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三郎與容娘的善意與接近,他願意接受;可對於十二房,則是敬而遠之。同一個胡同住,成了街坊,是不是距離太近了?


    道癡心下不禁躊躇。


    可三郎滿臉期待的神情,加上聽張慶和的意思,不僅宅子買了,連收拾都收拾得差不多,那再說別的就沒意思。


    道癡隻好領了這份好意,不過嘴裏沒忘提一句:“謝謝三哥,不過‘親兄弟,明算賬’,買宅子與收拾屋子的銀子是多少,三哥得告訴我一聲。若是沒算清楚前,我可不搬。”


    三郎曉得道癡不是愛占便宜的性子,加上容娘早就提醒過他,不能好心辦壞事。他們姐弟兩個並非送不起宅子給道癡,隻是以道癡的脾氣,不會受這份饋贈。畢竟外九房還有王寧氏在,加上順娘也在京中。


    因此,三郎便沒有囉嗦,聽了“親兄弟,明算賬”這句,反而隱隱帶了歡喜,從懷裏掏出房契、地契,還有一份買房合同,遞過來道:“宅子用了這些個,是我與兩位姐姐希頂|點|小?鵲嬪係模兩位姐姐每人三百兩,我用了六百兩v劣謔帳拔葑幽切,二郎就不要再說j帳拔葑幽苡眉父齷u眩咳羰嵌郎再計較那個,就沒意思了。?br />


    三郎這般張羅,不過是為的一份兄弟之情,道癡接了道:“那就謝謝三哥。”


    三郎擺手道:“又不是外人,作甚謝來謝去?”


    兄弟兩個其樂融融,王琪看著心裏泛酸,道:“三郎就記掛二郎,忘了我這個哥哥?”


    三郎與道癡親近了一會兒將正事也交代清楚,聽了王琪這話,便覺得自己不對,忙換了座位,與從堂兄敘話。


    高孟翔與道癡雖初次相見不過曉得他是自家妻子的異母兄弟,雖說出繼出去,名分上遠了,可瞧著這姊弟幾個的相交往來,又同手足無異,便頗為關注。今日被妻子打發出來,也毫無怨言。結果發現這個小舅子容貌俊秀,言行端正不禁心生好感,道:“你姐姐常常提你,自打曉得你會進京,就掐著手指頭算日子。勿要外道,常來常往方好。”


    不知是不是姨表兄妹的緣故,高孟翔除了臉型與容娘不同外,眉眼之間有幾分相似。因此,道癡看了覺得麵善,也就少了生疏,道:“我也想容娘姐姐,等王府這邊有了安排,我少不得要要到高姐夫家探望容娘姐姐,高姐夫勿要嫌擾就好。”


    聽到道癡的稱唿高孟翔一愣,隨即曉得自己說話唐突了,旁邊坐著的才是道癡的“親姐夫”自家娘子名分上隻是族親。


    他不由漲紅了臉,道:“不叨擾,你……容娘姐姐的意思,在遷進新宅子前,你若是不閑寒舍簡陋,就來家裏住。”


    容娘確實這樣交代並不是逾越身份落下了順娘,而是曉得張家宅子不寬敞。張家本不是大富之家進京又是為了備考,並未打算久居京城,因此即便置了宅子,也不過是二進院。


    順娘上有公公,下有小叔、孩子,家中並無空房。


    見到高孟翔這般靦腆,道癡心中真是嘖嘖稱奇。容娘那爽朗的性子,許給這樣一個性子綿柔的夫君,兩人脾氣也差的太遠。不過轉念一想,或許這這就是互補,容娘是個愛拿主意的,要是真找個脾氣硬的夫君,硬碰硬下來,未必能落得好去。


    王楊氏為女兒選了這麽一個女婿,也是一片愛女之心。


    張慶和並不多話,可道癡也沒有冷落這位姐夫。


    雖說張慶和成親沒多久就闔家北上,可在成親前與道癡這個小舅子也有過往來,兩人倒是也能說得上話。


    張慶和也發出邀請,讓道癡在這邊可以自由出入後,便過去住,骨肉團聚。


    方才高孟翔的邀請,道癡都含糊過去;張慶和這裏,自然不好應下,便道:“住不住的且不說,好酒好菜姐夫可要多預備兩桌,待能抽身出去,少不得過去看姐姐與小外甥。”


    張慶和也是通透的,自然曉得有三郎與高孟翔在,沒必要在嘴上話親近。


    大家閑話家常,氣氛正好,就見院副急匆匆奔過來,道:“兩位王公子,宮裏來人了……”


    大家立時熄了音,從座位上起身。


    眾人都望向王琪,王琪神情有些呆滯。


    道癡見狀,上前道:“可是傳旨我等?”


