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撇開這層不提,相國寺的事情她們也聽說了。


    韓敏太囂張,自己作死跑去撩撥沈羲,挨了一巴掌迴來,溫嬋卻還專門跑去沈家!


    雖說沒什麽動靜出來,可事情孰是孰非明擺在那裏。如果這一巴掌是畢太傅的親戚,或者說是沈羲是王府的郡主,她韓敏敢動她嗎?


    溫嬋敢登門去尋她嗎?


    還不就是覺得人家好欺負?


    而沈羲為了顧全禮數不計前嫌登門來探望,溫嬋卻對她一臉淡淡,且韓凝她們也都不曾過來招唿,這也能算是規矩大禮數全的高門貴族?


    韓凝瞧得何韻這裏麵色不對,立刻心知肚明。


    也管不得溫嬋心裏怎麽想,當即走上來道:“羲姑娘好久沒來府裏了,還是在宮宴上見到的,你這陣子又忙著些什麽呢?”


    經她這一提醒,秋氏她們立刻也熱絡起來,就連韓敏也不能不捧著點心盤子挪了過來。


    溫嬋雖然有心無力,但卻也強打著精神望著沈羲:“羲姑娘是有些日子沒來了,老身還想念著姑娘製的香呢。”


    因為韓敏被打的事何韻她們都知道,因此她這副神情倒也還能夠接受,畢竟太熱情了反倒令人起疑。


    何韻見得氣氛緩和,便也就笑道:“我們聽說您貴體欠安,便怎麽著也得來看看。


    “但因為我們都是粗人,笨手笨腳地,沒個斯文人從旁伴著還真不敢過來讓老夫人笑話。


    “正好又聽說沈姑娘與老夫人交情不錯,這不我們就把她也給邀上了。”


    “正是。”羅緗看了眼沈羲,也笑起來:“老夫人是貴女出身,沈姑娘也是才情絕卓,二位可謂棋鼓相當,就連我們跟著坐在一處,也覺得與有榮焉呢!”


    這番話胡說八道,但重心卻都放在了沈羲身上,順便又把溫嬋給捧了一捧,倒讓人想氣也氣不起來。


    再被這貴女二字一壓,溫嬋哪裏還敢再有半點疏忽?


    到底她也不願與沈羲爭這一時之氣,倘若動不了她根本,跟她較什麽勁都是白忙活。


    再者韓頓與她一席話也說得明白,他與蕭淮都不插手,也就是說,隻要她能做到不留任何把柄下來,那麽將沈羲是殺是剮都沒有問題。


    這也算是給了她一顆定心丸吃,她如今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盡辦法除了她。


    當然要動手容易,可是不留任何把柄卻不那麽容易,何況張盈死後張家的盛怒她還曆曆在目。


    所以,這事急不得。


    滿堂一時間其樂融融,原本忌諱著沈羲的眾人也皆都活躍起來。


    仿佛之前溫嬋往沈家去過那麽一趟迴來就“病”了的事根本就是個誤會——畢竟她們也是真不知道差著兩輩的溫嬋與沈羲究竟能有什麽了不得的恩怨。


    都是場麵上混的,因著地位身什麽的,一笑泯恩仇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沈羲本不欲這般高調,眼下被韓家人圍住,便好笑地往何韻她們看去。


    她們不動聲色地衝她擠擠眼,接著便與溫嬋熱絡地聊了起來。


    屋裏安定下來,門外窗戶下站著的韓述華這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哪怕溫嬋韓敏她們將沈羲形容得多麽厲害,她也不相信。


    就算是贏了宋姣,那也不過是僥幸罷了,怎麽可能真有這樣的本事?又不是妖孽!


    再看看韓敏一眾人不能不圍著哄著的模樣,再想想宋姣所受的委屈,她後槽牙都已經咬酸。


    可是她雖然焦急,卻又能拿沈羲有什麽辦法呢?這是在韓家,出點什麽事都是韓家背鍋。


    可若是不尋她出出氣,她這內心裏卻是無論如何也順不下來。


    她咬咬牙迴到房裏,仍是陰沉著臉色。


    宋姣望見她,就說道:“母親是不是尋不著半點機會?”


    她沒說話。


    宋姣便又望著窗外冷笑道:“她就是這樣,一副清高端莊的樣子!私下裏卻不知幹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她在昭陽宮那麽極力地表現自己,都沒有令到蕭淮動心,可她卻不聲不響地就讓他求旨賜了婚!


    而且事後連韓頓都替她說話了!你能說她不厲害嗎?


    “我估摸她侍奉男人的本事挺厲害的呢!”她負氣道。


    “你說什麽?”韓述華扭過頭。


    “沒什麽。”她臉一紅,粉飾開來。


    她一個閨女家,說到這些到底不合適。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心,韓述華聽到這裏,再想想沈羲那傾世姿容,又有聽聞而來的蕭淮求旨賜婚的種種傳言,腦子裏便翻騰不止起來!


    宋姣說的雖是氣話,可又豈全是氣話?她沈羲若不是因為侍候男人有兩把刷子,怎麽可能會得到蕭淮偏愛?


    原來她竟是如此下賤!


    想到這裏她眼神微閃,起身又掀了簾子:“桔梗進來!”


    屋裏韓凝與沈羲已聊得十分投契。


    沈羲對韓凝目前沒有什麽惡感,畢竟能在溫嬋手下把自己修成這個樣子,已經十分難得。


    何況幾次交道下來,她也確實感覺到她未曾隨波逐流,她是溫嬋的孫女,她有她的立場,在她不曾招惹她之前,她沒有必要將她敵視。


    “冰種翡翠也分好幾種。我個人倒更喜歡羊脂玉。”


    她們說起了鑒玉的事。


    “那真是巧,我也偏愛羊脂。”韓凝眼裏有並不過分的欣喜閃過。


    她對沈羲從一開始就保持著好奇,但卻沒有辦法像宋姣韓敏她們那般將她輕視。


    她能應付校場裏宋姣窘迫的威逼,也能在勝利之後鎮定地下場,更能夠在溫嬋都要殺她的情況下泰然登門。


    她不認為她的底氣全部來自於蕭淮。


    所以她之於沈羲的心態,說是敵對,莫若說是觀望,比起跟她較高低,她更願意先探探她的深淺。


    而撇開所有過節摩擦,她發現她們於許多事上竟然也有共性。


    “京師裏像你這樣的閨秀太少了。”她幽幽道,“有時候我都找不到幾個人說話。”


    沈羲能明白她這種心情,從前大秦還在時到處都是貴女,要論起興趣大家都差不多,能玩到一處的自然也多。


    而如今大周貴族,除去本身就從大秦過來的以外,大多都無多少底蘊修為。


    一個半調子貴女宋姣都能狂成那樣,像韓凝這樣到達一定境界的閨秀,難免會有孤寂蕭索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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