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壽宴的盛況事無巨細皆傳到了韓頓耳裏。


    “毫不露怯,很有氣勢。”說到最後譚緝也終於忍不住作出了評價。


    “不光是男賓這邊應對雍容,女客這邊更是和諧融洽。


    “原以為以沈家如今隻有一位出身小戶的當家太太持家的情況下,定然狀況百出。


    “然而她們似乎算到了每一個可能出錯的環節,就連來賓裏曾有過嫌隙的兩方,也都細心地分開兩處。


    “更甚至姚晦嚐試從他們防守最鬆散的三房下手,都未能得逞。”


    韓頓雖聽得認真,卻又並無意外。


    他感覺當初令他嗤之以鼻的沈家,如今正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起來。


    倒也不光是愈來愈硬的後台,而是這一步又一步他們好運氣的背後,令他隱隱看到了一股子底蘊與實力。


    當然這底蘊實力並不來自於他們族中每一個人,然而這場壽宴展現給世人的卻仍然驚豔,讓人隱隱察覺沈家並無人們意料之中的浮躁與膚淺。


    而這樣的雍容,也令他迴想起了昔年大秦那些貴族們。


    他凝眉燃了顆香,投進香爐裏。


    片刻後香霧繚繞,有沁人的馨香傳來。


    這是當初沈羲送給溫嬋的香,自從韓凝跟他說過她對沈羲的懷疑,他便正眼看待起這件事。


    這香從形到色再到味,都絕不是一般的人做得出來的。


    韓凝到如今為止,也製不出來這樣的香。


    不管沈羲就是張盈的說法可不可信,出身拓跋族的她能夠擁有這樣一身底蘊,都很耐人尋味。


    “閣老!”


    門客陳祺突來的聲音打斷他的神思。


    他看過去,陳祺已走進來:“方才有消息傳來,凝姑娘在翠湖的事不知何人將之傳開了!


    “一夜之間好些人都在議論這件事,並且傳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把史大人梁將軍那日同與凝姑娘有過接觸的事都挖出來了!”


    韓頓目光在眨眼之間轉寒。


    “什麽時候開始的事?!”


    “仔細算來,應是昨日沈家壽宴上傳出來的!”


    陳祺自知茲事體大,也不禁滾動了兩下喉結:“雖然隻是捕風捉影,但終歸有人有門路,開始在打聽那日翠湖邊上的事情!”


    韓頓像是定在了椅背上。


    翠湖邊的事他動用手腕費了好大力氣壓下來,原本除了韓蕭梁史四家之外,頂多再加上個沈羲。


    因為外頭至今都無什麽人知道這件事,梁史二家自不會自找麻煩抖落出去,燕王因與他有了沈若浦入閣之約,他不至於。再者他品性如斯,也不屑於!


    沈羲這邊他自信她不會如此沒品,不想偏偏是沈家壽宴上傳出來?


    與宴的都是各府官眷,這種場合下宣揚開來的,他能怎麽壓?怎麽壓得住?!


    “把東湘樓的掌櫃給我傳過來!”


    手畔的香爐扔在地上,裏頭未曾燃盡的團香與香灰一路滾出來。


    因著姚家女眷的小動作,沈羲一大早起來便開始關注起朝上消息。


    當然姚晦的事沒那麽快有動靜來,但沈羲卻意外聽到梁修又被人參貪墨軍餉,——


    這卻令人匪夷所思了,梁修對小皇帝忠心耿耿,怎麽可能貪親軍衛的餉銀?


    但旺兒的卻說確有其事,如今外頭都有消息傳開了。


    當然!


    同時傳開的,並且動靜更大的消息卻是關於韓凝失貞的消息!


    而這消息還是突然登門的何韻生生插送進來的!


    “如今隻差是沒有尋上韓家去打聽了,各府女眷議論的不要太歡!怎麽那日竟出了那樣的大事,而我們居然全不知情?”


    何韻拿小香扇扇著風,麵上一派歡欣鼓舞。


    “我早覺那韓家家教有問題,果然這韓凝比起韓敏來更為下作!原來竟跟史家有關!”


    威遠伯府爪牙頗多,他們又是王府心腹,再加上有確切時間傳出來,聯想近來事件一想,要想打聽究竟哪有那麽難?


    沈羲從未刻意替韓家隱瞞過這件事,自然也不會大肆宣揚。


    眼下聽得何韻將來龍去脈說畢,隨即就有了些不妙之感:“這話不是我說的!”


    “不是?!”何韻也愣了。


    沈羲眉頭緊皺。


    當然不是她說的,可怎麽偏生這事是從沈家傳出去的呢?


    這話是誰傳的?沈嫣絕不會擅自魯莽。那就是女客。那女客裏又會是誰?


    是梁家還是史家?


    抑或是早就捕捉到風聲的某個家族,正好借著這機會相互之間交換意見以至流傳出去?


    昨兒這場合,別的動作他們做不了,可要散播傳言可是再合適不過了!


    這下子不但韓家壓這事不住,就連沈家都得背上一黑鍋了!


    “你是從哪裏聽來的?對方又是從哪裏聽來的?”她即刻問。


    何韻到這會兒才正了顏色,說道:“這話是昨兒我跟前丫鬟在你們府裏聽到的。


    “早上我聽她們嘀咕,一問才知道,原來昨兒個好些官眷私下都提到過這事兒。


    “而話的源頭我找不出來,不過,有幾個人你可以留意留意。”


    說著她一連報出來好幾個女眷名字給她:“這幾個人都是最早著人上翠湖查探的。你查查座席簿子,看看她們同時與誰一起呆過,或許有眉目。”


    宴席名單是沈羲經手的,雖不說爛熟於心,但大致印象都有。一聽這些人名,她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與她們同桌的有史蓁!”


    韓頓打發走了東湘樓掌櫃,直接沉著臉尋到韓凝院子。


    “你和史棣的事已經捂不住了!昨日沈家壽宴上不知被誰傳開,如今已暗地裏滿城風雨!


    “我方才傳東湘樓掌櫃的來問過話,他交代昨日到今日確是有不少人明裏暗裏前去打聽過你。


    “而夥計們嘴再嚴,終歸也說明來查探的人掌握了一些訊息!”


    韓凝聞言如五雷轟頂,搖搖晃晃站起來:“沈家?沈家傳出來的?!”


    “並不能肯定不是沈家說的。但的確是從昨日他們的宴會上傳出來的!”


    韓頓麵有怒色,但理智未失。沈家來客那麽多,很難說會不會暗地裏有人借機出夭蛾子。


    然而韓凝卻沒法兒冷靜!


    這種事你讓她怎麽冷靜?!


    “必然是沈羲……必然是她!她前日才把那兩名女師徹夜轉走,她這是在報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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