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學門口,王琪與道癡見到了王老太爺與王珍祖孫,帶來的消息讓王琪震驚。


    “七郎,明日開始你去承奉司。”王老太爺依舊是中氣十足。


    “承奉司?”王琪立時滿頭冷汗,說話的聲音都帶了顫音:“祖父,大哥,就算殿下身邊少人shi奉……也不至於送孫兒去承奉司啊?”


    王珍一愣,王老太爺則是伸手給王琪一個腦門:“混小子,那小雞=雞沒不了,瞧把你嚇的………………是王妃的意思,讓你去跟承奉太監學半月禮儀,等到王爺‘六七,時,以子婿禮支持祭禮。”


    王琪先是吃驚,隨即漲紅了臉,“嘿嘿”傻笑著說不出話來。


    王老太爺瞪了他一眼,道:“好好學規矩,要是敢丟人現眼,迴家板子shi候!”


    王家祖孫沒有在王府繼續逗留,又交代了王琪幾句就出府。


    府學裏,劉從雲與呂文召去了長吏司,陳赤忠在屋子裏養傷。


    王琪幾乎要/ 手舞足蹈的,強忍著迴到屋子,方得意洋洋地對道癡道:“二郎,以後哥哥是真的不用再讓著蔣麟,他要是再敢在哥哥麵前張狂,哥哥就狠狠教訓他。”


    有品級的王府儀賓,是王府半個主人,不比蔣麟這姻親分量輕。


    不過得意是得意,等到晚上劉從雲與呂文召兩個迴來時,王琪也沒有張揚。他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在外人眼中,王府儀賓靠著妻子享受尊榮,就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他是很樂意吃軟飯不假,可在少年同伴麵前多少有些抹不開。


    因體諒陳赤忠在屋子裏悶了一日,大家用完晚飯後便各自搬了椅子出來,在院子裏納涼說話。連被大家冷落的呂文召,也厚著麵皮湊過來。


    劉從雲給大家帶迴來個大消息,王妃命人打斷蔣麟雙tui之事,眾人始知。


    呂文召忙道:“王妃聖明。”


    陳赤忠:“……”


    道癡:“……”


    王琪則是咽下一口吐沫,震驚了。就算想著蔣麟大鬧府學說不定會得責罰,也沒有想到會這麽重,而且還是王妃親自下令。看來王妃是真的惱了蔣家人。


    蔣家人在王府之所以猖獗,不過是仗著王妃的勢這下王府上下都曉得王妃不待見娘家人了,蔣家也蹦躂起不來了。


    或許是涉及王妃,此事眾人聽在耳中,盡管感想各異,可嘴上並沒有做什麽評斷。


    次日開始,王琪便每日隨黃錦入承奉司學習祭禮,道癡與陸炳一道隨shi世子左右世子出入卿雲門的時候也帶著他們兩個。


    道癡進王府一年,才算將興王家人認全。小丫頭不用說,道癡見過幾遭的;三郡主,道癡是頭一迴見。


    因這王琪的緣故,道癡不免多看三郡主兩眼。


    蔣王妃當初能被遴選為皇子妃,憑借的不是家世而是一副好容貌。她這幾個兒女,連帶世子在內,都肖母,三郡主也不例外。


    十四歲的少女,身量已經抽條,鵝蛋臉,眉眼彎彎看著敦厚可親。


    道癡心中暗讚兩句對於王琪的愧疚又減了幾分。


    將這樣這樣美貌、xing情又溫柔的三郡主娶做老婆,王琪不虧。若是個潑辣貨,即便享受尊榮,迴家也不消停。


    關於道癡與陸炳兩個隨shi世子其他幾個人看著很是眼紅,可是眼紅也沒法子。道癡與陸炳兩個還算是童子,出入無需避諱的時候,其他人年歲都不算小。


    最高興的不是道癡而是陸炳這小子。他覺得自己終於有了個伴,待道癡越發好。因他就在王府偏院裏他就常拉了道癡家去。


    範氏看著高大粗壯,卻有一副柔軟的心腸。她從兒子口中知曉道癡的身世後,麵上沒有lu什麽同情憐憫,可吃食、衣物都沒有斷過。


    陸家大小姐陸燦見了,道:“若是娘實在憐惜他,就收他做個義子,瞧著爹也老提他,想來也是真心新歡他。”


    範氏搖頭道:“哪裏那麽容易,若是我沒有奶過殿下還好;我既奶了殿下,咱們家的關係就越簡單越好。”


    陸燦沉默了一會兒,道:“娘是不是想多了?”


    範氏道:“王家是王妃選出來給世子做助力的,我們可以親近,卻不好越過王妃去……”


    對於王琪的去向,陳赤忠等人也好奇。王琪沒有去長吏司,也沒有去儀衛司,難道去了府衛司?


