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時的清風捎過來一絲醺意。【零↑九△小↓說△網】


    溫嬋扭頭與青鸞道:“去廚房端碗醒酒湯。”


    青鸞稱是離去。


    韓頓到了跟前躬身:“聽說老太太不舒服,孫兒特來問安,不知需不需要請太醫?”


    溫嬋搖著扇子,隻道:“宮裏散了?”


    “並沒有。”韓頓見她岔開了話題,便也順勢在榻下錦墩兒上坐下來,“不過皇上已經有各部大臣以及沈若浦伴著,孫兒便可以撤了。”


    聽到沈若浦,溫嬋的手便頓了一頓:“今日沈家祖孫二人可大出了風頭。”


    韓頓沒說話,接過青鸞遞來的醒酒湯喝了,才道:“能有這樣忠心護主的臣子湧現,是朝廷之福。”


    “我不是說救駕的這件事。”溫嬋擰緊了眉頭。


    察覺到有些失態,她定了定神才繼續說將起來:“沈家幾十年來倒也沒有什麽汙點,沈若浦也不是那種不規矩的人。隻不過,你不覺得沈家這位小姐,太過奇怪了麽?”


    韓頓端碗揚眉,迴想起校場上遊刃有餘的沈羲,半日將口裏的湯咽下,說道:“是出人意料了些,但卻未見得奇怪。”


    說到這裏他把碗也放下,接著道:“姣姐兒自己學藝不精,丟了臉也怪不得旁人。【零↑九△小↓說△網】


    “何況也不是人家故意要出風頭,別忘了,是姣姐兒一再相逼人家才出的手。


    “如果她不自討苦吃,那麽我們不定什麽時候才知道京師還有位如此出色的小姐。”


    溫嬋凝望他半晌,說道:“看來你對沈家小姐評價不錯。”


    “老太太難道不喜歡這樣的女子?”韓頓反問過來。


    他這話略有尖銳。


    溫嬋陷入沉默。


    她一生追求格調品味,當然也喜歡各方麵都很優秀的女孩子。


    可是她身上似乎總有張盈的氣息在縈繞,她便無論如何也喜歡不起來!


    不但不喜歡,甚至還有些厭惡!


    而這厭惡深究起來,又源自於內心的恐懼。


    她也不是天生的劊子手,殺人這樣的事,怎麽可能不害怕?


    何況這樣子殺人,與深宅內院裏無奈以手段逼死人又是不同的。


    但她知道,韓頓的反問是有目的的。


    她放了扇子,緩下神色說道:“我倒也不是舍不得那鐲子,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她卻也說不上來,她找不出什麽理由來為自己今日在座席上的失神而搪塞。


    但韓頓很顯然也是看了出來她的異常,所以才會有此一問。【零↑九△小↓說△網】


    “多智近妖。”最後她這麽樣說道,“我覺得,沈家太古怪,並不堪重用。”


    難道那丫頭不像妖嗎?


    “老太太多慮了。”韓頓笑起來,“正好相反,沈家不但可堪重用,這位沈小姐,可用之處還更大。老太太可知沈若浦如今有多受歡迎?”


    溫嬋未語。


    他斂色道:“沈若浦今日因救駕有功而擢升中奉大夫,而緊接著沈羲又在校場上大放異彩,沈家可算是出名了。


    “而巧的是沈羲正值適婚之齡,卻還未曾訂下婚事。這樣博學多才的女子若是娶迴家中,難道隻能相夫教子而已?”


    溫嬋麵色凝住:“你待怎樣?”


    韓頓收臂撐膝,說道:“現如今懷著聯姻心思的官戶不知幾何?我敢說,今夜跟沈若浦打過招唿的十個人裏就有九個是打聽沈羲婚事的。


    “咱們府裏襄哥兒不是還沒有訂親麽?


    “我的意思是,沈羲既有親近我們韓家之心,倒不如把她娶迴來。


    “一則今日姣姐兒闖的禍由此可變成段佳話,咱們韓家到時不但臉麵沒丟,還能落個胸襟寬廣的名聲在外。


    “二則進了韓家,她便為韓家所用,就算無法在朝事上發揮作用,至少也益不到旁人。”


    “娶迴來?”溫嬋驀地揚高了尾音,“這怎麽行!”


    光是遠遠見著那丫頭,她已經神思恍惚了,她怎麽能容許她進門做她孫媳婦呢!


    “沈家雖然不如韓家,但是如今也是從二品了,何況皇上對他已十分信任,恐怕太後在這事上也會讓步。


    “這也並不算門第懸殊。


    “何況滿天下幾個千金小姐及得上沈羲?”


    韓頓蹙眉正色,語氣也不似先前的鬆緩。


    溫嬋也直視著他,深吸了口氣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對沈家這丫頭委實還不放心。


    “韓家深挖根基固然重要,沈家父子三人也皆在朝中為官,看模樣是扶得起來的,可是咱們的榮華也得來不易,倘若這丫頭真有哪裏不妥,進了門豈非成了禍害?”


    韓頓凝眉未語。


    溫嬋緩了口氣再道:“祖母見過的人總比你要多,越是急進,越是容易出錯。咱們還是穩中求勝的好,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韓頓依舊沒吭聲。


    溫嬋也不想再說下去。


    韓頓的提議令她感到心煩意躁,她都還沒有想好怎麽麵對那丫頭的不時撩撥,他這裏卻打起了把她放到府裏來的主意,這便愈發使她煩心起來。


    她討厭這種被擾亂陣腳的感覺,而一切的源頭又來自於沈羲,她便愈發覺得她可恨。


    “老太太既不舒服,就早些歇吧。”


    韓頓靜默片刻站起來,既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跟她頜首行了禮,便拿起扇子走了出去。


    溫嬋也沒說什麽。


    這雖然是她一手帶大的孫子,但他的脾性她也有數。


    沈羲的才情擺在眼前,攤開來說確實讓人難以忽略。


    所以就算他不會逆她的心意行事,可要想他無緣無故站在她這邊一道提防她,卻不是那麽容易。


    她凝神半晌收迴目光:“關門吧。”


    沈羲說是去應個卯,就真的隻去應了個卯,但即便如此,也還是接連被好幾位官眷笑眯眯拉著說起了話。


    應酬了兩三刻鍾,她便趁沈若浦還在酒局上而迴了府。


    到明日沈若浦定然還得尋她問話,她得早些迴房做準備。


    蕭淮一晚上馬不停蹄,等到終於緩下來時已過戌時,前來戲台處尋她,宮人卻告知她早就已離宮了。


    他倒也沒說什麽,掉頭便又去當差。


    廡廊下恰與一人迎麵碰上,對方垂首道了聲“世子”,而後便就側身別路,去了岔道。


    蘇言見他凝眉,遂道:“是大理寺卿林鈞韜的長孫林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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