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日捋完線索的結果,就是她順藤摸瓜,最終懷疑到了畢太傅頭上。


    “我總感覺很他這個人很神秘,雖然看上去一點問題沒有。


    “我聽說他已經有六十七歲高齡,這麽說來他與溫嬋年歲不相上下,我想看看我認不認識他。”


    “你懷疑他是昔年那幕後兇手?”蕭淮很快捕捉到她話裏關鍵,走到她麵前來。


    沈羲沒說話,但沉默即代表著是。


    至今為止她還沒有見過畢太傅真容,對他的了解也不過是些皮毛。


    昔年大秦有頭有臉的,或者說能跟成親王府結得上仇的人她都有印象。


    畢太傅畢尚雲,這個名字她完全陌生。


    但名字可以改,而且他的年齡還有他如今取得的地位都符合昔日背後兇手的特點。


    所以她必須去見見,以鑒定她的猜測對不對。


    蕭淮也沒有再追問,走到書案後坐下,拿起桌上紙鎮撥了兩撥,說道:“見他容易,要使他不起疑卻就難了。


    “他近年都不曾露麵,即便是出府也是低調得緊。


    “你我尚未成親,倘若陡然帶你去見他,既於禮不合,他若真是你認為的兇手,也定然會起疑。”


    沈羲坐下來,執壺倒了兩杯蜜棗茶。


    難度她知道肯定有,但就是因為有難度才會來找他。


    “真沒有辦法了嗎?”


    沈羲抬頭。


    他想了下,說道:“不過是想見見而已,明著不行,也可以來暗的。


    “不過太傅府的防衛也很森嚴,就算我帶著你去,也得安排安排。”


    “有多嚴?”沈羲道,“比起宮裏呢?”


    戚九從前就是宮廷影衛,隻要不比宮裏還嚴,而且他們又不打算幹什麽大動作,應該不至於沒把握。


    “自然比不上宮裏。但是既然你有了懷疑,我帶著你去了就不能隻為著見見他的麵,總歸還要再找找別的破綻。


    “所以不能馬虎。”


    蕭淮說到這裏揉起額角來,末尾的話也略有些含糊。


    沈羲點點頭。一看他在揉額角,又說道:“你喝了酒,要煮醒酒湯麽?我去吩咐廚下。”


    蕭淮搖搖頭,拍拍旁邊空地:“陪著眯會兒就好了。迴頭我送你迴去。”


    沈羲乖順地偎過來,半躺著陪他養神。


    兩個人都似有心事。


    他十指交握扣在腹上,雙眼閉著,眉頭卻慣性地輕擰。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又睜開了眼睛:“你別想太多了。


    “太傅是個書生,我從未見他露過武功,昔年好幾次還是李錠救了他。首先這就不符你的猜想。


    “再者,他是大秦已經起了兵亂才到的李錠身邊。


    “那會兒江西廣西各地都有了亂黨,並且還經朝廷鎮壓之後,朝局相對穩定之時他才去的李營共謀的大事。


    “如果他是兇手,那麽中間那麽些年他在哪裏?


    “最要緊的是,李錠起兵的時候是二十多年前,那個時候大朝未亡,許多秦臣甚至乎還當麵見過他。


    “可從來沒有一個人說過認識他,更沒有提過他與成親王府或秦朝宗室有什麽關係。


    “你說你是不是想多了?”


    沈羲縱然前後已反複想過,此時卻仍如同潑了盆冷水。


    昔年能夠做下那麽多舉措,能替溫嬋抹平所有兇殺痕跡的人定然不會是泛泛之輩。


    而且他定然還有不小背景。這樣的人在京師,怎麽可能會沒有一個人認識?


    難道她真的在病急亂投醫?


    蕭淮看她無精打采地,又有些後悔說得太直,伸手摸摸她鬢發道:“先別操心這麽多事。


    “府裏的事再加上個學舍,還不夠你忙麽?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就好了。”


    她歎氣,沒再說什麽。


    其實蕭淮酒喝的並不多,也並不想打擊她的信心。


    可是如果畢太傅真是前朝什麽要緊的人,那麽沈羲認識,徐靖必然也認識。


    賀蘭諄見過畢太傅可不止一兩迴,要是的話早就認了出來,又哪裏需要等到她去見?


    他私心裏不希望她涉險,更早決定好這件事由他和賀蘭諄來處理,所以想來想去,的確是不打算帶她去冒險。


    上弦月低掛在天空,映得河水微光粼粼。


    賀蘭諄與蕭淮他們告別之後並沒有急著迴王府。


    而是沿著筒子河堤岸不緊不忙遛著馬。


    遛到第三圈的時候侍官追上來,將一封卷成卷的紙箋遞了給他:“剛收到的。”


    他勒了馬,低頭看了看紙卷上的印記,手速加快將其展開,看完之後眉頭凝起,隨即靜默了一會兒,隨即道:“還有別的消息麽?”


    “沒有了。”侍官恭謹地道。


    他再靜默了一會兒,便說道:“去東陽街。”


    馬蹄聲遠去之後,河岸這邊的大柳樹後隨即轉出道身影來,對著他們去向看了兩眼,而後便往相反的方向快步而去……


    沈羲迴到抿香院的時候旺兒隨後進來。


    “方才姑娘出去過之後,姑娘讓小的盯的人果然出去過!


    “小的跟了一段,他去的是北門大街的三清觀,但小的不能進觀,也就沒盯到他去做什麽。”


    “去了多久?具體什麽時候迴來的?”她停在院裏問道。


    “出去了一個時辰。去的時候不到戌時,迴的時候剛好戌末。”


    沈羲立定想了想,說道:“知道了。”又問:“還有另外前去盯梢的人呢?”


    接下來好幾天蕭淮都並沒有來沈家。


    一開始她以為他真的很忙,但他卻又有時間在路過點心鋪子的時候給她挑點心。


    還有空著人請繡娘到沈家來給她量尺寸,做新季的衣裳。


    她深深覺得倘若他真的忙到連過來說幾句話的功夫都沒有,那麽是不會記得這些的。


    看來是猜到會纏著他帶著她去見太傅了。


    這日去梅家宅子赴約。


    沈羲與沈嫣坐著同一輛馬車,於重重心事中沈羲想起這樁婚約,便忽然問起沈嫣:“那天你跟霍究去哪兒了?”


    提到這個沈嫣臉就紅了,囁嚅了半日才說道:“去他宅邸了。說了幾句話就迴來。”


    “哦?說了些什麽?”她笑道。


    沈嫣臉更紅了,但還是把原話告訴了她。


    沈羲聽完也笑了笑。


    過了一會兒她又斂色道:“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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