    可是他們問了兩遭,王琪都含糊道:“過些日子再告訴大家。”


    大家逼不出來,也隻能任由他。


    在興王“五七”前兩日,京中吊祭的欽差一行終於到達安陸,同時帶來寧王的新消息。


    寧王大軍被阻在安慶半月,依舊僵持不下。京中天子下令禦駕親難一天子大軍正在集結,南贛巡撫王守仁集合十萬大軍奔南昌府去。寧王若是不迴援,就要被抄了老巢;寧王要是迴援,不拘勝敗,叛軍勢氣都由盛轉衰。


    世子聞言,心裏越發踏實。不管是天子率兵南下,還是王守仁率領十萬軍民與寧王對上,寧王叛軍都得不了好,戰敗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皇上給王爺選定的諡為“獻”,聰明睿哲曰獻,知質有聖曰獻,算是美諡。對於這個,世子還算滿意。


    對於天子堂兄,他雖困在藩地,無緣得見,可在王爺身邊也聽說其不少“豐功偉績”。他原本還真擔心堂兄沒譜,在自己父王大喪應對上出現紕漏,現下看來不管皇上頑劣不頑劣,身邊大臣明白,就辦不了糊塗事。


    今春為了皇上南巡之事,京城鬮了不少動靜,世子也聽王爺提過兩遭。


    當時他還好奇,一是好奇天子堂兄年將而立,還像個孩子似的貪玩;而是驚訝朝臣的力量。即便天子堅持,在朝臣抱團努力下,失敗的還是天子。


    為了這個,他還專門問過王爺:“父王,天子不是一言九鼎麽?為何皇上貴為天子,還不能隨心所yu?身為臣子,不是該恭順shi君,為何他們還敢忤逆皇上心意?”


    興王迴道:“所以說,我兒要從中吸取教訓。皇上之所以不能成行,是因為臣子占了大義。他們自詡為忠誠,為了減少國庫開支與天子安危,才再三阻攔天子南巡之事。皇上失敗,不是敗在臣子麵前,是敗在大義麵前。因為他開始說的就是遊玩,而不是其他。若是他借著巡視河工、賑濟百姓之名,又怎麽會硬氣不起來?說到底還是因皇上年少登基,那些所謂的‘忠臣,習慣了在皇上麵前指手畫腳,充當老師與指導者的角sè。加上皇上寬和,並不與那些老貨計較,才縱出現在的局麵。”


    慈父聲音,猶在耳邊,年少的世子跪在靈前,眼淚簌簌落下………


    “五七”大祭,京中的欽差,省府的官員都過來安陸,王府內外好一番熱鬧。


    大祭過後,欽差依舊沒有啟程,他們要等到“七七”大祭後才返京。


    興王倉促離世,王墓也是王爺薨逝後才劃定。如今那邊先蓋享殿,興王“七七”後,靈柩將送到享殿暫奉。等到王墓修好後,再選擇吉日正式下葬。


    同“五七”的熱鬧相比,“六七”屬家祭,出麵的僅限於王府中王府屬員與體麵的管事下人,都得了恩典,進了卿雲門。


    當看到主祭人的位置站著的是王琪時,最震驚的不是王府屬官,而是樂群院三伴讀。


    王琪因這半月苦學祭禮,體重又減了十來斤。五尺三寸高,一百五十斤的體重,看著隻是略富態些,不顯癡肥。


    祭樂聲中,王琪圓圓滿滿地主持完祭禮。


    等迴到樂群院時,他已經顧不得多說,就在其他三人的注視中,將道癡拉近廂房。


    “勒死哥哥了,快幫哥哥解開。”王琪扯了身上的孝服便道。


    道癡這才發現,王琪後背上係著小手指粗的牛筋。原理有些像後世的“背背佳”,就是讓王琪能一直保持tingxiong的東西。


    “怎麽想起用這個?”道癡一邊幫他揭開,一邊問道。


    這大暑天,用牛皮筋勒肉,還能有好去。那一道道的紅檁子,挨著皮膚的地方也破了一層皮。


    牛筋解去,王琪的身體立時成弓行。


    他往榻上一趴,死豬似的哼哼,道:“一套祭禮下來,要將近兩個時辰,哥哥都要ting著身板,哥哥實在堅持不下來。這也是沒辦法的取巧法子。若沒有這個,跪跪起起的,哥哥早就堅持不下來………………”


    對於王琪“身份分明”之事,其他三伴讀反應各異。呂文召是不屑一顧,迴到樂群院,也使勁地摔門,沒有出屋子;陳赤忠與劉從雲則相伴到王琪房間,向他道喜。


    劉從雲依舊帶了笑,陳赤忠也是一副老大模樣,可到底不一樣了。


    兩人走後,王琪不無惆悵。


    道癡懶得見他“無病shēn吟”,開始尋思自己在“七七”後如何與世子開口。


    根據這些日子隱約的來的消息,世子在大喪後的學業還會繼續。隻是依舊是大家各迴各位,依舊是六伴讀陪世子讀書的格局;還是四個年長的學差,兩個小的做伴讀,道癡有些拿不準。


    前者的話,他請假出府不顯眼;後者的話,請假就錯過了與世子、陸炳更加深一步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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