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本身就是個危險。留在你身邊,一旦讓人知道我的身份,你隻有死。


    “替你殺人的話,你還小,人生路還長,對手又豈能全殺得盡?何況很多事,並不是一個殺字就能解決。


    “所以我隻能留在南郊,偶爾去探你一迴。可是當你迴了京,我卻是沒有辦法了。


    “沈府高門大院,雖然防不住我,卻容易打草驚蛇。我隻能留在暗處,但凡你出門的時候便隨在你左右。


    “我想,我欠令尊令堂的恩情,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償還了。”


    沈羲也不能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


    但是她想留住她的心,卻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


    她說道:“其實我比你更危險,因為我也是赫連人。”


    戚九扭頭看她,但她眼裏竟沒有多少驚異之色。


    “你怎麽知道的?”她說道。


    沈羲凝了凝心神,也不知該怎麽跟她說這還魂的事,隻道:“我自然是有辦法知道。”


    她不想岔開話題:“如今你我可謂同是天涯淪落人。你留下來吧,這樣你我都好。”


    戚九聽完良久未曾說話,一雙清亮的眼像是要透過她瞳孔看到她內心。


    沈羲並未迴避,她也過過這種驚弓之鳥的日子,明白她需要仔細權衡的感受。


    “好。”出乎沈羲意料,她居然並沒有怎麽思索就點了頭。


    沈羲倒是有些不敢置信,隔了有片刻才迴過神來:“你真的答應?”


    “我留在京師,原本就是為護你的。更何況你說你還是赫連人。”戚九道。


    “你都不懷疑我?”她訥然。


    “這有什麽好懷疑的,假稱赫連人又不是什麽好事。”戚九仍然麵不改色。


    但過了半刻,她到底還是扭了頭過來,深深望向她:“不過,我覺得你有空還是得去尋尋林霈。”


    “林霈?”她微愣了下。


    “你對自己的身世,從來沒有懷疑過嗎?”戚九眼裏也有著疑惑。


    “你分明是打小生活在拓跋人家族的小姐,為什麽體內卻會流著赫連人的純血統?”


    沈羲當然懷疑過,她時刻都在懷疑!


    “可這件事跟林霈有什麽關係?”她說道:“你莫非也知道我身世?”


    要不然她怎麽會知道她的赫連人血統?這件事除了蕭淮之外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戚九搖頭:“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世,但是那日我在尾隨你去赴林霈的時候,卻聽到他說了句話。”


    “什麽話?!”她道。


    戚九仔細迴想著當日她撇下林霈離開後的情形:“我因為聽到他說還有話要說,而且還是關於你的,便就蒙了麵出來問他。


    “但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肯說,而隻肯告訴你。


    “因為他有武功,而我並不想在那裏打鬥引起人注意,所以就退了出來。


    “之後幾日我都在跟蹤他,但是也並沒有發現什麽別的異常。


    “而前兩日又恰好有人找到我,讓我貼身護著你,我這才知道你原來是赫連人。


    “所以我猜,林霈要說的,有可能跟你的身世有關。”


    “有人讓你護著我?”信息太多,沈羲隻能信手抓住其中一條:“是誰?”


    戚九凝眉:“這個小的暫且沒有辦法告訴姑娘。


    “總之因為前幾日宮裏大肆賜婚,知道你血統秘密的這個人擔心你有萬一,所以才找到我。


    “既是這麽著,我當然不能再掉以輕心。”


    沈羲愣到說不出話來!


    這麽說來,除去蕭淮之外,這京師居然還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那這個人會是——


    她心下微頓,看她兩眼,倒是又不再往下問了。


    怪不得她會突然之間出現在她馬車裏,倘若不是因為蕭淮慫恿皇帝而驚動了那人,那麽她必然是還不會露麵的了!


    林霈……


    他居然會知道關乎於她身世的信息?


    若論到他昔年的作為,她著實不想再見這個人了。可事既如此,她卻又不能不見見。


    這裏略想,她便就道:“你什麽時候能進府?”


    “隨時。”戚九道。


    沈羲點頭。沉吟道:“歆姐兒不日便要出閣,她出閣後我便會搬迴抿香院。


    “到時候必然院裏還要添人,我便把你以嬤嬤的身份安排進來。如此神不覺鬼不覺,也免得人起疑。”


    “小的但憑姑娘吩咐。”


    戚九聞言,竟單膝跪地,行起屬從之禮來。


    沈羲雙手扶她:“你不必行如此大禮。”


    戚九卻未動:“有著純正赫連血統的赫連人,不是皇親便是一等一的權貴世家後代。


    “而屬下此生都是赫連人的侍衛。


    “無論您是皇族之後還是貴族之後,在當今赫連血統幾乎已被屠盡的情況下,都已然可堪當我族頭領。


    “屬下曾經有護佑大秦之責,如今更有護佑赫連血統之責。


    “戚九願意終生為姑娘效勞,誓死護佑姑娘周全!”


    沈羲倒是愣住了。


    直到片刻後才又點了點頭。


    赫連族頭領她不敢當。


    但她護佑的是赫連血統,而她自己也是在為此而努力,如果不確定從屬關係,日後也難行事。


    且鐵營裏的侍衛人生第一課學的便是忠心,二便是服從。


    為了訓練出最強悍的服從精神,他們或許有超強的武功和排除危險的能力,可是運幬幃幄及製訂計劃的能力卻是十分薄弱。


    簡單說他們隻適合被支配,而不適合做旗鼓相當的夥伴。


    沈羲受了她這一禮,而後重新與她往下說起來。


    “這幾日我自是沒有空的了。等你進了府,你我再去尋林霈。


    “而你你這幾日在外,倒不如幫我去盯盯韓家老夫人溫嬋身邊兩個下人,一個是彌香,一個是柳絮,都是昔年自張家跟過來的。


    “大致情況我已經查到,但是柳絮究竟怎麽惹惱溫嬋的我還並不清楚。


    “我直覺與韓家老太爺或許會有些關係。


    “如今我已讓旺兒去盯著,但估計他們所知有限,你應該能查到更多訊息。”


    戚九點頭。隨後道:“如果順利的話,三日內小的送消息迴來,倘若有難度,就等有眉目再迴來。


    “總之大姑娘出閣當夜小的迴來見見姑娘。”


    沈羲極喜歡她這裏的簡短有條理,點點頭又掏了兩張銀票給她:“這幾日在外的花銷。”


    戚九略頓,倒也痛快地收了起來。


    她既然已歸了主,接主子的錢自然天經地義。若是不接,那倒是沒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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