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王青洪的話,道癡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瞧著王青洪的樣子,要是真的沒給他點指望,說不得真要驚駭成疾,重病不起。真是想不到,為何他承受力為何會這麽差,難道是半輩子順風順水的緣故?


    道癡不願引火燒身,讓他將怨氣歸到自己身上,可也不願被他借著生父名分唿來喝去,態度很是模糊。


    從上房出來,王楊氏與王三郎都在院子裏。


    王楊氏望著道癡的目光有些複雜,她身為當家主母自然曉得丈夫的六心病……”到底是什麽。


    對於寧王造反之事,她盡管隻是內宅fu人,可也不看好。畢竟天下承平許久,今上又不是失德之君。可是她也曉得,李禦使既從逆,且做了逆王的“偽相”那兒子身上就帶了汙點,不管什麽時候翻出來都是錯。


    可是道癡,背靠王府,也在科舉應試。即便現下成績不如三郎,可以後仕途卻不會像三郎那樣坎坷。


    王楊氏不知該怨哪》 個。


    精細教養大的嫡子,還比不過幼時癡傻的庶子?難道三郎從此要絕跡仕途,仰仗庶弟鼻息?


    這一點王楊氏實無法接受,早些對於道癡偶爾生的那些憐憫也化作厭惡。


    道癡自是察覺王楊氏神sè有異,可他已經不是十二房的子弟,自然也沒有必要看哪個的臉sè。


    他借口有事,推了王三郎的挽留,離開了十二房。


    外麵天sè擦黑,王三郎不放心,便乘車相送。


    走到路口時,道癡對王三郎道:“三哥,我先繞道到家裏一趟。這些日子我怕是無暇迴家,為防過幾日消息傳過來嚇到祖母,還是先告訴她一聲。”


    聽到這個王三郎的心又沉了下去,小聲道:“二郎,會不會生靈塗炭?戰火什麽時候會燒到安陸?”


    道癡笑道:“寧王即便恢複王府三衛,乓馬也不過萬五千,即便裹脅南昌府周邊幾個所,人馬也就是再加幾千。可南昌府北上路上,有前軍都督府,中軍都督府,浙江督司。寧王府的兩萬人馬,能頂什麽用?造反又不是兒戲。”


    這些消息,是世子說與他們的。在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外,世子對於寧王造反之事也淡定了。唯一擔心的,是藩國內有人接此生亂,那樣的話等到朝廷平叛後,興王府說不得也要吃掛落。


    世子與當今皇上雖是同祖堂兄弟,可天家自古無親情,興王府怎麽敢將讓朝廷抓到小辮子。


    身為藩王,本就顧忌頗多。即便江西官府會召集兵馬除逆勤王,地方衛所能應和,藩王這裏卻不能妄動,否則說不得就被按上“居心叵測”的罪名。


    世子既不用領乓,隻需守著藩國這一畝三分地,當然也就不再擔心寧王那邊。


    聽著道癡的話,王三郎精神一振,道:“二郎說的正是。”


    心裏踏實下來的王三郎,問起道癡現下的差事,顯然對他小小年紀就的世子重用很是佩服,不過還是不忘提醒他:“二郎若誌在科舉,不可耽擱太過。畢竟二郎初學時文,按照現下成績應院試還很吃力。一年功夫,轉瞬而至。”


    道癡點頭道:“哥哥放心,不過忙這一陣。我曉得什麽最重要。”


    提及科舉,王三郎神sèlu出幾分mi茫與無奈,道:“能考成績好些就爭取好些,若是成績優異,父親多少也會寬慰。”


    道癡曉得他為前途擔憂,少不得勸慰一番。他卻是不知,王三郎年紀雖小可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到了十二房,王三郎並沒有下車:“我若下去,叔祖母還要忙著待客,倒是耽擱你們祖孫說話。”


    道癡從諫如流,自己下車敲門。


    燕伯來開的大門,孫嫂子已經帶了二柱家去了。


    看到道癡這個時候迴來,王寧氏心中一緊。


    道癡怕嚇到她老人家,笑著攙扶她坐下道:“並沒有什麽大事,隻是有個消息,要先告知祖母一聲。省的過幾日外頭傳起來,祖母心裏不安生。”


    “什麽消息?”王寧氏道。


    道癡道:“是南昌府那邊寧王作說……消息估mo也快傳開了。祖母無需擔心,他那邊鬧騰不了多久。”


    王寧氏臉sè泛白,對於素日安分守己的老百姓來說“造反”是天大的事。


    道癡忙道:“寧王帶著叛軍奔南京去了,區區兩、三萬人馬,奔著宿衛森嚴的南京,不是飛蛾撲火是什麽?連世子都不擔心,祖母更無須擔心。我也是怕這些日子迴不來,祖母聽到人雲亦雲心下擔憂才迴來說這一句。”


    看著道癡鎮定的小臉,王寧氏把著道癡的胳膊,滿臉疼道:“尋常人家治喪,都夠熬人的,更不好說王府那邊。你們又是世子身邊的人,少不得要陪著。瞧瞧,又瘦了,等過幾日家來,祖母給你好好補補。”


