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南篤這個名字,對南無憂來說還是沉甸甸的。


    他是南明資本的董事,身價億萬,財富榜常年位列前茅。


    他還是家族最為聲名顯赫的元老,在議會中有著一唿百應的影響力,很多時候比南鶴禮這個堂堂正正的家族領袖的地位還要更高。


    同時,他更是個嚴厲且神秘莫測的長輩,南無憂在童年時代與他寥寥幾次會麵,每次都感到格外壓抑。


    現如今,這位老人對南無憂來說更是至關重要,能否繼承父親的遺產,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南篤的態度。


    隻要南篤肯點頭,那麽無論南於瑾醞釀了多少陰謀詭計都將無力迴天,反過來說,如果南篤不肯點頭,南無憂作為繼承人的合理合法,也不過是個笑話。


    在一個遍地敵意的環境下,對上這樣一位老人,南無憂的心裏壓力是不言而喻的。


    但她沒有絲毫退縮,而是以昂揚的鬥誌來對抗壓力,寸步不讓地直麵每一個人。


    看到女子那倔強頑強的姿態,南篤卻絲毫不為所動,從那雙渾濁的眼睛腫看不出絲毫的感情。他張開口,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對於南篤的質問,南無憂給出了非常誠懇的迴答。


    “是的,這正是我想要的。”


    下一刻,會議室內傳來隱隱的喧嘩聲。


    因為沒有人想到南無憂的態度居然這麽坦然!


    指使雇傭兵在家族聖地搞軍事政變……這是南氏家族數千年曆史都不曾有過的壯舉!


    或者說,膽敢光明正大地承認自己在搞軍事政變,這儼然是開了南家曆史的先河!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白銀騎士團的雇主是南無憂,但是南無憂作為一名血統純正的豪門女,這個時候理應千方百計地推諉責任,將事情歸咎於白銀騎士團的自作主張。


    這應該是她作為家族繼承人的必修課才對!


    但南篤卻無動於衷,隻是輕輕敲打了會議桌,以咚咚聲響示意所有人安靜,而後他問道:“即便這會導致家族割裂,也在所不惜?”


    南無憂說道:“無視前任領袖的意外身亡,無視家族法理指定的繼承人,以陰謀詭計來謀求私利,這才會導致家族割裂。”


    南篤問道:“你說的這些,是誰做的,有證據嗎?”


    南無憂反問:“所以元老議會的意思是,要我憑借一己之力去調查真相,而你們所有人都隻是袖手旁觀,待我查明真相後,你們才肯將我本就應該享受的權利還給我?”


    話音未落,會議室內的嘈雜聲已經幾乎壓製不住,哪怕南篤也擋不住元老們的憤怒。


    南無憂的言辭實在過於激進了,簡直是指著所有人的鼻子大聲叱罵他們陰謀篡權,或者是碌碌無能。


    而出席議會的元老們,並不是所有人都反對她繼位,對南於瑾念有舊情的不在少數,隻不過因為種種原因還沒有明確表示支持。


    隻要南無憂肯按部就班地取悅元老議會,他們早晚會將南鶴禮的遺產交給她。可是現在,這些潛在的支持者卻被南無憂直接打為了敵對陣營。


    南篤依然不動聲色,待會議室內吵鬧了一陣,才抬起手來,以更加嚴厲的姿態示意所有人閉嘴。


    會議室內霎時間安靜下來。


    南篤問道:“你要真相,那麽鶴禮死後,由乾坤安保、南平安保等多家機構聯合出具的調查報告,你看過沒有?”


    南無憂說道:“當然看過,純屬無稽之談!”


    南篤又問:“專業機構的調查報告是無稽之談,那麽什麽才是真憑實據?關乎家族領袖的死,你在這裏隻管說,任何線索都可以,我會聽。”


    南無憂沉默。


    南篤追問:“所以,你是在沒有任何憑證的情況下,就去質疑乃至妄圖推翻官方的結論,然後還指責我們不肯支持你?”


    聽到這個問題,會議室內的元老們雖然不敢作聲,卻各自將心思寫在了臉上。


    南篤不愧是元老議會的中流砥柱,每一個問題都精準而致命。


    無論站在南無憂的立場上,她有多少委屈,但客觀而言她的所作所為都純粹是任性的胡鬧!


    一些本有些心虛的元老,此時也理直氣壯地挺起腰板,以居高臨下的態度審視南無憂。


    對此,南無憂就算早有所料,還是感到一陣黯然。


    不過就在她終於準備正麵迎擊南篤的質疑時,卻忽然有人先一步開口了。


    “那個報告任何人都不會信的,四叔你用這件事來指責南無憂,未免有些強詞奪理。”


    隨著這個聲音響起,會議室內所有的關注焦點就都被吸引了過去。


    因為那個人是毋庸置疑的另一個主角:南於瑾。


    這位麵目和善的中年人,仿佛毫不在意南篤那低垂著的目光蘊含著何等沉重的壓力,他麵帶微笑地為南無憂做著辯解,自然而然成了會議室內的焦點。


    南篤說道:“信與不信是一迴事,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公然質疑就是另一迴事。”


    南於瑾說道:“談論人家的父親是一迴事,輪到自己的家人就是另一迴事。四叔,人之常情啊。”


    南篤說道:“南家不需要一個局限於人之常情的領袖。”


    南於瑾說道:“也不需要一個冷血無情的領袖吧,運營公司倒也罷了,資本嘛冷血一點也沒有錯,但咱們這個家族,畢竟還是靠血脈和親情才能緊密相連的。”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圓桌旁就傳來一聲冷笑。


    “好一個血脈親情,南於瑾你做好人做到開始說胡話了嗎?四大家族光是冠姓之人就數以千萬計,靠哪門子的血脈親情能緊密相連這麽多人?!能維係這種龐然大物的隻有利益和規矩,沒了這兩樣,就算近在身邊的人,也未必就信得過!”


    南於瑾問道:“夏閻局長,你是來指導我,什麽是家族的嗎?”


    夏閻冷聲道:“我是來提醒你,你百般維護的血脈親情,正在你背後捅刀!那位看起來理直氣壯的大小姐,背地裏下手比任何人都要陰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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