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知錯了!我把家財全都還給二姑娘了!饒命啊大人!”


    紀鵬撲上去抱住沈若浦大腿,卻被福安叫上來的人一把拖開。


    紀氏身子直晃,幾次都險些栽倒在地!


    “至於你——”沈若浦咬牙望著她,“你簡直罪該萬死!”


    “老太爺!”紀氏尖嚎著跪爬上前,眼淚狂甩出來!


    “老太爺饒了我母親一命吧!”沈嫣也跪倒在地上,哭著求道。


    連磕了幾個響頭後,她忽然又爬到沈羲跟前:“求求你了二姐姐!求求你饒了我母親吧!不要讓她死,她死了,我們幾個怎麽辦?


    “哪怕你讓父親休了她也好啊!”


    沈羲聽到這裏,眼裏便倏地有精光閃過!


    休了她?


    她這真的是在替紀氏求情?


    紀家照這樣子必定落不得什麽好下場,有沈若浦這句話,紀老太爺這官也是十有八九當不太舒坦了,一個正三品大員,想弄倒個沒有什麽人脈根基的四品郎中不要太容易!


    紀氏害得娘家這麽慘,被休迴去能落得什麽好下場?


    她身上又沒錢,得來的錢全退還給她了,頂多就是個有個鋪子並餘錢傍身,她一個被官戶家休出來的棄婦,還能有人敢接盤?


    娘家迴不了,又找不到好人家再嫁,一個人在外還能怎麽過活?


    她眼望著沈嫣這張慘兮兮的臉,忽然緩緩笑起來:“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原本她也沒說非得讓紀氏去死不可的。


    但是突然又插出來個沈嫣,先是挑起紀氏與紀鵬的矛盾,讓他們狗咬狗,使得紀氏沒了退路,而後又裝作求情的樣子引著沈家把紀氏往紀家送,這場戲忽然就變得有趣起來!


    既然她這個當女兒的有這麽個意思,她又豈有不受之理?


    她可沒忘了,這場騙局裏,她沈嫣始作俑者的嫌疑最大呢!


    “老太爺,我覺得嫣姐兒的提議不錯,值得仔細斟酌。反正紀家這門親戚,就是留著日後也不會再往來了。”


    她眼望著紀氏,慢吞吞說道。


    也別怪她心狠,當初可沒有人逼著她朝二房下手!


    而她紀氏囂張成什麽樣子?


    騙得二房一幹二淨,且還因為孩子們打架的事殺氣騰騰地闖到梨香院來要公道!當這天下都是她姓紀的了麽?誰慣的她!


    “嫣姐兒!”紀氏扯著嗓子哀唿,混著淚水的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沈嫣眼淚汪汪迴頭看她,喚了聲母親,又哭著伏下地去了。


    “拖迴擷香院去收拾東西,即刻送到杏兒溝家廟裏去住著!天亮後著人送信給老三,著他年底述職的時候迴來發落!”


    沈若浦沉聲發令,斬釘截鐵的語氣裏,已沒有半絲商量的餘地。


    沈家就是因為他的縱容,才會亂成這個樣子!她不光是敢謀奪二房的私產,還敢在他眼皮底下毀沈歆的婚事,這樣的婦人豈還能留做沈家的兒媳婦?再留下去她還不知得害多少人!


    想想沈羲姐弟被欺負成那個樣子,他還有什麽理由包庇敷衍?!


    “老太爺!”


    紀氏撲倒在地號啕大哭,沈若浦眼角也未曾掃她,當即轉身便迴了房。


    幾個婆子湧上來,拖起紀氏便往擷香院去了。


    孫姨娘賠著笑到了沈羲跟前,殷勤地道:“姑娘來的久了,吃杯茶歇歇再迴去吧?”


    沈羲似笑非笑盯著她看了會兒,什麽也沒說,扭轉身便就往外走了。


    這個老滑頭,莫非以為紀氏倒了,甜頭就輪到她獨吞了?倒是想得美!


    孫姨娘被她這麽笑微微看得,也確實有些毛骨悚然了!


    萬榮堂這裏安靜下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有了魚肚白。


    紀氏被婆子們押迴擷香院,失魂落魄坐在妝台前。


    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婆子們守在門外,等著她天亮前收拾細軟趕赴杏兒溝家廟。


    鏡子裏的她披頭散發,眼眶紅腫,因為哭喊得多,連嘴唇也腫了起來!


    這哪裏還有半點沈家少夫人的威風?


    她居然就這麽垮了?


    前後也不過一夜的工夫,她就敗到這地步了?


    當初辛辛苦苦謀取來的兩萬幾千兩銀子,就這麽沒了?


    她不敢相信,至今也不敢相信,她應該隻是做了場噩夢而已吧?


    一定是,一定是的!


    她抬起手,猛地送到嘴邊驀地咬了一口!


    “疼吧?”


    身後突然傳來慢吞吞的聲音,沈嫣出現在她身後,唇角微勾,與平日模樣一般無二。


    “嫣姐兒!”紀氏倏地轉過身,瞪眼望著她:“你為什麽要提出讓沈崇光休了我!為什麽!”


    “因為我在救你啊。”


    沈嫣眨巴著眼睛望著她:“老太爺和沈羲都想弄死你呢,我是你女兒,怎麽忍心讓你死。你辛辛苦苦把我養到這麽大,我一定不能讓你死對不對?


    “隻有把罪責推到舅舅身上,並且先提出讓父親休了你,你才能活呀!”


    紀氏無言以對,仔細想來是這麽個道理,可是娘家她是沒辦法迴去了,日後她又該尋何處容身?


    在沈家過慣了好日子,她一個人在外也過不下去啊!


    她怔怔的望著沈嫣,在突然而來的變故之後,沈嫣仍然靜靜的站在那裏,沒有再痛哭流涕,也沒有再慌張失措。


    甚至若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得見一絲冷意和嘲弄。


    她總覺得今夜的她有些不同,但卻又不知道不同在哪裏!


    這樣的她,讓她心慌。


    她別開臉,看著鏡中的自己。


    她也無法不承認她說的很對,她知道沈羲的手段,如果沈嫣不提出休她,她和沈若浦恐怕都會置她於死地!


    至少也絕不會比現在要好。


    沈若浦連紀家都打算痛下殺手了,難道還會放過她這個才對長房下手未久的兒媳婦嗎?


    他是刑部侍郎啊!給她杯毒酒,掩飾個罪名發喪出去很容易!而且事後紀家也絕不可能替他出頭!


    那就還是休了好。


    她才三十多歲,還有大把年華,她還藏有不少首飾銀錢,還有鋪子,怎麽著都餓不死吧?


    休了至少還有條活路!


    這麽想著她又安心下來,然後忽然大叫著:“紫薇!”


    紫薇紅著眼跑進來。


    “把我首飾匣子全部拿出來!快,所有的!”想到還有餘錢傍身,紀氏又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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