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癡低聲道:“若是真有長生不老,現下還是始皇天下,哪裏會有漢唐宋元?隻是殿下受王爺影響太深,對於道學過於沉溺。與其讓殿下去追尋那虛無縹緲的長生,還不若讓殿下去尋長壽之道。長生之道,丹砂毒人:長壽之道,重在養生。如此一來,殿下隻會越來越愛惜己身。”


    陸炳長籲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是我不對,錯怪二哥,這裏給二哥賠罪。我還以為二哥被殿下帶著,也開始信道。這些日子,二哥道家的書可看了不少。”說著,壓低了音量,道:“二哥做的正好,我娘曾提過,殿下xing子能勸不能阻。”


    兩人對視一眼,心裏又親近幾分。


    又過了幾日,眾人的注意力從日蝕轉到“倒春寒”上。


    明明已經是仲春時節,春光明媚,huā紅柳綠,大家早換了夾綢衣裳,屋子裏的炭盆也去了:可是突然之間,風雲變sè,漫天雪飄,從春天又降到寒冬般嚴寒。


    王府下人,因降溫感染傷寒的** 不是一個兩個。就是府學這邊,也病倒了一個,就是呂文召。


    他這兩年鮮少去校場,身體是眾人中最孱弱的,開始隻是發燒流鼻涕,等到第二日就就臥chuáng不起。


    他是呂家嫡長子,既染疾,王府這邊當然不能瞞著呂家。世子便請王琪代他走一遭,去呂家傳話。


    安陸最後的大夫,就在王府。可嫡長子病重,呂父總不能安心將兒子就擱在王府養病。求了兩個方子後,呂父就將呂文召接出王府。


    世子並未留人,盡管在眾伴讀中,不怎麽喜歡呂文召,可是既是擱在府學養了將三年,當然是要得用的。


    若是真的一病不起,豈不是王府的損失。


    三月十四這日,又是一場春日飄雪。


    不過因前幾日那場“倒春寒”的緣故,王府這邊早有準備。見天sè不對,厚衣、炭盆,就都準備好。


    王府的大廚房裏,也彌漫著薑湯的味道。


    道癡有些擔心家裏,打發驚蟄迴去一趟,曉得王寧氏身體無礙才算放心。


    雖沒有人再說“天相異常”之類的話,可每當大家提及今春的天氣,不免都要感慨幾聲。


    就是道癡,也察覺出氣候不習。


    所謂“倒春寒。”就是後世的寒流。


    他來著世上十多寒暑,對於荊楚之地的氣候變化也並不陌生。荊楚之地四月入夏,十月才進秋,夏天足有六個月。十一月是秋、十二月、一月、二月是冬,三月是春。


    春日既短,又變幻莫測,不乏早穿棉、午穿紗的時候。


    倒春寒多半在二月下旬到三月初,每年總要來上兩、三場。


    可是今年次數太多了些。


    三月十四,飄雪過後,天空依舊yin沉沉的,不放晴。


    直到三月十八,天空才再次晴朗起來。


    世子心情,卻再次糟糕起來。


    京城有旨意下來。


    世子得上“特恩。”“預襲為王。”按照旨意上所說,這份恩典是興王妃上折求來的,理由是“歲時清河祭祀嗣子以常服行禮費便,請預襲為王”。


    可是按照律法,親王薨逝、其子應襲封及世孫承重者,先請敕管理府事,俟服製已滿,方許請封,不得服內陳乞。


    這不僅是涉及律法,還涉及孝道。


    雖說王府上下都在等著世子承爵,可誰也沒想到會在王爺沒有除服前。


    這“特恩”未免太燙手,等到新皇登基,旁人就可以用“不孝”來攻許世子。


    興王妃傻眼,世子未成年,她身為王妃,是曾代子往京中寫過請安的奏折,可是並不記得自己曾為兒子乞封。


    世子原還以為王妃受人蠱huo,才上了折子,等曉得王妃並沒有上過折子,就覺得事態不尋常,忙叫人傳了袁宗皋與陸鬆兩個。


    袁宗皋與陸鬆兩個,也被這個“預襲為王”的旨意弄懵了。


    要說是恩典,確實是恩典。其他王府,再沒有在服內襲封的口可是這旨意,又將“恩典”的緣由交代的清楚,就是王妃的“奏請”。若是王妃無子,世子是庶出,王妃此舉還能歸到大義上;可王妃是世子生母,如此“急促。”就顯得有些沒規矩。


    想著天子身體不好,這條旨意到底是“恩典”還是“陷阱。”袁宗皋與陸鬆兩個就有些猜不透。


    不過想想今上與興王府的關係,袁宗皋道:“殿下也無需太過心憂,王爺是皇上親叔父,不管是先帝、還是皇上,待王爺都極為親厚。皇上沒道理此時翻臉。想來,能下如此旨意,也是皇上真心庇護王府的緣故,才將殿下襲爵的時間提前。”


    要是皇上大行,皇嗣稚齡,不知會被內shi、宗親、閣臣哪房握在手中。要是有人想要打壓藩王立威,興藩弱小無依,正是最好的打壓對飛世子也想到此處,氣得滿臉通紅。


    對於素未謀麵的堂兄,倒是並無多少怨憤。反而對那些有心“狹天子以令諸侯”的人恨得牙癢癢。


    太監yin人,最愛出壞東西。英宗時的王振,今上先前重新的劉瑾,都是隻手遮天的權閹。


    還有閣臣與鬧騰的宗室,不管是哪一方當政,都會想法設法束縛藩王。


    盡管心中氣惱,可聖旨就是聖旨,世子隻有從命之份。


    可王爺服製未過,王府不能行嘉禮,世子與袁宗皋商議過後,便暫定隻換服更名,並不聲張此事。


    府學眾人,並沒有想著旨意有什麽不妥,反而覺得這正是今上“恩典”。眾所周知,今天龍體不豫,如此情形下,還關心興國之事,提前讓世子襲爵。


    隻有道癡,因曉得世子就是未來的嘉靖皇帝,琢磨出這聖旨的背後含義。


    “兄終弟及。”世子以藩王身份進京,分量更重些,總比那些王府推薦的世孫分量重。


    這道旨意,不是恩典,也不是“陷阱。”而是為選世子為嗣皇帝之事做鋪墊。


    這旨意是三月初九從京城簽發,十日到安陸,算是快的。


    雖不知到底是誰做主,可顯然京城大佬們此時已經選定世子為嗣皇。正德皇帝,即便沒駕崩,也就熬日子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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