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麒瑛似沒有看在眼裏,從容如故。


    沈嫣揣著霍究那塊帕子,卻總覺得袖口裏揣了塊烙鐵也似。等到一圈忙下來,想找他還迴去,他卻又已經先迴去了。


    沈羲對沈嫣心思略有察覺,但在他們事情有新的進展之前,她決定撂手不管。


    午宴後吃了盞茶,然後就迴了王府。


    再過幾日沈家合府又得上王府赴宴認親,接下來便就是數不清的宴會應酬了。


    迴來路上蕭淮偷偷問沈羲:“家裏有沒有催咱們快些生孩子?”


    沈羲臉紅,沒好氣道:“讓我悠著點兒呢,不急。”


    蕭淮壞笑著,春風得意地坐迴馬上。


    迴王府後自然皆有事情忙碌,沈羲著戚九專心盯著柳夢蘭這根線來。


    這一日風平浪靜。


    昭陽宮添了女主人,王府乍看變化不大,但細品之下又還是新增了幾分祥和。


    尤其從前並不怎麽呆在王府的蕭淮,如今隻要手頭無事,那麽沈羲在哪裏他便在哪裏。


    而沈羲作為新婦,不呆在王府又呆在哪兒呢?


    膳房的廚子近日菜譜上也多了不少適合女子食用的膳食來。


    沈家來王府認親的宴度訂在三日後,王府自有專門打點這些的職司辦理。


    下晌見園子裏荷花開得旺盛,沈羲便帶著珍珠元貝采了些迴來先曬著,到時候用來製香。


    “明日赴武寧伯府的宴,早上威遠侯世子夫人已經著人送來箋子了。”


    珍珠一手捋著袖口,一麵姿態優雅地在飄著淡香的粉箋上記下荷花的瓣數與顏色品種。


    沈羲一片片地摘著花瓣,說道:“戚九那邊怎麽樣了?”


    “這兩日緊跟著,早上迴來了一下,剛才又出去了,因為柳夢蘭的事她心裏也不痛快呢。”珍珠道。


    當初柳夢蘭是她一手負責找來的,誰知道他人是真的,是秦宮裏的太醫沒錯,但卻背地裏手腳不幹淨。


    出了這樣的簍子,沈羲雖然不怪罪,她自己卻是覺得沒臉的。


    沈羲沒想到她這樣較真,說道:“她若迴來了,就告訴我一聲。”


    戚九辦事向來拚命,倘若真牽出什麽大魚來,她單槍匹馬地豈不危險?


    珍珠答應著,將寫好的花箋交由小侍女們壓起來了。


    沈羲擔心著戚九的時候,戚九已經與吳騰在筒子河畔一家小茶館裏坐著了。


    她今日穿著身極普通的婦人裝,而吳騰則作小本商賈打扮。


    暮光斜斜地照進茶棚,周圍喧鬧嘈雜,似乎與朝廷政黨那些相距千裏。


    然而就是這樣的市井之中,才往往隱藏著最讓人意想不到的一麵。


    “等天一黑,咱們就進去看看。”戚九看了眼斜對麵的賭坊說道。


    賭坊這樣的地方,最是能暴露一個人,但是也最能隱藏一個人。


    “我敢肯定是那人。”她篤定地望著對麵窗內那人道。


    前幾日把柳夢蘭的那張紙放迴原處之後,她蹲守了一日,也沒有任何人前來取它。


    而最後當她幾乎放棄的時候才有個做庶民打扮的男子在樹前繞了繞,他也並沒有伸手去探樹洞,而是裝作若無其事地兜了兩圈便走了。


    出於多年影衛的直覺,她盯上了這個人。


    然而兩日下來,除了發現他正正經經是城裏的百姓之外,並沒有其它異舉。而半個時辰之前,她又盯著他進了賭坊。


    倘若她再沒有發現他別的異狀,那麽今夜裏也得把他捉出來審審不可。


    吳騰說道:“柳夢蘭送出的是少主半夜離府的消息,事情早就過去了,他們不曾再來取紙條也正常。”


    他說不好戚九的感覺是不是對的,隻覺得她也有可能希望落空。


    “是不是他,捉過來審審就知道了。”


    戚九喝著茶,一麵讓老板上了兩大碗羊肉麵,又添了兩碟小菜。


    慢吞吞吃完,天色就逐漸暗下了,二人付了錢,朝著對麵窗內正觀賭的人走去。


    然而才剛走到門口,那人忽然扭頭看了看窗外,又不動聲色地沒入了人群!


    “你守著這裏,別讓他玩什麽花樣!”戚九察覺有異,隨即交代吳騰,自己快步進了門去。


    大周民風開放,何況戚九行動極快,因此進來沒有人注意,遠遠瞧著那人掀簾去了後院,她立即輕巧地追了上去。


    後院裏還有門,此人頭也不迴不緊不慢往外走,到了胡同裏,忽然加快了一些腳步,往胡同深處走去。


    暮色已籠罩大地,這深巷裏光線猶為微弱,卻難不倒鐵營出來的影衛。


    久則生變,到了這會兒,戚九也不再遲疑,加快速度便朝那人後心抓去!


    然而當她手離他後背還有三尺,頭頂突然就覆下來一片陰影!


    一張羅網鋪天蓋地當頭撒下,情急之下她迅速拔出軟劍劃去,居然也未能劃破它分毫……


    沈羲有些心神不寧。


    晚膳時廚子做的精致南方菜,她也隻是略略動了動。


    “你怎麽了?”蕭淮終於放下碗筷,“每天吃這麽少,別嫁過來反而變瘦了。”


    “我在擔心戚九。”她憂慮地道,“一整天都沒有見她迴來,她會不會出什麽事?”


    這一年裏戚九就像她的影子一樣,哪怕就是出去替她辦事,她每個幾個時辰也會迴來露個麵,或者送個消息。


    可今兒都一天過去了,珍珠說她早上出去後就沒有再迴來,她真怕她有個什麽意外。


    蕭淮略想,喚來蘇言:“讓侍衛們去找找戚九去哪兒了?就說世子妃尋她。”


    蘇言趕緊去了。


    蕭淮收迴目光給她布菜:“先吃好飯。”


    ……


    那網當頭罩下來之後便即收緊,戚九的軟劍再快,居然也沒能快得過收網的人!


    “帶走!”


    那冰冷聲音使她心下陡地一沉,心思也立刻清明起來!


    她這是陰溝裏翻了船,反遭了對方的道了!


    黑暗裏跳出來兩名黑衣漢子,其中一個抬手便要往她頸間劈來!


    她如今身受束縛,對他的舉動竟然毫無辦法!


    但她卻又怎能坐以待斃?


    那一掌到來之際,她已自腰間掏出一物,透過網眼丟到了地下……


    蘇言在兩個刻鍾帶著吳騰迴轉:“戚九不見了!”


    沈羲手裏一杯茶蕩了蕩,濺出一汪水打濕了裙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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