    或許在老人家心中,千裏之外的藩王造反,還比不得孫子晚飯吃沒吃好之類的重要。


    外頭越發黑,想著三郎還在外頭等著,道癡便沒有多呆,隻是對王寧氏道:“世子安排了人手巡守四城,過幾日官府也會有動作。若是有人趁機作亂,祖母隻管使人找他們。若是王府的人,就直接報孫兒的名字。”


    王寧氏點頭道:“你也不必擔心家裏,我會緊鎖門戶過日子,不會讓歹人鑽了空子。”


    該交代的交代了,道癡便離開家,坐著十二房的馬車迴了王府。


    接下來的日子太平無事,等到興王“三七”的時候,寧王已經攻占九江與高康,正要從水路奔南京。


    藩王造反的消息,終於從民間傳開。


    百姓惶恐,時有sāo亂,官府立時行雷霆手段,抓捕了十數個想要借機生事的地痞,安陸城裏也開始實行戒嚴與宵禁。


    官府放出的消息,多是不利寧王的。什麽天懲,使得寧王扯起反旗時打翻貢品,又有天火焚毀了寧王叛軍先熊船隊。如今寧王叛軍被阻在安慶,南贛巡撫王守仁集合十萬大軍奉旨平叛,雲雲。


    真真假假,不過是告誡百姓,寧王造反老天不容,蹦躂不了多久的意思。


    民心漸漸安定,戒嚴與宵禁也慢慢放開。安陸城百姓,恢複平素的生活。大家唯一盼著的,就是興王大喪早點結束。


    寧王造反不造反,對他們影響不大,可王府治喪不結束,才真正影響民生。


    現下雖然不忌宰牲,軍民百姓不用再素服,可依舊禁音樂嫁娶。


    王府這邊,則依舊是將全部精力放在治喪上。京城傳下消息,皇上為興王薨“梭朝三日”派武安侯鄭剛到安陸祭奠,行人司副司正王遣到安陸掌行喪禮:慈壽皇太後與王爺生母太皇貴太妃邵氏分別委托承奉張佐與黃英賜祭。


    這些人等,已經從京中啟程,現下在路上。


    最高興的莫過於王琪,盡管寧王在千裏之外造反,可止步安慶:王遣等人從京城過來,避開安慶,沒有什麽不妥當的。


    對於自己這位二堂兄,王琪甚是推崇:“二哥才華橫溢,本是狀元之才,可時運不濟,鄉試時屈居二魁:會試時是考了第四,二甲傳臚。這還不算什麽,沒想到隨後又因生病,錯過‘館選”最後補了行人司的閑差。


    道癡聽著,覺得王遣的境遇現下還不算背:等到王琪做駙馬,才是真正背會。


    前些日子,宗房二老爺王青江的兩個兒子已經迴安陸,準備參加今秋鄉試。聽王琪的意思,那兩位學問也很好,會試且不說,鄉試多半不在話下。


    王乓宗房,子孫不僅繁茂,科舉上也碩果累累。


    瞧著這些日子世子對王琪的看重,像是默認了他與三郡主的婚事。


    算算時間,郡主要在出服後才能議親。二十七個月服製,三郡主要到後年秋才會議親。


    若是那時世子沒有進京還罷,若是世子進京,三郡主成了三公主,那王琪還會期待這門親事麽?


    自從安陸城過了最初的sāo亂,道癡幾個伴讀就卸下差事。雖說王府現下依舊有些人手在巡視四城,可歸到儀衛司總負責。他們幾個伴讀,不是在府學,就是跟在世子身邊充做伴當。


    就是內府,幾個人也進過幾次。王妃待他們幾個也頗為和藹,時常有賜食過來。


    眾人的日子,悠閑起來,覺得日子愜意無比。可在世子跟前,又不好lu出歡喜樣,一個一個板著臉,倒是越發顯得穩重。


    沒等到欽差過來,王珍就使人過來告訴道癡,老和尚與虎頭迴了西山寺。道癡喜出望外,決定請假出城。


    王琪這些日子正閑的發黴,聽說道癡要去出府,死活要跟著。


    道癡拿他沒法子,便依了他,兄弟兩個一起去世子跟前請假。


    世子對眾伴讀的背景來曆知之甚詳,曉得那西山寺裏的老僧對道癡有養恩,不僅通快地給了三日假,還使黃錦預備了兩盒素點給道癡帶上。


    黃錦是個會來事的,前些日子同王琪相處的又好,借huā獻佛給他們安排王府的馬車,送兄弟兩個去西城。


    王琪本想拉著道癡先迴家打個轉,不好卻了黃錦這份好意,兩人就直接出城。


    到了西山,看到作別—年的老和尚,道癡幾乎要落淚。


    老和尚臉上褶子更多,眉毛全白了。


    虎頭倒是竄的快,原本隻比道癡略高,現在高了小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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