    院副搖頭道:“不知是傳旨還是其他,由我們大人陪著,已經往頭所來了。”


    頭所除了三伴讀,雖也住了十來人,可都是籍籍無名的王府屬員。既是宮中來人往這邊來,那八九是尋三伴讀的,因此院副才會急匆匆來報信。


    王琪已經醒過神來,忙開口謝過,對兩位姐夫致歉一聲,招唿道癡出迎。


    兄弟兩人剛宴廳門口,就見大門外進來幾人,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新皇身邊的內侍黃錦。


    見到王家兄弟,黃錦忙急行兩步,道:“七公子,二公子,聖上聽說諸位到京,吩咐奴婢來接兩位公子與劉公子進宮。”


    這番模樣,看的陪著前來的大使與館副暗暗心驚。


    看來這三伴讀的分量,比想象中的還重些。


    新皇登基,多少大事等著,可還專門遣人來傳召這幾人入宮。自家對這幾個少年殷勤一些,總沒錯處。


    夏日天熱,門窗都敞著。院子裏動靜,廳堂上看的真切。


    張慶和與高孟翔看的心裏直納悶,因為這來傳人的內官不僅對王琪恭敬,待道癡也頗為恭敬。反而隨後得了消息過來的劉從雲,態度隻是一般。


    張家沒出仕,高家老爺是翰林官,對於官場上的消息都不怎麽靈通。


    換做六部九卿的堂官,消息靈通的,就不會這樣驚詫。


    宮裏傳召,自然要去,王琪與道癡兩個轉身與兩位姐夫致歉一聲,約好過幾日在聚,便隨著黃錦進出了兵部衙門,進了皇城。


    此時的京城,外邊是京城,中間是皇城,裏麵才是宮城。皇城的麵積,有九個宮城那麽大,除了宮城,太廟、社稷壇、西苑,內廷二十四衙門都是其中。


    後世皇城遺址隻剩下紅牆根兒,現下卻是各色俱全,重重疊疊的建築。行來行去的內官與廷臣,頗為熱鬮。


    道癡等人卻無暇賞閱,隨著黃錦穿過一道道的宮門,終於到達乾清宮。


    此處是皇帝寢宮與平素處理政務之處,新皇入宮後也在此處。


    黃錦進去稟告,三人在外等著。


    片刻功夫,黃錦就迴轉過來,低聲道:“禮部幾位大人在,三位公子稍等小許。”說罷,引三人到南側值房候著。


    三人自是無話,即便與黃錦相熟,也不好打聽禦前之事,否則就有刺探之嫌。


    道癡便問起範氏與陸炳。


    黃錦道:“夫人與大公子住在乾西二所,離這不遠。”


    聽到“夫人”二字,三人都有些怔住。


    按照大明律,隻有一二品官員妻才能稱夫人,陸鬆之前的品級是正五品。


    “陸大人高升了?”道癡道。


    黃錦歡喜道:“上午的旨意,陸大人升了後軍督府都督僉事。”


    後軍督府都督僉事,正二品,是後軍都督府的三把手。後軍都督府則是掌管北方與京城衛所,陸鬆雖不是正一品的主官,可是既是新皇親自任命,目的也是都督府下的兵權。


    正五品升正二品,官場上“九年兩級”的慣例在皇權麵前,都成了渣渣。


    “袁大人與其他人呢?”道癡問道。


    雖曉得新皇會恩封隨之進京的從龍功臣,可沒想到這樣快,道癡也忍不住好奇,多問一句。


    這些沒什麽可保密的,黃錦便痛快道:“袁大人升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蔣舅爺襲了玉田伯,蔣家兩位公子一個為錦衣衛指揮使,一個為錦衣衛指揮僉事,張公公升司禮監太監,其餘人等,亦各有封賞。”


    三人聽了,心中大定。


    袁大人且不說,陸鬆接受京衛,蔣家兄弟掌握了錦衣衛,張佐掌握了司禮監,內外廷即便還有其他動靜,新皇也有了說話的餘地。


    劉從雲雖平素鎮定,眼下也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不知陳赤忠現下是何職?”


    黃錦方才說的那些人,不是王府文武頭腦,就是王府姻親,即便品級升的高,也看不出什麽。隻有陳赤忠,與他們出身一樣。


    黃錦道:“陳公子入了金吾前衛,授正五品千戶。”說著,轉過頭對道癡道:“鼎山公子授了千戶,依舊在禦前當差。”


    金吾四衛是帶刀侍衛,禦前當值。陳赤忠不過十八歲,初次授官,正五品已經不低。


    虎頭既是在親衛,得新皇看重,品級高些也說得過去。武職不同於文職,勳貴子弟恩萌授官,或者家中有世襲爵位的,十多歲襲個三、四品官都不乏其人,虎頭十四歲正五品反而沒什麽紮眼的。


    王琪本有些忐忑,不知當如何與新皇說親事,不過到了眼下,心裏反而定了。


    自己算是什麽,哪裏有資格來挑剔皇家親事。除非自己為家族,舍了自己的性命前程,否則多說多錯。


    新皇登基方一日,宮裏宮外的權利都抓到手,是個心中有大丘壑之


    自己那門親事,隻有皇家反悔的餘地,自家除了等待,再無其他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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