道皇帝卻不在宮裏!


    一問身邊宮人,也不知道他幾時出的宮。不過倒是帶著有幾名心腹侍衛一道跟著出去的,安全應該沒什麽問題。


    翌日不必早朝。


    蕭淮依舊早早地去了前殿處理政務,沈羲則帶著宮女們去內務府挑選宮宴時要用的擺件。


    經過乾清宮時看到一行人穿著便服進了宮門,心下起疑,不由拐過去看了看。


    門內卻有太監笑嗬嗬將她攔住了:“太子妃早安。皇上正在理政,這會兒不方便召見太子妃。”


    沈羲又不是來見皇帝的。


    她問:“剛才誰來了?”


    太監依舊笑嗬嗬:“殿下也許是眼花了,剛才並沒有誰進來。”


    沈羲心下就奇了,她明明看到四五個著常服裝扮的男子走進去的,為首的那個背影還透著熟悉,瞧著跟皇帝倒有幾分像,怎麽就沒有人來呢?


    “真沒有?”她疑惑地。


    “真沒有。”太監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沈羲無奈,再看了眼宮門內,便隻好走了。


    分明進了人,卻說沒進,這是何緣故?


    皇帝昨夜裏出了宮,她並沒有收到幾時迴宮的消息,難道說她看到的那個人當真就是皇帝?


    可是皇帝怎麽會在外麵過夜?這一夜他去幹什麽了?


    自建國以來天下太平,宮外頭還有什麽值得他流連整夜的人和事?


    沈羲隻覺得皇帝越來越詭異了。


    這模樣……說的冒犯點,怎麽好像是在外頭藏著個紅粉知己似的?難不成他守了這麽多年,終於也舍得鐵樹開花了?


    但是想到蕭淮之前的猜測,她又把這事暫且埋在了心底,免得年前他們父子又起什麽衝突。


    迴了東宮,蕭淮正在與詹事府裏等屬臣議事。


    見她坐在旁側神思恍惚地,便瞅了個空檔招手把她叫過來,把自己的手爐遞了給她:“冷麽?冷的話就別四處跑,柳夢蘭那家夥我瞧著就不太靠譜,別迴頭讓他給坑了。”


    沈羲睨了他一眼,柳夢蘭又不是嫌死得慢,皇嗣的事他夠膽來半點含糊?


    “要是沒有別的事,臣等這就下去辦差了。”


    屬臣們紛紛知趣地告退,且還貼心地把門口宮人給揮走了。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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