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淮在簾櫳下轉身,深深望著她道:“你應該不會舍得周黔死吧?”


    她屏息未語。


    他一把將她攬進來說道:“這得多虧了你之前透露給韓頓關於張盈的訊息,在你我沒有露麵之前,他不會殺他的!


    “他籌措了這麽久,就等著拿你的身份作文章,好斬除你和沈家,以斷除王府羽翼,怎麽可能會輕易殺掉?


    “在他不知道你也是赫連血統的情況下,他必定會以周黔的性命來逼咱們出去!”


    “而隻要咱們出去,就一樣中了他的奸計。因為不管是明保或是暗搶,他一定會把落實咱們劫囚的罪行!”


    沈羲聽到這裏已經血往四湧,她上前一大步:“隻要人在他手上,他就仍然有辦法牽製我!”


    “沒錯!”蕭淮放手望著窗口,“眼下哪怕你就是能夠狠下心來不去救人,他也一定會製造劫囚的假象,栽贓到你我乃至是沈家的頭上!


    “他一定會把周黔的存在價值發揮到最大,因為這樣看起來於他並無損失。”


    沈羲眉頭已鎖得死緊:“他究竟是怎麽會這麽巧就抓到周黔的?”


    “我也猜不透。”蕭淮眼裏同樣有迷茫,但也隻有那麽一刹那,接而他就果斷地道,“不管他是不是運氣好,總而言之,我們不能讓他掌控了局麵!”


    “少主!賀蘭大人與霍大人來了!”


    蘇言匆匆到達門下,緊接著,賀蘭諄與霍究已先後進了門。


    “淩雲閣那邊是怎麽迴事?!”賀蘭諄進門時已把話問了出來,乍一見沈羲也在,立時頓了頓。


    沈羲已有多日不見他,眼下也顧不上與他閑話,便趁著蕭淮著人去拿令牌的時候把事情簡略跟他們說了。


    事實上來之前他們也粗略了解了一番,這裏再聽完,二人相視了一眼,便就說道:“既如此,無論如何也得拖著韓頓直到天亮!”


    “叫你們來正是為著此事。”


    蕭淮這裏已經取了令牌來,沉聲道:“霍究即刻去神隼營調兩百名侍衛前來待命!賀蘭隨我同去會韓頓!”


    說到這裏他又望向賀蘭諄:“我們的目的不光是要拖到天亮,還要保證計劃不被破壞!”


    賀蘭諄目光漫過沈羲,點了點頭。


    蕭淮又側身交代侍官:“我寫封信,你送到梁府去!”


    說完便提筆著起墨來。


    完了這裏也不多話,各自整隊待發。


    蕭淮與沈羲道:“這院裏有五十四名侍衛把守,再加上吳騰他們十幾個人,你們呆在這裏不會有危險。


    “我每隔半個時辰會著人送消息迴來,你介時應變便是!”


    沈羲點頭稱好,送了他們到院門口。


    彼時彎月已升至中天,院裏樹影婆娑,廊下燈籠晃出一地碎影,竟滿目皆是不安。


    囚車正停在觀前大街與寺右大街交岔的路口開闊地上。


    眼下四麵已然戒嚴,中間囚車四麵都圍立著穿著暗綠色衣袍的淩雲閣人。


    曾毅扶劍凝立,片刻後問群官簇擁著的韓頓:“敢問閣老,既是要就地正法,又何以不立刻施刑?”


    淩雲閣雖然在捉命赫連人上有僅次於鄭太後與小皇帝的權力,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專職專辦的小衙署而已。


    這些年雖是風光無倆,可等到赫連人殺盡之後,這衙署也將成為過去。近年來赫連人蹤跡已愈發見少,以至於這衙門也愈發清閑。


    因而此番抓到個周黔,才會格外看重。


    囚犯還在雲南時,許桐便著人傳信說他便是當年沈崇信夫婦營救過的赫連人。


    還交代出來營救他的事情沈家上下都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他不得不層層上報。


    終於那日韓頓親自到了淩雲閣,下令將之嚴密押迴京師受審。


    他自知韓頓與沈家素有嫌隙,既是“嚴密”押迴,自然隻能把他身份咽進肚子裏。


    朝上水深,而他到底不能不考慮淩雲閣撤去之後他的出路,韓頓讓他下令誅殺欽犯,他不能不依。


    自被窩裏爬起來,巴巴地穿戴整齊並帶著令牌趕至這裏行刑,卻在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又被告知卻還不著急動手。


    “時候未到,急什麽。”


    韓頓聲音淡淡,交握的手卻攥得有些過緊。


    韓敘的死,半路被人破壞了的計劃,這些不是不心痛忿怒,可是這所有的痛和怒都化成了他的狠。


    他即便不能將燕王府一舉摧毀,也定要讓蕭家傷筋動骨——營救赫連人,窩藏赫連人,這都是要命的重罪!


    沈崇信夫婦當年未曾拿到窩藏的實據也被賜了死,如今“實據”在此,沈家逃不過,蕭家父子也別想置身事外!


    “閣老,將軍,蕭世子與賀蘭大人來了。”


    這時候忽然有小兵快步到達跟前說道。


    曾毅聽說燕王府來人,不禁眉頭一皺。


    而韓頓則立時寒了臉色,望馬蹄聲來處望去,隻見月光下前方大街口來了約有二十來騎。


    為首的那人玄衣蟒袍,座下一匹汗血馬軒昂無比,正是蕭淮!


    而他身側一襲白色繡袍襯著頭上珠冠的,則不是燕王的心腹賀蘭諄又是誰?


    他唇角微勾,巋然未動。


    到底是來了!


    馬蹄聲嗒嗒地靠近,蕭淮一行人進入視野,當即便引動了曾毅等人與群官的目光。


    一片輕微的驚訝聲裏,曾毅當先跨步上了前:“末將參見世子與賀蘭大人。”


    “曾將軍不必多禮。”


    賀蘭諄當先道。


    他官級雖隻有五品,但他身後是燕王,一般三四品官員跟他見禮已成常事,他也已經默認這個規則。


    蕭淮坐在馬上笑睨著他們:“曾將軍這是有何貴幹?怎地韓閣老與諸位大人都在?”


    韓頓奔忙半夜,籌措了近一個月之久的計劃尚未曾成功,如今反倒先承了喪子之痛,那冷笑聲便已自齒縫裏鑽出來。


    “淩雲閣拿到了欽犯,正待正法,這大半夜世子不在王府好好歇著,不知出來作甚?”


    “我睡不著,溜達溜達,淩雲閣處決刑犯,跟內閣可沒有什麽關係。


    “韓閣老放著好好的覺不睡,莫非也湊巧睡不著,邀上這麽多大人前來看殺人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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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章序號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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